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Venus

Venus

Venus:54.

起初兩人一個十九歲一個二十三, 好像并沒有差很多。

沈爰盯着即将二十八歲的易慎,閱歷和年紀累積了他的城府,在此刻真實地感受到面前男人比自己冒出一大截的成熟感。

光是站在那裏, 就有說不出的可靠沉穩。

易慎并未因為忙于工作耽誤鍛煉, 沈爰看着,反而比當初更壯了些, 膚色捂白了,流暢硬實的肌肉埋藏着無窮男性荷爾蒙,透彌性感。

沈爰沒能立刻反應過來,還仔仔細細上下掃了一圈。

易慎手裏撈着T恤, 凝視着她看楞的眼, “看夠了?”

“看夠我穿衣服了。”

沈爰這才回神, 剎那熱了面頰, 趕緊往後退了兩步,“誰讓你在這兒洗澡的, 你有沒有素質, 誰給你家門密碼的。”

易慎套上T恤,水珠洇濕了胸口的衣料,透着胸肌的走向, “素質?”

“我在我自己家洗澡,怎麽沒素質了。”

“倒是你。”他走出浴室, 步步逼近她。

男人帶着厚重的浴後熱氣襲來, 沐浴露香味清新,壓着沈爰心髒狂跳, 她臊着往後挫, 心裏罵:茉莉香?還敢用她的沐浴露!

兩人步調不一,一穩一慌的窸窣步子在木地板上擦出。

空氣裏濃稠了兩人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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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慎盯着她的小臉, 問:“在我家幹嘛呢。”

沈爰擡頭,折眉較勁:“你家?這是我租的房子,西側三居也是我的,走錯了吧你。”

易慎勾唇,雲淡風輕:“這一層都是我的。”

沈爰:“……”

神經啊買房一層一層地買。

“原來是我租了你的房子。”她反應過來,“中介先生說明天早上告訴你,所以你以為這裏沒人。”

沈爰看了看四處空曠,“那你非要到這裏洗澡嗎?”

易慎擡下巴,指了指她隔壁的東側三居室,“我住的那間熱水器壞了。”

說完,他自顧自走向廚房,翻箱倒櫃的:“有吃的麽,餓了。”

沈爰這間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她追着他,只覺得荒唐:“我交了錢這房子是我的,你在我家這樣走動不會太沒禮貌嗎?”

易慎打開冰箱,看見她新買的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出個雞蛋手裏掂量着:“民水民電,租金不高,交通方便,還能滿足工作室所有需求的房子不好找吧?”

他扭頭看她,“我把房子租給你,幫你這麽大一忙,不請我留下吃個飯?”

沈爰語塞。

什麽耍賴的話都能讓他說得這麽理所當然。

“是我自己辛苦找的中介,又跟你無關…”雖這樣說着,她走進廚房,把他推開,從冰箱裏挑出幾樣食材。

她力氣不大,易慎卻很配合地往後仰了仰,故作踉跄,手裏還拿着雞蛋,睨她:“…你做飯?”

什麽時候會這個了。

“自己在國外,什麽都吃不慣。”沈爰打開水龍頭洗菜,垂眸道:“不自己做飯,早就餓死啦。”

說起做飯,就不禁想到自己在英國的那些麻煩日常,從小到大嬌生慣養,做個飯連油煙機都不知道開,公寓通風又差,下個廚弄得煙霧缭繞,最後把報警器激發了,淋了一屋子水,惹來了房東指責。

每次遇到生活難題的時候,她對易慎的念想就洶湧纏身。

屋子裏一片狼藉,她又還沒吃上飯,埋怨自己太沒用,氣得坐在屋子裏抹眼淚。

水嘩嘩還在流淌,沈爰把洗好的芹菜放到一旁。

易慎沉默着看了她幾秒,撸起袖子湊近,“做什麽?我打下手。”

“番茄炒蛋,豆角焖飯,牛肉芹菜,再做一個湯足夠了。”

一高一矮,壯碩與纖細并肩,平行別離的兩人湊在廚房裏。

芥蒂與隔閡短暫被煙火氣消融。

易慎從架子上拿出菜刀,一刀切下去,把芹菜切段,伴着整齊的噠噠聲,意味深長來了句:“出去那麽久,不還是只會我教你這幾道。”

沈爰洗菜的手稍有停頓,連自己都忘了。

這幾道菜,竟都是他當初教給她的。

“不一樣。”她固有驕矜,非怼他:“比你做的口味好太多了。”

易慎哧一聲,不以為然:“還嫌上我了。”

“當初也不知道誰,胃口那麽刁只認我做的飯。”

他簡短一句話帶來太多回憶,氛圍逐漸往不可控的味道發展,沈爰不自覺擡眼,正好撞上他偏頭看來這一眼。

兩人目光隔空銜接。

易慎看她的目光早已與五年前看她的不一樣了。

過去的他每次望向沈爰的時候,都是炙熱直白的,恨不得一眼就把自己的心窩子掏出來給她。

如今,他的眼神總是深不可測,即使是有情緒的,也像蒙着一層冰在裏面燒。

只不過她看不清,那裏面燒着的究竟是愛還是怨。

可無論五年前後,她都接不住這人的漆黑視線,被易慎盯着,沈爰只覺得臉上哪哪都發熱,好像快被盯穿,什麽都藏不住。

于是她躲開了,關上水龍頭:“少說話…做,做飯。”

