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計

何淩住的屋子半個月沒人住了,積了些灰塵,他得稍微打掃一下才能睡,想了想便出了屋子,他到竈房打了盆水,所幸大晚上的其他人都在屋裏,也沒遇上誰。

他端着水盆回到屋裏,找出自己以前留下的衣服用力撕下一塊,放在水裏洗了,想把窗臺床頭什麽擦一擦。

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聽見屋門被人推開了,何淩心中一驚,唯恐大伯母他們來找麻煩,回過頭,看見他大堂嫂劉氏抱了床被褥進來。

他心裏稍稍松了口氣,他跟兩個嫂子交集不多,雖然她們态度都是不冷不熱的,對他也不怎麽客氣,但相比錢氏跟何珍還是好了很多的,“大堂嫂,這麽晚了,有事嗎?”

“我想你這屋半個月沒人住,被褥啥的肯定睡着不舒服,就給你送床幹淨的過來!”劉氏擡了擡手裏的被褥給他看。

“這……”何淩不知道該不該接下,對方以前可沒對他這麽和善過。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麽,劉氏又道:“你也別多想,畢竟一起住了這麽多年,還是有些情分在的,長輩們平時做事,我這做兒媳婦的也不好說什麽,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那,謝謝大堂嫂!”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祁越再推拒也顯得矯情。

看他接下了,劉氏的臉上才有了笑容,見他要打掃屋子,就留下幫忙了。兩人把髒的被子褥子什麽都撤掉,落灰的地方擦幹淨,才把劉氏帶來的幹淨被褥鋪到床上。

倆人做起事來很快,也沒耽誤什麽功夫,劉氏把落到臉頰邊的發絲別到耳後去,笑道:“稍微幹點活兒,口都渴了,我去竈房燒些水來!”

“還是我去吧!”何淩站起身。

“沒事兒,先前在家都是你一個人做,明天你就嫁人了,就讓我來吧!”劉氏沖他擺擺手,就出了屋子。

何淩坐在剛鋪好的床上,有些恍惚,從明天開始,他就會徹底離開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小屋子,成為別人的夫郎。而那個人……想到祁越溫柔的面龐,他低頭淺笑,那個人待他極好,是世間少有的男兒!

劉氏再回來的時候,手裏端着兩碗水,她把其中一碗遞給他,“小心燙,我在裏面放了白糖呢!”

何淩接在手裏,低聲跟她道了謝。

劉氏在他身邊坐下,捧着手裏的碗吹了吹,喝了一口,贊嘆道:“糖水就是好喝!”

何淩笑了笑,沒說話,在何家住的時候,糖水這種東西哪裏輪得到他喝。倒是在林家這段時間,每次小虎吵着要喝糖水的時候,吳玉蘭也會給他沖一碗,味道真的是又甜又暖,好喝極了!

看他捧着個碗發呆,劉氏道:“想啥呢?你不喜歡甜的?”

何淩回了神,搖搖頭,“沒有,想起些事。”

“哦。”劉氏上下看了看他的衣服,帶着些羨慕道:“你這衣裳料子真好,是那個祁越給你買的?”

聽她提到祁越,何淩的臉有些紅,他胡亂地點了點頭,就低頭喝水,來掩飾他發燙的臉頰。

劉氏看他喝了水,眼神閃了閃,嘴上道:“他對你真好!”

何淩喝着甜甜的糖水,心裏也甜甜的,那人确實對他很好,好到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睡覺了,明兒你還要早起梳妝呢!”劉氏端着碗站起身,不等他說什麽,就腳步匆匆的走了。

何淩也沒留意她的異常,把沒喝完的水放在窗臺上,就準備脫了外衫休息,手剛碰到扣子,就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身上也沒了力氣,猛地撲倒在床上,連手指都擡不起來。

屋門又被人推開,何珍跟錢氏走進來,他們身後還跟着何貴。

何珍一進門就瞄了一眼窗臺上的碗,很是得意的看着他,“何淩,糖水好喝嗎?”

何淩睜大了眼睛,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們讓劉氏給他下了藥,為什麽?

何珍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何淩,明天我會代替你,成為祁越的夫郎,至于你,會有更好的歸宿!”

