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RoyalBlue【v啦】

RoyalBlue【v啦】

RoyalBlue:13.【v啦】

仿佛忽逢崖斷, 心一個踩空,墜入萬丈深淵,遙不及底。

沈爰靈動的杏眼猝然愣住, 慌亂漫上眉宇, 翕動唇瓣,說不完整話:“你……”

“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柔軟傷神的目光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卻怎麽都紮不透易慎那晦暗深沉的眼,探不到他的真實情緒。

易慎平直又鋒利的眼尾,裝着淡漠,“從一開始。”

沈爰的惶惶目光再次晃動。

“陪你玩玩。”他轉過身來正對她, 丹鳳眼在夜裏格外亮, “賽場跟你哥說的那句話你也聽見了。”

“你什麽意思。”

“我沒跟他開玩笑, 挨的揍也不無辜。”易慎再往前逼近一步, 眼見着她下意識退縮,揚起幾分痞勁:“你現在不就追着我屁股後面跑呢麽?”

他的意思很明白, 就是為了報複二哥故意接近她, 惹她。

明明知道她是沈爰卻不拆穿,就是故意戲弄她。

可是……

沈爰盯着他漆黑的眼,任由眼底蒙上霧氣, 堅決地搖頭。

“你不是。”

易慎緩緩皺眉。

“如果你真的是想報複我,或者耍我。”沈爰總是能在他故意制造的一團亂麻裏, 找到那根唯一白色的線。

“剛剛賈明沖向我的時候, 你根本不會把我護在身後。”

“你如果真讨厭我,應該恨不得看我出醜, 被欺負。”

可是, 明明才認識這麽短時間,他一次次把她擋在背後。

直覺告訴沈爰, 他沒有嘴上說的這麽惡劣。

易慎太小看她了,也早不該惹她。

他二十多年來所接觸的世界,根本沒有沈爰這樣的人,她是一張堅韌的白紙,看着單純好欺負,但真試圖改寫時卻發現,連他這樣的人都難以搖擺她的心性。

也不知是被自己還是她氣着了,易慎笑一聲。

笑意消散後,是更寒冷的狠意,“非裝不懂嗎?真讓我說狠話,你受不了。”

“離我遠點兒,沈爰。”

沈爰鼻尖聳動,喉嚨越來越酸苦,面前的男人好似從裏到外每一處都對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她不解又不甘。

他先護住了她,然後又推開了她。

易慎,你到底在想什麽。

見她沒有動彈的意思,易慎咬重音,警告:“沈爰。”

沈爰直接伸手打在他身上,發出輕輕悶響:“不許叫我!”

