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胎氣

有的人嘗得歡愉,正食髓知味,有的人卻情窦初開,滿心的煩惱憂思,不知該如何訴說。

“少爺,少爺!”康元加大了音量,叫喊明顯在發呆的人回神。

鄭越風被他驚醒,不滿的用手裏的賬本拍在他腦袋上,斥道:“叫什麽叫,煩死了!”

康元委屈的捂住被打的頭,指指他手中的兇器,“這賬對不對啊?掌櫃的還等着呢!”

聞言,鄭越風才瞅見掌櫃的正躬着身子站在他跟前,等着他問話,他幹咳了聲,揮揮手,“你先去忙吧,有問題我再叫你!”

掌櫃的松了口氣,對他躬躬身,退了下去。

康元看他們家少爺的目光又開始呆滞,就往他身邊湊了湊,道:“少爺,你自前幾日從古水村回來,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那兒吃壞了東西?”

“你才吃壞了東西!”鄭越風又拍了他一下,那天他跟春秀在竈房用飯,吃的可是比他更多,要吃壞也是他吃壞!

“沒吃壞東西,你怎麽就跟丢了魂一樣?”康元揉揉腦袋,嘴裏小聲地嘟囔。

鄭越風又發了會兒呆,突然指着櫃子上精致漂亮的瓷瓶對他道:“這瓶子好看嗎?”

“當然好看了,不好看咱鋪子能擺那兒賣嗎!”康元覺得自家少爺這問題問得有些多餘。

“那你覺得這個好看嗎?”鄭越風手裏的折扇轉了個彎,指向放在地上的一個灰撲撲的陶瓦罐。

康元搖搖頭,理所當然地道:“一個破罐子有什麽好看的!”

鄭越風擰了擰眉,轉頭問他,“若是在這兩個裏面選,你會喜歡哪一個?”

康元無言的看着他,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少爺,您是在逗我玩兒嗎?這還用選,誰都會選瓷瓶子啊!”

“是啊,都會選那個……”鄭越風的目光盯在陶瓦罐上,慢慢的又變的渙散,顯然思緒是又跑遠了!

康元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得去請個大夫過來給他們家少爺瞧瞧?還是要找位道士過來給叫叫魂?這樣子看着着實有些不正常!

“康元!”鄭越風又悠悠的開口,問了他一個更加愚蠢的問題,“如果是你,淩哥兒和那日來尋他的華哥兒,你會喜歡誰?”

完了完了完了!他家少爺這是真傻了啊!速來喜歡美人的少爺,怎麽會問他這種問題?!康元都要哭了,“少爺,你可別吓我,我怎麽跟老爺交代啊?!”

“怎麽就交代了?!我還沒死呢!”鄭越風又一扇子敲在他腦門上,打散他的那些胡思亂想。

“可是少爺,依你的喜好,肯定喜歡淩小哥兒那般的美人啊,怎麽還問我這些?”康元垂着頭撇撇嘴,他都要被少爺給打笨了!

鄭越風沉默了,連他身邊的小厮都知道,他會喜歡的定是何淩那般的人,可他怎麽就偏偏對……

“哦~少爺,我知道了!”康元突然大叫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鄭越風呼吸一窒,有些慌亂,該死,果然問的太多,被看出來了!他強裝鎮定地道:“知……知道什麽了?”

康元皺巴着一張臉,糾結的看着他,“您不會還沒對淩小哥兒死心吧?我知道,人家長的好看!可是,人家已經是祁公子的夫郎了,朋友妻不可欺,再說了,祁公子看着可不是好惹的,他又那麽疼愛淩小哥兒,少爺你這心思要是被發現……嗷奧!!少爺你幹嘛又打我?!”

聽他啰裏八嗦那麽一大串兒,鄭越風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你都明白,少爺我會不懂嗎?!”

“那你怎麽會問……”康元揉腦袋的手突然一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難道少爺你對……你對……”

鄭越風狠狠的瞪他一眼,“不準說出來!”

康元急忙用手捂住嘴巴,連連點頭。

鄭越風洩氣的癱在椅子上,“莫說你不敢相信,便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康元還是頭一回見他們少爺這副模樣,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只好問道:“那您……打算如何做?”

鄭越風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他該如何做。從前遇上了順眼的美人,便會上前調戲兩句,認識一番,可對許華,他卻用不出那般輕浮的手段。

他站在那兒,穿的雖破舊,但從不覺得低人一等,若說何淩像嬌豔的紅梅,那許華,便像是挺拔的松柏,縱然窮苦,也不向任何人彎腰,只自己挺立在那兒,迎風擋雪,從不服輸。

“那少爺,不妨請教請教祁公子?”看他良久也答不上來,康元就給他出主意。

鄭越風猛地坐直了身體,“對啊,祁越!”

祁越那日的種種表現,定是已經看穿了他,若是問他的話,或許自己能有一個答案,“我現在就去尋他!”

“少爺!”康元一把拽住他,“您忘了老爺這幾日讓您查帳的,也不急于一時,過兩日忙完再說吧!”

鄭越風只好停了腳步,是他心急了,不管怎麽樣,得先把他爹交代的事兒辦好,姑且就再忍幾日吧!

“這便是你擾我午休的理由?”祁越站在門口後,一臉不悅地看着他,“讓我告訴你,該拿許華如何?”

