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章
27 第 27 章
◎再也不見◎
陸序把靳修臣在別墅門口放下後, 立馬開着車子掉頭,沿着那條馬路瘋狂踩油門。
沒多久,他就在路邊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周煜林拖着一個偏小又很老舊的行李箱, 在路上慢慢走着, 隔着一層透明塑料,能看見背包裏的伴伴正恹恹地睡着。
陸序的心劇烈跳動一瞬, 他下意識想追上去。
但突然又想到什麽,動作最終頓住。
追上去幹嘛呢。
要說什麽呢。
又能做什麽。
他沒有任何身份和立場。
周煜林既然選擇了這種離開的方式,就說明他不想被人打擾。
陸序平靜了, 放慢了車速, 緩緩跟在周煜林十幾米後的位置, 注視着他,目送他了很遠很遠。
這樣就好。
山高水長, 再也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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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靳修臣看着滿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色香味俱全, 他立馬就餓了。
對着屋裏喊了幾聲:“林林!林林我回來了,出來吃飯。”
沒人應。
靳修臣脫了外套随手扔在沙發上,進卧室去看,沒瞧見人。
廚房,廁所, 陽臺。
都沒人。
靳修臣想着, 周煜林是不是出門去了,于是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幾條消息,自己坐在餐桌旁看電腦處理文件。
半小時後
眼看桌上的飯菜都已經不冒氣了, 靳修臣再次看了眼手機, 沒回信。
他有點不太耐心了, 給周煜林發了句:林林我餓了,我先吃,把你的那份放鍋裏熱着的
吃完飯,周煜林還是沒回來。
靳修臣正好有個線上會議需要處理,就進了書房,一待就是兩小時。
等他好不容易把工作處理完,正要休息,突然收到淩數打來的電話。
靳修臣随手接起:“有事說事,最近少聯系我。”
不然林林還真以為,他跟這破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
呸,惡心。
淩數聲音冷得沁人:“靳修竹不見了。”
靳修臣樂了:“他不見了關我屁事?”
淩數:“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靳修臣:“??你有病吧。說不定死哪兒了呢,趕緊找你的人去,別煩我。”
他剛把周煜林哄回來,至少在家裏不能讓周煜林發現,他還在跟淩數走得近,不然說不清楚。
淩數見他要挂斷,忙說:“可不可以……幫我問問周煜林,他跟靳修竹關系好,萬一他知道呢。”
靳修臣嘲諷一笑:“自己的人丢了,自己費心去找,別扯上我和林林。”
“但看你過得不如意,我就開心了。”
他直接掐斷電話,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兒。
還是林林好,林林從來都不讓他擔心,從來不玩兒失蹤和不辭而別那一套。
靳修臣出了書房,以為周煜林回來了,就喊了幾聲。
但屋子裏卻空蕩蕩的,除了回聲外,毫無反應。
靳修臣忍不住微微蹙起眉:“林林?你在嗎?”