哥兒和姑娘嫁人的儀式基本都是一樣的,都得蒙上蓋頭,他跟何淩雖然身形不同,但穿着寬大的婚服,蓋着蓋頭也不會太明顯。等他被迎進了祁越家的大門,祁越便是反悔也不行了,畢竟蓋頭要到洞房的時候才會揭,那時他們已經拜過堂成過親了。至于以後,朝夕相對的,祁越總會愛上他!

何淩不敢相信,他竟然打着這樣的主意,錢氏非要讓他從這兒出嫁,是為了讓何珍能夠代替他!

“阿貴,把他帶到我跟你說的地方去!”錢氏伸手拍拍何貴的胳膊。

“哎!”何貴應了聲,就上前一把将何淩扛在了肩膀上。

何淩心裏滿是驚懼,他不知道何貴要把他帶去哪兒,他想掙紮,但他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何貴扛着他走在村子裏,專挑一些小路,安靜的夜裏一點兒人聲都沒有,他害怕極了,可是他連開口求救都做不到,只能無力的癱在何貴的肩膀上。

他感覺他們走了很久,然後停在一個地方,他聽見了敲門聲。

“哎呦,何貴兄弟,你可算是來了,我等了老半天了!”

開門聲之後,就是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何淩認得這聲音!

村裏的人都叫他羅癞子,特別的讨人厭,家裏就那麽二畝地,還不好好種,整天去別人家蹭吃蹭喝,快三十了也沒娶着媳婦兒,總喜歡調戲村裏的姑娘哥兒,以往何淩見着他,都是繞着走的。

現在錢氏讓何貴把他帶到羅癞子家裏來,是想要幹什麽?!

“我這不是來了嗎!”何貴一邊說一邊又走動起來。

“不一會兒,他們就進了一個屋,他的人也被扔在一個硬邦邦的床上。

何淩側躺在床上,正看到何貴指着他對羅癞子道:“以後這就是你夫郎了!”

羅癞子的小眼睛立馬就亮了,咧着嘴笑的開心,露出一嘴的大黃牙,還殷勤地把何貴送出了門。

何淩覺得天都要塌了,眼淚順着眼角就滾落在床單上,他們讓何珍替他出嫁還不夠,還把他送給了羅癞子?!

把人送走,羅癞子很快就折返了回來,他把屋門關好,搓着手滿臉垂涎的盯着何淩,“淩哥兒,我的小美人兒,每次在村兒裏見着你,我這心裏就癢癢,沒想到今兒,我就能嘗嘗你的滋味兒了!”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床邊,在何淩驚懼的眼神中,把手伸向他的衣服扣子……

一聲脆響,祁越剛拿到手裏的茶杯就摔碎在地上,他看着那些碎片愣了會兒,才蹲下身去,一片一片撿起來,心裏卻總覺得悶悶的,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莫不是明日要成親,心中緊張?他搖頭失笑,何時他也有了這般許多的煩惱思索!

收拾好了碎片,丢在院中的廢物筐子裏,祁越擡頭望着圓圓的月亮,心裏想着也不知何淩睡沒睡?能不能睡好?有沒有被何家人欺負?

明日自己便要将他迎娶進門,日後他便可将那人兒時時放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再不會如現在這般思慮良多!

祁越看着月亮,就像看着何淩帶笑的臉龐,不知他此時,有沒有想起自己?

何淩急促地喘着氣,滿眼驚懼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羅癞子,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的非常劇烈!

在羅癞子碰到他之前,他用盡了力氣才将手裏的藥撒出去,祁越給他的藥非常管用,羅癞子剛沾到那些粉末就倒了下去!

何淩緊緊的捏着手裏的空瓶子,手心裏全是冷汗!要是祁越沒有提前給他這瓶藥,他簡直不敢相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縱然人沒在他身邊,祁越卻是又救了他一次。

他掙紮了一下,想要起身離開這兒,但完全動彈不得,方才的動作,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何淩不知道祁越給他的這瓶藥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藥效有多久,他只希望羅癞子能睡得久一點,自己能恢複得快一點,讓他可以早一點離開這個噩夢般的房子。

還有何珍那邊,若是他趕不及,祁越就要把何珍娶回去了!

他閉上眼睛,掩蓋出其中的恐慌,內心煎熬的等待這段痛苦的時間過去,期盼着一切都還來得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