第23章 沒有繼承權的女兒
第23章 沒有繼承權的女兒
自古以來,提前交權的太上皇都沒有好下場。如果早早把房子給了兒子,不僅兒媳婦會有一半,搞不好兒子也不會孝順自己。.
所有人都湧向警犬發出叫聲的位置。只見那只叫做波波的黑白花警犬站在阿難樹海旁的一個陡坡處。它的腳下的矮灌木上,挂着個小小的玩具書包。
賈茹淑夫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姜紅、布丁和阮航都認出來了:這是徐瑩楠的小熊背包上的裝飾。
小書包髒兮兮濕乎乎的。陡坡的上方,就是阿難樹海的邊緣。可往下看,卻是深深的山谷。
幾名搜救隊員試着向下呼喊,只有回聲,沒有回應。往下看了看,目測範圍內沒有人的蹤跡。
一夜大雨沖刷掉了所有的痕跡,看不出是否有人曾經跌落過。
賈茹淑夫婦沒有經驗,也沒有人給他們講解,一時不明所以,只是焦急而不解地看着警察。
而伍希沅的注意力,已經都被搜救犬波波吸引。
波波完成了一項任務,很是高興,對着訓導員不停地搖尾巴,像個邀功讨賞的小寶寶。
伍希沅忍不住驚呼:“好可愛啊!”
訓導員對她輕輕做了個噓的手勢,就把波波帶到一邊,撫摸着它的頭,又給它發了一個小玩具。他對伍希沅低聲解釋:“在搜救犬眼裏,這都是游戲,做好了要給獎勵的。但當着家屬的面,獎勵它們會讓人家心裏不舒服。”
伍希沅小聲問:“我可以摸摸它嗎?”
“可以。波波很喜歡有人誇它。”
伍希沅羨慕地看着這位訓導員,心想,這麽可愛的狗,也不知道能不能買一只回家。
片刻後,波波又開始工作。它在懸崖邊上嗅來嗅去,小心地試探着,但并沒有往下走,而是回望主人。訓導員小聲對姜紅說:“線索在下面。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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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下去。但是姜紅明白了:這裏不好下去。如果下去探測,需要安排攀岩速降,由警員抱着波波一起下去。
但如果人真的在下面,這樣的高度,目測範圍內又沒看見人,只怕是兇多吉少。
家屬就在旁邊,這些話不好明說。但賈茹淑夫婦還是明白了。賈茹淑走到陡坡旁邊,往下一看,只覺得深不見底。她腿一軟,差點就坐在了地上。徐泉星連忙在一邊扶住她。
姜紅将賈茹淑帶到一邊,安慰她說:“這裏不一定是最後的失蹤地。樹林中随身物品被樹枝刮到掉落,然後被小動物帶去別處是很常見的事。”
賈茹淑目光茫然,仿佛聽不見別人說話似的。突然之間,她站起來要往懸崖邊上沖,一邊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瑩瑩!都是媽媽不好!媽媽再也不跟你搶房間了!你回來啊!”
警察見這種事多了,早有準備,迅速把她拖到一邊。徐泉星面色慘白,但仍然盡量鎮定,對賈茹淑喊道:“先不要慌!瑩楠不會那麽糊塗的。”
賈茹淑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錯……”
原來,就在上個禮拜,母女倆為了房間争吵的那次,徐瑩楠一氣之下,怒道:“反正這裏不是我的家,這個房間就歸你了,我以後再也不回來了!”說着站起來就走。
賈茹淑在後面追問:“你去哪兒?”
“你管我幹嘛?我就是死了,不是正好給你騰地兒嗎?”
賈茹淑當時氣得夠嗆,只覺得女兒蠻不講理。可現在想想,女兒那時候,大概就已經有了自殺的念頭。
徐泉星聽了這話,卻猛地想起,賈茹淑說的時間,正好就是威威無意中告訴姐姐,這房子不會給她的那一天。
雖然事後徐泉星在賈茹淑面前維護父母,其實當時在父母家裏時,他的不滿并不比賈茹淑小。在賈茹淑聽來,這話是爺爺奶奶偏向孫子。但在徐泉星聽來,這是父母在委婉地告訴他,他們不打算把這套房子換成他的名字。
別看徐泉星幾十年如一日地表演孝道,演到自己幾乎都信了,但在內心深處,他對二老并非沒有意見。
他覺得按理說,他是家中獨子(他的姐姐們在他家裏不算“子”),父母的財産早晚都是自己的。但父母雖然早早為他提供了婚房,卻以“防着媳婦”為名,遲遲沒有将這套房子過戶給他。這導致他已經年過四十,仍然沒有自己的房子。
父母對財産控制如此老練,大概是因為二老都吃的是皇家飯,耳濡目染,頗懂得一些皇家權鬥之術。他們深知,自古以來,提前交權的太上皇都沒有好下場。如果早早把房子給了兒子,不僅兒媳婦會有一半,搞不好兒子也不會孝順自己。
房子就是他們給兒子畫的大餅。有這張餅吊在那裏,不愁兒子不聽話,兒媳婦也不敢作妖。何況二老對徐泉星也是有點不放心,這個兒子胸無大志,渾渾噩噩。如果早早把房子給了他,萬一媳婦要離婚,分走一半怎麽辦?