“……”
靳修臣拿出手機看,消息沒回,他直接撥了周煜林的電話。
接不通。
又打了幾遍。
不通。
不通。
不通。
靳修臣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終于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兒。
像是有所感應般,他飛快地跑進卧室,拉開衣櫃看。
周煜林的衣服基本都在,沒有變動。
又跑到衛生間,連牙刷杯子什麽也都好好地在原位。
靳修臣松了口氣,又笑起來。
真是,沒事兒吓自己幹什麽。
不可能的。
回到客廳,靳修臣總覺得屋裏好像是少了點什麽,他轉了一圈兒,最終才發現——伴伴不見了。
靳修臣徹底放松了神經,林林可能是出去遛狗了。
或者是帶伴伴去醫院了。
這狗年紀大了,經常三天一災五天一病的,林林抱着它往醫院跑已經是家常便飯,每次都會在醫院耽誤許久。
估計是手機沒電了,所以才沒回消息。
靳修臣又給周煜林發信息:林林我累了,先眯一會兒,你要是回來不方便打車,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一夜過去
第二天清早,靳修臣迷糊中,下意識伸出胳膊,慣性般往旁邊一摟。
卻只摟到了一捧空氣,他眉頭一蹙,瞬時睜開了眼。
床上只有他一個人,身旁的位置空蕩蕩的。
靳修臣反應了一會兒,下意識去找周煜林,邊找邊喊着林林,卻沒有人回應。
屋裏到處都找遍了,人影都沒有。
靳修臣心裏突然有點發慌。
不知怎麽的,他又想起那天,周煜林在宴會上撞見他跟淩數親密時,那麽痛苦,和絕望的表情。
想起,那天晚上他們抱在一起哭,說心裏話時,周煜林沒再說過愛他。
還想起這幾天,周煜林的反常,那種時常注視着他的溫柔目光。
好慌,突如其來的恐慌。
心髒慌得都在胸膛裏橫沖直撞,叫人無法忽視,好像一腳踩在懸崖邊,一陣風來就能把人卷入萬丈深淵。
靳修臣拔腿就跑去廚房看,把鍋蓋揭開,發現昨晚他給周煜林留的飯菜,都還好好地在鍋裏,一點沒動。
一個猜測在他腦子裏産生,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下他的心髒。
靳修臣拿起手機,毫不猶豫地給周煜林打了電話。
還是不通。
但這次不再是關機的提示音。
被拉黑了。
于是換了微信的語音通話撥過去,結果界面上跳出一個紅色的感嘆號,顯示說對方拒絕接受他的消息。
靳修臣怔住了,腳步虛浮地後退兩步,險些沒站穩。
他扶着桌子立在哪兒,茫然又空洞地看着半空。
半晌後,靳修臣突然笑了。
好好好。
周煜林,你好樣的。
靳修臣一只手捂着額頭,笑得渾身顫抖,笑得岔氣,弓着背腰越來越低。
片刻後,屋裏爆發出一股尖銳刺耳的聲音,是靳修臣把桌上的杯子砸了。
剛進門的陸序吓了一跳,但職業操守讓陸序很快努力鎮定了下來:“靳哥,該上班了。”
靳修臣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周煜林跑了,查查他去了哪兒。”
陸序神色有一瞬的微妙:“好的。”
接下來的一天,靳修臣照常上班下班,照常吃飯談生意,整個人平靜得可怕。
但陸序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等晚上一個會談結束後,陸序送靳修臣回家。
到了家門口時,他剛要下車去給靳修臣開車門,就聽見男人問:
“你說,他是不是在生氣?氣我跟淩數那樣?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其實心裏還是在意的,對不對?”
“他就不是那種,能容忍自己伴侶三心二意的人,他一向很高傲,還特別有原則……我早該明白的,那件事他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揭過去了。”
靳修臣自語:“肯定是生氣了。”
陸序安靜地聽着,腦子裏想到的,卻是周煜林難過又絕望破碎的樣子。
那麽掙紮,那麽痛苦,像是整個人都碎了再也拼不起來。
那樣的周煜林,落在這個男人眼裏,只是輕飄飄的生氣兩個字。
陸序心裏冷笑,周煜林啊,你就是個笑話。
靳修臣:“你查到他在哪兒了嗎?我得快點去接他,然後好好解釋,我跟淩數什麽都沒有。”
“我倆經常湊一塊,只是在商量對付靳修竹的辦法,說清楚了,他肯定就原諒我了。”
陸序靜默片刻:“沒查到。”
又忍不住說:“你真的以為,你們之間只是因為淩數嗎?”
靳修臣露出一個茫然的神情,像個無法理解自己考了0分的小孩:“不然呢?”