“不許你叫我了!”她掉下眼淚,轉身往巷口走,頭都不回。

她的拳頭絲毫沒力度,卻打得他眉心更緊。

沈爰走出很遠後,易慎遲緩地往後頓挫一步,緩緩垂首緘默。

只留單薄身影在泥濘地面。

…………

易慎家所在的居民樓就挨着祿坊胡同最鬧亂的小街,樓下一堆大排檔夜宵店,每天都要鬧騰到淩晨兩三點才消停。

本來就着吵鬧睡覺已成習慣,卻不知怎的,今夜被窗外的零碎喧嚷擾得無法入眠。

睡意迷亂時,他回想到好多以為早就遺忘的畫面。

半個月前的會所員工間,不是第一次見沈爰。

易慎以為自己早就忘了,卻在擡眸看見她那張不谙世事的小臉時,追憶洶湧。

高中三年,易慎過得比這幾年還暗淡,拖着升學的壓力,也馱着家裏那些幾乎能壓垮人的苦難。

每一天,他都在看不到頭的疲憊和奔波中度過。

那是高三冬天,他記得很清楚,因為下了雪。

整個濱陽都蒸騰着寒氣,到處都濕漉漉的。背負厚重書包的學生們個個噴着白霧往學校外走,步履不一,他在其中。

易慎不待見下雪天兒,因為不喜歡那滿街的白雪被鞋底,車輪踩碾成泥水。

深冬的烏雲籠罩在他的世界裏,站在街口等紅綠燈的這會兒,易慎随意偏頭,往不遠處瞟去一眼,卻定格在了那裏。

沈綽的身邊,站了個棕卷發的小姑娘,臉蛋白淨圓鼓,洋娃娃似的。

沈爰穿了一身的白,純白的毛絨外套,棉質的白色長襪包裹細腿,靴子幹淨,鑽石發卡閃爍微光。

個子矮矮的,明顯不是高中生年齡,仰着頭看着沈綽,說話間笑得甜,融着蜂蜜似的。

不知說到什麽了,她抱住沈綽的胳膊晃着,撅嘴撒嬌時格外靈動。

在蒼茫冬日裏,她站在那兒好像會發光,如未被任何人沾染過的雪絨——柔軟,美好。

一條馬路,隔開了兩個永遠不可能交集的世界。

綠燈亮起,周圍人都匆匆走動起來,他緩慢拖移視線,轉身,重新步入被碾壓成泥水的世界。

短暫一眼,他記了四年。

所以那天在灰暗的員工間,沈爰挑開簾子露出臉,他一下想起了。

沈爰剔透的眼睛充斥無辜,不怕警告偏要走近。

她伸出手觸碰他的瞬間,易慎瞬間折深了眉心。

這場雪,來得他沒防備。

就因為知道她是誰,易慎只想趕緊把她弄出去,迅速切斷錯誤的交集,所以,在沈爰回頭問出“你?不跟我走嗎?”的時候,他杵在黑暗裏沒動彈。

眼見着她一步步走出暗巷,他心裏那股勁逐漸松開。

可誰知道,下一秒,碎碎的腳步聲跑回來了。

沈爰折返回來。

再次侵入他的世界。

細雨把她的劉海淋濕,有些打縷,更多了惹人可憐的勁兒,易慎盯着她,對方卻無視自己的排斥。

然後,易慎眼見着沈爰把自己的絲巾纏在了自己滲血的手腕上。

擺脫不開,扯不清的瓜葛,被她強硬地續上。

他硬了腮頰,心裏躁。

“誰用你了?”

誰知道小綿羊根本不怵他,竟笑着來了句:“果然很襯你。”

再多的狠話,在她洇濕的目光墜入他眼底後,生生噎在喉嚨裏。

易慎眼見着,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此刻錯了軌道。

一錯,就錯更多。

看見她面對張家銘的糾纏,毫不猶豫起身插手,渾話渾事兒幹了個遍。

明知道因為她哥自己這幾年不少被擺難題,因為她,堂叔丢工作,自己處境更窘迫,卻還是任由她靠近。

由她把自己拉進教室裏“擺弄”。

由她捂他的嘴,急切,編謊,臉紅。

由她偷偷看自己,由她當着他想盡辦法扮演“生窈”,陪她玩。

她站在那兒就是引誘,誘他一次次起身,走向漩渦中心。

他都覺得好笑。

再多的懑,在沈爰用那雙澄澈笑眼看他的時候,都無處宣洩。

他易慎,哪吃過這種癟。

…………

今天頭一次見她真哭,淚珠掉下來的瞬間她轉身走了,易慎沒看清楚。

有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可惜,跟個他媽變/态似的。

即使閉着眼,腦海裏還都是她舉着拳頭砸他,哽着兇他“不許你再叫我了!”的畫面。

樓下還在吵鬧,淨是酒鬼們喝多吹牛的叫喊聲。

易慎緩緩睜眼,盯着發黃的天花板,喉結滾動,笑了。

這回行了。

睡意全無,他撐着身子坐起來,樓下升空的油煙味,馬上就把洗完澡後屋子裏彌漫着的浴後清香沖垮吞沒。

易慎偏頭,視線落在電腦桌上躺着的那塊絲巾,過了這麽久,總覺得那上面還留着小姑娘馨甜的體香。

粗粝的指腹動了動,他表情淡去,眼底卻深了。

偏開視線,他撈起手機翻找電話,給老頭下次手術籌最後一筆錢,觸屏撥通。

十幾秒後對方接通,易慎并不客套,直接跟對方說正事兒:“去年投給你火鍋店那筆錢,能提出來還我麽,有點急用。”

“這一年多掙的我一分不要,以後也沒關系了。”

對方很驚訝,“啊?不是吧,你有什麽困難啊,我借你一筆不完了。”

易慎沒動搖:“不用。”

“你是不是不想欠人錢啊,哎,都多少年哥們了,我這店能開這麽好都虧你給參謀啊,半個店都是你拉扯起來的。”

“這明年還說開分店呢,你這……”

“錢我借給你,你還不還都行,不着急,生意咱接着搭夥做,你看成不?”

對方的誠意幾乎都撲到臉上了,可易慎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等他把話都說完了,篤然回絕:“心意領了,以後還是兄弟。”

“我就要本錢,就夠。”

對方也沒想到他這麽油鹽不進,“哎,行吧……”

“明天我給你弄去,你也再考慮考慮。”

挂了電話,卧室回歸內外靜鬧對峙的割裂氛圍,易慎沉氣,把手機扔一邊兒。

靠着床頭,他阖眼,突出的喉結下壓,洩露疲态的性/感。

一閉眼,腦海裏某個圓嫩的臉蛋再次襲來,怎麽也趕不走。

…………

頭一次揍了人沒解氣,還讓自己大哥訓了一頓,沈綽一腦袋的煩躁沒地撒,晚上紮在健身房裏發洩體力。

健身房受衆比較高端,關顧的也都是公子哥和老板們,他正戴着耳機慢跑,有人靠近。

沈綽看見平時玩兒的哥們走近,還示意他說兩句話。

他摘耳機,喘着氣:“啊?幹嘛啊你。”

“喲,怎麽今兒說話都帶氣啊。”男生開玩笑,搭在跑步機扶手上,說:“我今天去春福街那塊兒,你猜我看見誰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

“我怎麽看見你妹和一男的在一塊兒呢,你知不知道這事兒啊?”

“而且那男的,好像是你老罵的那姓什麽,姓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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