沈爰想要中斷這招架不住的粘稠氛圍,從易慎身邊走過,卻突然被攥住了胳膊。

磁場碰撞,震麻了她的耳根。

顯然,有人不想結束這段鏡頭。

沈爰抿唇擡眸,看他:“…幹嘛。”

有些話,并不适合兩人在當下這種狀态說,但易慎向來脫離禮數,無需前提。

“你跟鄭文柏怎麽回事兒。”

前一秒還在說做飯,下一秒他就這樣越界地問她的私事。

這人真是……

沈爰頻眨幾下眼,盯着他緊握自己胳膊的手,“你聽到的,就是全部。”

話剛說完,她胳膊上的力度驟然緊了。

她低着頭,沒看見易慎變化的眼神,冰層在蛻變,燒着的東西逐漸無法掩飾。

他捏着她手臂,手背青筋虬起,語氣重了:“要結婚,是吧。”

再見以後對自己各種冷淡,時不時還要諷兩聲,要麽就相安無事做回朋友,要麽就徹徹底底地恨她,不相往來,看見她就惡心。

明明之前還一副不熟的模樣,現在又這樣問什麽婚約。

沈爰不知道這人到底要幹什麽,在想什麽。

但是,她不也一樣麽。

明知道兩人橫着無法逾越的東西,知道絕無可能,表面放下卻還是惦記着,為他一次次晃動心情。

各種情緒堵在心口,沈爰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洇了眼角。

她直視他,莫名就說了氣話:“鄭文柏,他人很好,是适合結婚的對象。”

一句話,刺中了兩個人。

沈爰嗓子有些抖,明明看見他沉了臉色,卻還是要繼續說:“…我在,在試着接受他。”

原本蔓延而上的廚房煙火氣,因為這一段猝不及防發生的對話冰封殆盡。

空氣死寂了足足半分鐘。

易慎松了手,唇線抿緊,喉間露出半聲笑。

“明白了。”

他轉身,直接離開了沈爰所住的二居室,房門被撞上的瞬間——

沈爰下巴劇烈抖動,呼吸往下墜。

…………

不歡而散,又是這樣。

原本能一同共進的晚飯,也被一個鄭文柏攪得七零八碎,不過她也不是以前意氣用事的她了,再難受的情緒也不會影響正常吃飯,睡覺,第二天爬起來幹正事。

之後的幾天,沈爰沒有再在黛園看見過易慎,他不來了。

她幫助大家夥把工作室搬到這裏,給大家營造出最好的工作環境,也算某種意義的回國儀式,不管以前成功失敗,一切都從當下這一秒重新出發。

幸運的是努力沒有白費,沈爰和朱朱紮在煉鋒完成得聯動設計稿順利通過初篩,并且得到了《璨夜之書》美術組很多員工的私下好評。

之前一同來的設計團隊,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顧迎秋也入圍了,她們的較量還沒結束。

剩下的人将繼續留在煉鋒,與《璨夜之書》團隊深入交流,完成最後的設計,之後就會誕生出最終與煉鋒合作的設計團隊。

為了給他們入圍的設計師慶祝,周五這天部分員工撮合大家一起搞個團建,去一家新開的西餐自助吃個飯。

傍晚,朱朱幫她整理稿子,瞥了一眼一旁和員工們笑臉社交的顧迎秋,小聲嘟囔:“什麽嘛…我還以為她這輪就會被刷下去,誰知道是不是走了後門…”

“不想被人議論就別議論別人。”沈爰用鉛筆敲敲她的腦門,“你說這話,是質疑煉鋒辦活動的基本操守?”

朱朱趕緊搖頭。

沈爰看了眼那人,莞爾:“她确實是有能力的,不然…”

她對朱朱抛了個眼,“當初又怎麽會被我視為搭檔呢。”

朱朱揚起笑臉。

也對!她圓圓姐這麽牛,當初的搭檔也不會太差。

下了班,一行人浩浩蕩蕩去西餐自助,

飯過三輪,大家從拿正餐到開始吃水果甜點,話題圍繞着煉鋒的游戲和這次的乙游活動,雖然都是《璨夜之書》的研發員工,但大家對這款游戲的理解和态度還真是各有不同。

有的人把它只當工作,有的卻是真的熱愛這款游戲,愛着這個游戲裏的每一個元素,當成夢想在追逐。

煉鋒的人組團去拿水果了,沈爰和顧迎秋在一桌上,她全程和朱朱閉嘴吃飯,很少搭話。

這時候,顧迎秋和她的助理開了話題。

顧迎秋沒怎麽吃這些便宜沒賣相的東西,用叉子玩着一塊蛋糕,不屑嗤笑,毫不忌諱:“說白了乙女游戲,不就是給一群小姑娘做夢用的。”

“幻想自己有這樣那樣的優質男友,所有好男人都喜歡自己,代入小說一樣的環境,幻想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切的人生……那個詞怎麽說的來着。”

她的助理搭了句話:“夢女?”