陸序不說話了。
這人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錯在哪兒,沒意識到是什麽讓一個曾經深愛的人,逐漸對他死了心。
淩數在他們兩人的感情中,頂多只能算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靳修臣語氣篤定:“林林肯定就是想吓一吓我,讓我長個教訓。”
“而且我們前幾天,還特別恩愛,他還抱着我,讓我說愛他,他需要我的愛,他需要我,他根本離不開我……”
靳修臣的樣子很古怪,他語速飛快地喃喃地,不知道這話,是想說服陸序,還是想說服他自己。
陸序一言難盡:“也許吧。”
靳修臣像是受到了鼓舞:“他都沒有跟我說過什麽離開啊,分手啊之類的話,微信也只是拉黑,沒有删除。”
“他那種一本正經的性格,如果是分手,肯定會很有儀式感地跟我告別……所以他只是在鬧脾氣。”
“對,就是在鬧脾氣。陸序你趕緊把他找到,我哄哄他。”
這次要耐心一點,一定好好哄,再也不敷衍。
等哄回來後,就搬回家來住,把公司那邊的房子賣了,讓林林看到他的決心。
對,對了,要把林林的消息免打擾取消,給他設置成微信置頂,還要把電話也設置為特別鈴聲。
靳修臣拿出手機,開始皺着眉一通操作。
陸序沒再吭聲,他知道,靳修臣已經慌了。
這麽多年的相處,他很了解靳修臣,這個人慌的時候,就會不斷地說話,而且語速飛快,試圖用邏輯去自圓其說。
這邊靳修臣剛要下車,突然手機振動,是他的親生母親晉婉那邊打來的電話。
靳修臣本想直接掐斷,但錯按了接聽。
對面晉婉很開心地跟他說:“小寶,小寶是不是在找林林啊。”
靳修臣瞬間被抓住了注意力:“你知道他在哪兒。”
晉婉:“啊,你來,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靳修臣臉色沉了下去:“好。但你要是耍我……”
晉婉只是咯咯地笑。
靳修臣挂斷電話又上了車,對陸序發號施令:“開快點。”
半小時後
靳修臣剛踏進房間,晉婉就彎着一雙桃花眼迎了上去:“小寶來啦!”
靳修臣只是看着她,眼神虛無又帶着冷意:“林林在哪兒。”
晉婉去拉他胳膊:“小寶好不容易來一趟,先跟媽媽聊會兒天嘛,說說最近都有什麽讓你心情不好的倒黴事兒,說出來讓媽媽高興高興。”
靳修臣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林林在哪兒。”
晉婉松開了他,臉上的笑逐漸擴大,坐在桌旁直勾勾地看他:“啊,林林啊,走了啊。”
“他說,他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以後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所以才特意來看我呢,說是見最後一面,跟我道個別,真是個乖孩子~”
當年周煜林高中的時候,在晉婉家裏住過一段時間,晉婉給兩個孩子當媽,每天照顧他們,直到高考結束。
所以周煜林一直對晉婉很親,也很感激。
後來晉婉被接回靳家,再到靳家落入靳修臣手裏,周煜林就不怎麽見過晉婉了,因為靳修臣說,晉婉精神不正常,發了瘋病,所以不讓他去看。
在臨走前,周煜林最終還是去看了晉婉,做了最後的告別。
聽到這種話,靳修臣愣了兩秒,随後委屈地眨眨眼,整個人無措地站在那兒,像是一條被抛棄的小狗。
好久,他嗓子裏才發出沙啞的聲音:“你騙我。”
他失神地重複:“你騙我,你騙我……”
林林怎麽會不想跟他在一起?
林林怎麽會想跟他分開?
他們明明昨天還親吻彼此,說着動人的情話,像最平常的情侶那樣歡愛……
林林怎麽可能不要他!
騙子!
都在騙他!就是見不得他好!
晉婉聳聳肩,優雅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早就說了,林林那麽好的孩子,他怎麽會愛你,你是個什麽東西啊,你配得到他的愛嗎?”
