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章

52   第 52 章

◎我一定要生下他◎

靳修臣就那樣, 站在人流匆湧的機場,望着那個讓他愛到心口發疼的人,拖着行李箱, 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圍的一切, 都變成了斑駁的光影,所有的聲音, 都仿若在消散。

周煜林的背影,凝固在了這一寸時光裏,成了靳修臣後來多年的噩夢。

他總是會在午夜驚醒, 想起周煜林走的那天的樣子, 想起周煜林說‘你怎麽不去死’的那些話, 然後被無數次刺痛到窒息,得不到救贖。

靳修臣在機場站了很久, 久到大廳廣播裏,播報周煜林的班機已經起航,他才無力地癱倒在地。

他好像還活着, 但又好像已經死了。

刀疤男被靳修臣的樣子吓到了,他不能理解,為什麽有人分個手,會這麽要死要活。

他長到這麽大,都還沒談過戀愛呢, 不也活得好好的?

還有他兄弟, 經常分手了就換下一個,有什麽大不了的。

靳修臣卻一副,沒了那個人愛他, 他就會死, 就立馬要去跳樓輕生的樣子。

不理解, 不懂。

刀疤男蹲在他旁邊,想了想,撓撓頭。

或許,現在告訴靳修臣孩子的事兒,會讓他不那麽難受。

如果事後是誤診……啧,那他就當回出氣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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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人太造孽了,好像碎了再也拼不起來了一般,他都怕下一瞬靳修臣會自殺。

刀疤男還是把那件事說了:“老板,振作點,你雖然沒了周煜林,但你還有孩子。”

靳修臣麻木地看向他,眸子宛如死掉的星星,了無生氣地灰敗。

他機械地念着:“孩子?”

刀疤男:“對,醫生給你做了初步檢查,說你懷孕了。”

靳修臣又喃喃了一句:“懷孕……”

随後他眼睛緩緩放大,整個人像是複燃的死灰:“……我懷孕了?”

刀疤男緩緩點頭:“只是初步檢查。”

靳修臣呆怔了十來秒,臉上才綻開一抹僵硬的笑:“真的懷孕了……”

所以那個每天從新西蘭打來,說他懷孕了的電話,并不是騙子。

一家醫院可能是誤診,但兩家醫院,都是這樣的結果的話……

靳修臣毫無征兆地,猛然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

刀疤男被吓到了,匆忙跟上去。

跑了幾步後,靳修臣又想起什麽,放慢了腳步,一只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溫柔。

對,有孩子了。

不能再傷害自己的身體。

靳修臣走路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仿若懷裏揣了件易碎的絕世珍寶。

上了車後,靳修臣整個人平靜了很多:“醫院那邊的檢查報告出來了嗎,給我看看。”

刀疤男開着車:“還沒有的。醫生不敢下診斷,畢竟您這……也太特殊了。”

“但你剛醒那會兒,他們正在開會,現在回去再等一會兒,估計就能有結果了。”

靳修臣沒說話了,只是拿出手機,開始在網絡上瘋狂搜索,有關男人懷孕生子的話題。

如果他真的懷孕了,那一切都要重新做打算。

如果他能生下孩子,或許就能換到一絲,讓周煜林回頭的機會。

想到周煜林,靳修臣的眼淚,又瞬時滑落,快得他自己都沒反應。

周煜林好像變成了他的一個疼痛開關。

只要他一想到那個人,身體都會先他大腦一步感受到心痛,然後下意識流淚。

網上的各種新聞很多,奇奇怪怪的,靳修臣看了會兒後,覺得沒有參考價值,就收起了手機,催着說:“快點,再快一點。”

他必須要立馬确認懷孕這件事,才能夠心安。

刀疤男:“已經最快了老板。”

靳修臣咬着自己的指關節,以此緩解焦慮。

等他們終于回到醫院,靳修臣立刻去找了給他做檢查的主治醫生。

那是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坐吧。”

靳修臣顧不得坐,身子前傾,眼裏燃燒着急切:“有結果了嗎,我是不是懷孕了?”

林敬攏着眉頭,手裏拿着幾張檢查報告,盡量嚴謹:“理論上來說,是的,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靳修臣腦子飛速計算,三個多月…… 那就剛好是他跟周煜林分手前,那幾個荒唐的晚上。

靳修臣笑了,眼神溫柔,但嘴角扯動的弧度有些詭異。

他笑着笑着,捂住自己的臉,雙肩顫動着,似哭似笑地喃喃:“真的懷了……”

林敬看看他,皺眉:“沒事兒吧?”