鄭越風有點尴尬,他這幾日一直處理鋪子的事兒,今兒用了晌午飯就一個人騎着馬來了古水村,沒想着這個點對方是不是會睡午覺。

祁越的心情可謂十分不好,昨夜他又好好的疼愛了他的小夫郎,害得對方沒有休息好,今日吃了飯就抱着人陪他休息,順便吃吃豆腐,全被這人給擾了,“鄭越風,你喜歡許華嗎?”

“我,我不知道!”他心裏總是會想起他,他的笑容,伸向自己的手,和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

“那你想娶他做夫郎嗎?”祁越負手于後,目光平淡的看着他。

鄭越風垂下眸子,避開他的目光,“我不清楚……”

“你連這些都弄不明白,又有何好問的?”祁越勾起唇角,覺得他實在太過蠢笨,“我可是從第一眼開始,就想把阿淩牢牢地抓住了。”

鄭越風擡頭看他,從第一眼?他為什麽那麽肯定,何淩就是他想要的?“因為容顏?”

祁越唇邊的笑意漸濃,他沉靜的眼神下似乎翻湧着什麽,“他的一切。”

鄭越風怔住,想擁有一個人的一切,是種什麽感覺?若是他身上,有他不想要的呢?有他不喜歡的呢?

“祁越!”

還沒等鄭越風想明白,就遠遠的傳來聲驚慌地喊叫,兩人回過頭,看見林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林大哥?什麽事這麽慌張?”祁越詫異的看着他,早晌送虎子的時候,林生還說要多借用牛車一段時間,得跟吳玉蘭回她娘家喝她侄兒的滿月酒。

“我媳婦兒,我媳婦兒……”林生氣都有些喘不勻,好半晌才道:“我媳婦兒肚子疼,你快去給看看吧!!”

聽罷他的話,祁越的表情也嚴肅了些,他讓人在這兒等着,自己回家拿了藥箱出來,把大門從外鎖上,就讓鄭越風跟着一道過去了。

他的夫郎一個人在屋裏睡覺,他自然不會把大門開着,至于讓鄭越風留下相陪?先不論他同不同意,讓一個漢子跟他夫郎單獨在家,傳出去阿淩的名聲就不用要了!

即便這種時候不怎麽方便,祁越也得把鄭越風給一起帶過去,最起碼那邊人多,不會傳閑話!

跟着林生到了林家,就看見林山焦急的在院子裏來回踱步,看見他,跟看見救命稻草一樣,着急忙慌的就迎了上來,“祁小子,你可過來了!”

“人在哪?”知道他們心裏急,祁越也就不說什麽廢話了。

“屋裏呢,他娘在那兒陪着!”林山嘴裏答着,腳上也沒停,帶着人就往屋裏去。

到了屋門口,林山就停了步子沒進去,只讓林生把祁越帶進去了。

鄭越風也很識相的沒有進屋,也沒有多說話,這種時候沒人注意他這個外人,所有的心思都系在吳玉蘭身上。

祁越進去的時候,她正蒼白着一張臉靠躺在床上,額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方氏坐在床邊凳子上,幹着急啥都做不了,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娘,您讓個位兒,讓祁越給看看!”林生拽着祁越的胳膊把人拉過去。

方氏聽見他的聲音就起了身,回頭看見祁越,趕緊往旁邊讓了讓。

祁越一撩衣擺就坐了下來,伸手捏住吳玉蘭的腕子,一句多餘的廢話也沒有。

林生站在一邊看着,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急的紅了眼圈。

片刻,祁越放開手,回頭對林生道:“倒碗水來!”

林生趕緊應了,扭頭走到木桌子邊兒,從桌上的壺裏倒了一小碗的溫水,兩只手捧着給拿過去。

祁越正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倒出一粒來遞給吳玉蘭,“嫂子将這藥給吃了吧!”

吳玉蘭擡手将藥接過去放進嘴裏,又就着林生的手喝了兩口水。

祁越又對方氏道:“嬸嬸幫忙把被子掀開,将嫂子的外衫也解開!”

方氏聽了他的話,一點也不敢耽擱,立刻就照着做了。

祁越拿出針包攤開,隔着內衫在吳玉蘭肚腹處施了幾針,這期間,屋裏的另外兩個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喘,唯恐擾到他,把針紮錯。

幾針下去,沒過多久,吳玉蘭的臉色就好看了很多,她也沒來得及多說什麽,就眼皮一沉,睡了過去。

“我媳婦兒這是咋了?!”她一閉眼把林生駭了一跳,嗓門都吓得拔高了。

祁越不緊不慢的收了針,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嫂子只是睡着了!”

林生這才松了口氣,他感激地看着祁越,“祁兄弟,真是謝謝你!”

“是啊祁小子,你真的是幫了大忙了!”方氏一放松下來,眼睛裏的淚水就流了出來,她拿衣袖擦擦,聲音都有些啞。

“大哥與嬸嬸也曾助我良多,無需言謝!”祁越不在意的笑了笑,又叮囑道:“此次只是動了胎氣,尚沒有什麽大問題,日後可要當心,頭三月胎兒不穩,需得好好看護,我此時手中沒有滋養安胎的藥物,待我随後配來,再拿于你們!”

方氏都點頭應下,“辛苦祁小子還得幫着配藥!”

祁越搖搖頭,讓她無需介懷。

林生站在床邊,看着已經熟睡的自家媳婦兒,想想發生的事兒,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憤怒,他兩只手緊緊的捏成拳頭,克制自己。

祁越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多問,能讓他知道的事兒,他早晚都會知道,也不急于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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