“對,夢女,嘁,網上這些人起名真是夠難聽。”顧迎秋打了個響指,搖頭嘆息:“整天做夢,能有什麽…”

“顧迎秋。”沈爰突然打斷她。

顧迎秋和她的助理愣住,齊刷刷看向長桌另一端的她們。

沈爰天性溫軟的杏眼此刻卻含着鋒利,某個瞬間,像極了她那位不羁的母親。

“就你這樣的思想,還妄想拿下這個聯動。”

顧迎秋不屑一顧:“您又有高見了?”

“給了你那麽長時間去了解《璨夜之書》,你都摳指甲去了?”沈爰語氣随輕,吐出的話卻字字帶刺,“你到底不知道乙游的受衆用戶為什麽願意一次次的為聯名産品買單。”

“你以為她們借游戲做青天大夢?錯了。”

朱朱看着身邊的小老板,有些訝異。

沈爰直視顧迎秋,看透了她的業餘和虛榮,“女性們通過乙游,通過與各個游戲角色的相處,在愛自己。”

“太多人靠《璨夜之書》充盈自己的精神世界,你以為她們愛的是游戲裏的男主們,不是,她們愛得是願意付出愛的自己。”

“她們因為這個游戲變得更自信,更樂于表達,更美好。”

“而你什麽都不懂,卻把她們歸結于一句難聽的夢女。”

沈爰笑了:“就你,還想掙到玩家們的錢,你做的才是青天白日夢。”

…………

與此同時,濱陽酒吧街某夜店。

易慎坐在吧臺邊,捏着古典杯口,睨着冰塊往外飄的煙霧,含着嘴裏的半口。

威士忌和味美思調成的煙熏曼哈頓,厚煙與香苦堆疊,餘韻綿長。

幾個老板今天約在這兒聚會,樓上包間悶得慌,他一個人到下面獨飲。

瞥了眼身邊随DJ音樂嗨動的石濟之,無奈,又抿了口酒。

兩兄弟,石濟之鬧得極致,李楓靜得極致,跟誰在一塊待着都不算太舒坦。

“聽說沈爰回來了!你們都聚完了!不地道啊這事兒辦的!!”石濟之扯開了嗓子喊:“明天我組局!把她帶來!”

“對了!你倆什麽情況了?面都見了,肯定和好了吧?”

他這話還不如不說。

這句一出,易慎倏地射了眼刀子過去,吓得石濟之悻悻閉嘴,繼續嗨。

易慎繼續盯着酒杯,消磨今夜無聊。

“哎,你看那個。”石濟之突然碰碰他。

易慎順着石濟之的視線,看見了絢爛糜醉燈光下,坐在卡座裏摟着女孩的鄭文柏。

他那張書生清秀的臉很能騙人,穿着一身昂貴休閑西裝,笑着跟身邊其他公子哥聊天,抱妹子的姿勢熟練得可笑。

想起前幾天晚上她那幾句。

【鄭文柏,他人很好,是适合結婚的對象。】

【我在試着接受他。】

易慎略眯眼梢,劃過谑意,仰喉,一口幹了杯裏的酒。

…………

晚上九點,一行人終于吃完了飯,從自助餐廳出來。

餐廳開在底商,有的人步行回家,有的人地鐵公交,也有一部分要打車的。

大家堆在餐廳門口浩浩蕩蕩,沈爰和朱朱在最後面。

就在這時,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聲震撼。

“哎!那是不是咱易總啊!?”

顧迎秋瞬間擡頭尋望。

衆多煉鋒的員工齊刷刷看見自家老總。

就在餐廳門口正對着的方向,某個停車位停着他那輛黑色路虎。

代駕司機剛騎着小車離開。

易慎杵在車門邊,懶洋洋彎腰靠着,身材比例優越到養眼。

他單穿着黑襯衫,領口三顆扣子被亂扯開,露出鎖骨和半遮半掩,引人遐想的胸膛。單純靠在那兒低垂眼眸,就足夠性感了。

聽見鬧鬧哄哄的,他聞聲掀眸,直沖着他們看過來。

有些同事驚豔低呼:“…易總看的是咱們吧?”

“這都下班了,他還管咱員工啊,哈哈哈。”

“不會是等什麽人的?”

“啊?等誰啊?”

大家紛紛打量他,這時易慎從西褲口袋裏抽出手機,撥着電話,看着這邊。

下一秒,沈爰兜裏的手機振動起來。

她心跳猛躍。

幸好無人注意到站在後面的她,沈爰接起電話,視線穿過衆多擋眼的人影,與他模模糊糊隔空對視。

他的嘴唇,是不是有些紅?

“你喝酒了嗎?”她恍然。

易慎的目光,始終精準,越過諸多障礙,只看她。

過了幾秒,沈爰的耳畔響起他因醉意而更沙,更磁的嗓音。

易慎對她說。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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