“就是因為你是垃圾,是爛人,渣滓,所以林林才離開了你。他肯定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靳修臣後退兩步,踉跄着扶住了旁邊的桌子,垂下眼喃喃:“你騙我。林林明明,明明說了,他愛我……”
晉婉端莊地笑了,笑得很溫柔:“是啊,但他愛的是你嗎?”
靳修臣一頓,渾身都變得僵硬。
像只被戳中死穴的刺猬。
晉婉:“小寶,十年了,也該累了吧。”
靳修臣手在發抖,恍然明白了什麽:“你,你知道什麽?”
晉婉擡手撩了下頭發,笑得詭異:“嗯哼~上回我不是給了你一個本子嗎,就林林高中時用的本子,你覺得我不會看裏面寫的東西?”
晉婉拍拍靳修臣的肩:“你真的愛周煜林?別把自己都騙了。”
“十年,看他在你精心布置的美夢裏沉淪,有意思吧。你這種人呢,也不配被愛,看清自己吧。”
晉婉笑了笑,施施然地哼着小曲兒走了。
房間裏只剩下靳修臣一個人。
他木然地順着桌子,滑到了地上,就那樣頹喪地癱坐着。
陸序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這副樣子:“靳哥,今晚是走嗎,還是在這邊過夜。”
靳修臣沒回答,很久後,他才從地上爬起來。
那張清俊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籠罩着死一般的平靜:“回家。”
回到家後,陸序把靳修臣送進屋,幫他把東西都在桌上放好。
正要離開,突然聽見靳修臣說:“其實我也沒多愛他對不對?”
陸序不太懂他的意思。
靳修臣:“在你眼裏,我愛他嗎。”
陸序沉默了很久,還是決定如實說:“以前…很愛。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你對他的深情,看得出你對他的用心。”
靳修臣笑了下,這個笑落寞中帶着一點嘲諷。
陸序:“婚後你就變了,對他不好。”
隔三差五的冷暴力就不說了,經常是自己不開心,就故意不回家,或者發脾氣折騰周煜林,自私到讓人陌生。
有時候陸序甚至有種錯覺:
——這個人在故意折磨周煜林,看着對方因為他而出現情緒波動,就會有種得逞的開心。
那種惡劣感,陸序有時看着都很不舒服。
更何況是心思敏感的周煜林,肯定早就察覺到了。
以及上回周煜林動手術,靳修臣卻把他獨自扔在醫院不聞不問,連手術簽字,都是周煜林自己簽的。
太多的事了。
陸序眼睜睜地看着,周煜林被傷害到退無可退,最終才捧着自己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逼着自己放棄了。
陸序重複:“你對他,很不好,很不好。”
靳修臣似乎陷入了沉思,目光飄忽地看向前方:“所以,你看到的我,愛他嗎。”
陸序:“不知道。”
他沒談過戀愛,他也不懂,到底什麽樣的才算是愛。
靳修臣突然笑了,逐漸笑出了聲,然後越笑越大聲,他解氣般說:“對啊,我根本就不愛他。”
陸序一瞬間握緊了拳頭。
哦,所以總是能那麽高高在上,随心所欲,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感受。
靳修臣又說:“他愛我嗎?”
陸序定定地看着男人:“愛。”
靳修臣卻發了狂,一把掀翻了茶幾,上面的茶壺和玻璃杯子,哐當一聲響後,被摔了個粉碎。
他像一只暴躁的困獸,不斷地砸着屋裏的東西,憤怒到發狂:“滾出去!滾!”
一個木盒子朝這邊飛來,陸序心驚膽戰地躲過,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出了門後,他才松口氣,對着屋內還在發瘋的人,翻了個白眼:“神金。”
靳修臣砸了很久,屋裏能砸的東西,他都砸了,砸到最後累得不想動了,癱倒在沙發邊喘氣。
這時他才注意到,地上有張紙安靜地躺在那裏。
上面手寫着幾個鋼筆大字:離婚協議書。
靳修臣頓時如遭雷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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