而對于徐泉星來說,這張餅挂了太久,總吃不到,已經有點變味了。為了這張餅,這些年他除了結婚時叛逆了一次之外,事事對父母言聽計從。包括生兒子,也主要是迫于父母壓力。他自己對兒子根本沒有那麽癡迷——倒不是說不喜歡兒子,當初見生了個女兒,他也有點失望,只是那不代表他想要兩個孩子。
孩子麻煩,鬧騰,還要花錢。父母雖然資助了一些,但顯然還是沒有兒子的時候生活質量更高。
最可氣的是,自從生了兒子之後,父母就把房子這張餅畫給了兒子。他們說,這套房得給孫子留着娶媳婦。誰讓孫子的爹,也就是徐泉星,沒能耐自己掙一套房子呢?
這話聽起來很像有些王室不滿意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王儲,就打算直接跳過讓孫子繼位。問題是這孫子繼位也不那麽牢靠。二姐的兒子聰明英俊,處處讨人喜歡。雖然是外孫,但頗得二老歡心。何況父母有時候又說,等以後再老一點,就要把自己住的和徐泉星這套房子都賣了,換一套大房子,全家人住在一起。
當然,這時候餅又會變得大一些:父母暗示他們這兩套房子,都會最終歸徐泉星(或他的兒子)。
徐泉星不喜歡這個計劃。雖然他每周末都回家,但住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看看周圍的人,同學聚會時他是最暗淡無光的,不止一個同學會叫錯他的名字。而他的幾個姐姐自幼就知道父母不會幫扶自己,早就提前打算,日子都過得很不錯,都有自己的房子。随着這些年的經濟發展,房子價值早就漲了十倍不止。
如果不是父母總說把房子給他,當年他大概也會節衣縮食,讓老婆出去工作,兩人一起買一套小房子,那現在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鼻子前面吊了個胡蘿蔔的驢,從小聽着那句“以後家裏的東西都是你的”長大,這似乎唾手可得的利益擋住了外面的世界,讓他從未想到自己的人生還有別的可能。
現在人到中年,想到父母用這些不知道何時才能兌現的財産吊了自己半輩子,難免心中怨怼。只是這話他從來沒跟老婆說過。此刻看着賈茹淑哭得那麽自責,又心疼女兒,他心裏也不好受。
這時伍希沅看賈茹淑哭得傷心,一臉內疚地走過來,說:“叔叔阿姨,對不起,都怪我。瑩楠就是因為去荷蘭的事黃了,才心情不好的……”
賈茹淑迷茫地問:“荷蘭?那是什麽事?”
伍希沅也驚訝了:“你不知道?”
她正要往下說,突然電話響了,是她的媽媽:“希沅,你在山上嗎?媽媽在公園門口。你過來接我一下吧。”
伍希沅詫異:“媽,你怎麽來了?”
“見面說吧。你先下來。”
伍希沅便去公園門口了。賈茹淑夫婦詢問地看着姜紅,姜紅冷眼旁觀,自有盤算,便假裝沒看見。
這時,另一只搜救犬金桔也有了發現。它發出信號,表示線索在阿難樹海裏。
兩條犬發現的線索背道而馳,一個在上,一個在下。搜救人員商量後,決定一隊人帶着波波往下探。而另一隊人則進入阿難樹海,由當地山民和金桔帶着,向密林深處走去。
兩條路都不好走,家屬們不能再跟進。賈茹淑和徐泉星留在原地。賈茹淑問丈夫:“你知道瑩楠要去荷蘭的事嗎?”
徐泉星說:“她只說過那個是免費的,需要一些生活費。我說你争取到了再說吧。”
其實他當時的後半句是:剛給你弟交了學費,家裏也不富裕。
賈茹淑一陣難過:女兒居然都沒有跟自己提過。
此時,山腳下,伍總一臉緊張地對女兒說:“你跑到這兒來幹嘛?待這麽久,警察會覺得你跟這件事有關系!”
“可是本來也是我害得瑩楠跑來爬山啊!”
伍總連忙喝止:“你可別亂說!尤其是在人家家屬面前,小心她們訛上你!”
伍希沅心想,可我剛才已經說了。她心虛地問:“媽,你怎麽來了?”
伍總皺眉:“這事兒鬧大了。學校已經知道了。”
原來,韓海蒂回到學校後,立刻被系主任叫去臭罵一頓,問她學生失蹤了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彙報,搞到自己被校長罵。原來保衛室把事情彙報給了校長,校長又來問系主任,系主任這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馬上就找韓海蒂興師問罪。
韓海蒂委屈地說:“這個學生是周末回家的時候失聯的,昨天警察來的時候,還沒有正式立案,說不一定是失蹤,也許她周一就會自己回來了……”
“警察來了你就應該馬上告訴我!”系主任皺眉,“你平時怎麽關心學生的?這個學生有沒有心理問題?課業壓力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