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

一輛價值不菲但低調的黑色轎車停在小巷裏。

車門開着,一個身量修長,骨架挺拔,英挺輪廓頗深的高大男人正站靠在車側。

譚衍平常是不會到這類地方來的。

只是他這次的合作方是個喜好夜-場玩樂的類型,連談第二次後續都選在這區域。

一般他是不會理會的,不過今天他剛好在看往年報告,暫待的臨時住所距離只兩個街區,便順道來了一趟。

這個時間點,即使只是出于紳士,譚衍也不會勞動年過五十的家庭司機專程往返一趟,他幹脆難得自己驅車了一次。

而在這地方,車架停放在一個相對安靜處,高大男人情緒無起無伏,無路燈光線的黯色裏,流線型的車身隐沒,而男人面目也模糊不清。

但一個風度成熟的男人獨自站在巷深的影裏,還是會莫名給人一種危險感。

男人其實已經經手過事情,準備回去了,在這裏暫靠着只是為了等那喧嚷龐雜的鬧聲過去。

他一向不喜歡把工作上的事帶入生活,那會影響他的分隔感。

而這個時候,男人注意到了月光下,一聲很輕的空罐回響。

洛梓昱說他會調酒,其實并沒有說假話。

舞團在連續的大型演出場次過後,累成狗的舞團成員們會集體找個地兒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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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副團是個很有生活情調,也有很多生活技能的人,可能得益于平時兼職很多。

那次他們一群去的是他打工過了一段時間的酒吧,副團和吧臺那邊的調酒師說笑聊了幾句,兩人看起來很熟。

然後調酒師把吧臺暫讓了出來,副團就開始挑酒,很快地拿了搖酒壺、量酒杯、吧匙等工具一陣熟練的忙活。

最後到他們桌前的,就是團員人數杯數的自創雞尾酒。

洛梓昱當時還是第一回到吧,團裏之前還開玩笑似的仍然反複跟他确認過年齡,把他差點倒着捋煩了。

桌上的是一杯顏色很漂亮的雞尾酒。團員們面色如常,早已習慣地将玻璃杯拿起來邊聊天邊飲,洛梓昱還是低頭慢慢試着喝了一口,再接着往下。

以朗姆為基酒,混入了其他調味酒,新鮮果植汁,香料為輔料,清爽,輕微辛辣,明亮而燦爛,就像混入了盛大的日光。

那個時候洛梓昱還分辨不出來,但仍然覺得這杯酒好喝,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洛梓昱問副團酒名。

副團那時正彎着嘴角,垂眼看了會兒酒杯說:“——”

洛梓昱聽到舞團的名字。

他的意識有一瞬間模糊,那些字就像是被霧遮住了那樣模糊不清。

但他記得他當時想,難怪,他會覺得那杯雞尾酒最後的香氣是溫暖的。

那回之後他跟副團學了一小段時間,學會調這種雞尾酒,一個前輩團員姐姐在喝過後誇獎他已經把副團這手學熟了,以後可以喝他調的了。

之後——

之後……

似乎記憶再次模糊不清的洛梓昱半阖着眼,自嘲笑了一聲搖搖頭。

今天……他想起他們。

少年這麽坐在斜角的露臺屋頂上,仰着頭,又喝了一罐啤酒。

空罐落在他側後,身前也沒有圍欄,即使已經醉了,少年似乎也毫不擔心自己有可能就這麽從屋頂掉下去。

“啪滋——”細白的手指又拉開了一個罐口,少年揚起脖子,喉結在喝下啤酒時慢慢滾動。

這一罐喝完之後,少年便停了下來。

不知是已經完全醉了,還是一時摸不到散放的下一罐了,他只是一邊臂環着膝,就這麽坐靠在那。

這在他人眼中是怎樣的場景呢。

……月色下,松松散散地半蜷在屋頂上的少年。

冷白的月光似乎對他多有偏愛,落在少年垂落的直長眼睫上,又滑進那一截衛衣領口下的脖頸,一片砂糖似的雪白。

他指尖旁落着一個又一個空罐,其中一個輕微地滾動,似乎被剛剛放下不久。

少年的那雙烏眸映着月,若蹁跹着夜的掠影,仿佛天生就是被黑暗所眷顧的生物。

——隐秘,憊倦,酒醉,美麗……

像只黑貓。

小巷靠于車上的高大男人這麽想道。

正在這時候,少年側面的發間,一對黑色的小三角從趴伏直起,慢慢動了動。

男人眸停頓了一下。

那流浪貓似的少年似乎對沒夠到下一罐啤酒覺得煩躁,包裹于運動褲下的筆直長腿在邊緣懸空晃了晃。

然後就像終于感到徹底乏味了似的——少年那雙烏眸随着早已浸透神經的醉意,閉上了。

于是那不再有平衡支撐的身體就這麽順着屋頂,逐漸歪落了下來。

男人覺察如此,一瞬間有些吃驚,不待他從一側伸臂,只是向前略傾了下背,那青澀柔韌的少年軀體,就這樣落到了他的懷裏。

……苦麥芽酒精的氣味,深夜酒吧的迷蒙氣味,還有少年本身,帶着月色的氣味。

這樣他不曾預想的事物,像是某種意外的集合體一樣,随着別樣的突如其來的誘-惑湧入了他理性的分隔。

男人單臂環住懷中人的腰際以撐住他的重心,而少年在此時就像是被忽然喚醒了似的,烏眸從閉合睜開——然後覺察自己在什麽環境下時,猛地往前制去。

男人一時未覺,直到看到少年此時重新折着月光,亮得驚人的烏眸,就像鎖定獵物一樣鎖映着自己時,意識到懷裏的這個醒了。

少年此時已經借着重力将自己推到了車座上,臂牢牢摁在自己身側,警惕又戒備地壓制在他身上方,和一只漂亮而危險的大貓似乎沒什麽區別——

從皮毛到爪尾都活躍惹人,又因強攻擊性具有足夠的威脅。

男人像是半阖着眸看了一會兒眼前這幾乎稱得上暴力誘-惑的景象,然後,便擡手有了動作。

夜空中月和流雲随時移轉,終于将巷深陰影全然照亮。

以冷白修-長的指捏住了少年後頸,讓少年烏眸驟縮,纖長四肢瞬間脫力——那身型比少年高大一圈的男人外貌帶着西歐舊式的矜貴感,眼略深地眯起。

“你是只棄貓嗎?”低磁的聲線在寂靜中道。

“需要一位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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