不會是瘋了吧這個人。

但也能理解,一個男人突然被告知懷孕,換誰都會遭受打擊。

林敬試圖安撫:“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們針對你這種情況,已經讨論出了結果。”

“如果你要打胎的話,我幫你安排手術。”

靳修臣頓住,腦袋像一個壞掉的機器零件,一點點轉過來,疑惑又茫然地看着他:“打胎?”

林敬:“對,打胎。你別怕——”

下一瞬,屋裏爆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直挺挺地打斷了林敬的話。

是靳修臣狠狠砸了下桌子。

靳修臣居高臨下地睨着男人,眼裏是封凍不化的寒意:“誰動我的孩子,我弄死他。”

林敬張了張嘴,一時竟沒說出話來。

他意識到,自己是被這個男人的氣場震懾住後,有點尴尬,快速調整了姿态,很專業地說:

“不是我們不人道,不幫你保住這個孩子,而是因為,沒有男人生子這個先例,院裏的老前輩也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還有就是,你的身體,根本承受不起産子,你很大可能會死。”

“所以我們作為醫生,給出的最佳的建議,就是打掉這個孩子。”

這樣對沒出世的小生命,固然是狠心,但總不能為了一個還沒成人的‘人’,讓活得好好的人去死吧。

靳修臣只說:“我要生下他,死都要生下他。”

又溫柔地看向自己的小腹,掌心貼在上面輕輕揉動。

林敬頭疼:“這不是小事,你真的會死,我沒有一點誇大的成分。”

靳修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也沒有在開玩笑。死就死了,我要生下他。”

“多少錢我都出得起,給我保住這個孩子。”

林敬捏了捏眉心,沒辦法了。

這是病人自己不接受打胎的方案,作為醫生,他們總不能逼着人強行打胎。

林敬:“那,那你等我下,我需要跟前輩們再商量下,看看怎麽處理你這種情況。”

他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靳修臣一個人,他就那樣坐在那兒,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臉上扯出一個笑。

但又突然想到什麽,眼裏落下淚。

他右手還打着石膏沒好,就用左手拍了拍肚子,安撫一般輕聲說:“寶寶,我一定會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

等了不知道多久,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這次進來的不是林敬,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看起來也是醫生。

“我來給你做個檢查。”

靳修臣警惕地審視她:“什麽檢查。”

女醫生咳了聲:“心理檢查。”

看靳修臣沒什麽排斥的反應,她才翻開本子,一邊問一邊記:“你是不是經常情緒波動過大,要麽突然很興奮,要麽突然很低落?”

靳修臣誠實道:“是。”

醫生:“多久了。”

靳修臣:“很多年。”

他這些年不一直這麽過來的嗎,別人都說他脾氣暴躁,跟個煞神一樣,只有在周煜林面前,他才會露出溫柔的一面。

醫生望着天,嘆了口氣,似乎在琢磨什麽:“生氣的時候,砸東西嗎。”

靳修臣:“砸。”

醫生飛快地記錄:“失眠嗎。”

靳修臣有些不耐煩了:“嗯。”

醫生:“有過自殘行為嗎。”

靳修臣冷冷地:“問這些,跟我的孩子有關系嗎。”

醫生不敢跟他對視,只看向他身後說:“有關系,你需要如實回答。”

靳修臣微微攥緊雙手:“行。”

醫生:“情緒起伏過大時,有過自殘行為嗎。”

靳修臣語氣沒有任何情緒:“跳樓算嗎,咬自己算嗎,撞牆算嗎。”

醫生輕吸一口氣:“……算。這些行為是最近才出現的嗎。”

靳修臣:“以前也有,現在比較嚴重,更難控制住自己。”

醫生:“是現實裏發生了什麽重大變故嗎?”

靳修臣怔了下,突然緩緩弓起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像個痛苦的刺猬:“離婚了。”

看他這樣,醫生大概心裏有數了:“本來你的病還能控制,但離婚這件事,對你打擊太大。”

“你現在人已經……有些崩壞。”

她剛才進來時,看到男人那個樣子,就覺得大事不妙。

這一看就是剛經歷過重大打擊,已經有了輕生的傾向。

估計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才能勉強撐着。

女醫生把筆放下,拿着病歷本看了又看,神情複雜:“算了,等會兒林敬來跟你說吧。”

跟這個人多相處一秒,她都覺得壓抑,還是把活兒甩給林敬。

女醫生出去沒兩分鐘,林敬再次進來。

林敬手裏拿着一份資料,對靳修臣說:“你有躁郁症。而且很多年了。”

靳修臣:“那是什麽。”

林敬抿唇:“是一種,比抑郁症還要麻煩的病。”

聽到這種話,靳修臣仍然一副沒有靈魂的樣子,人是木然的,仿佛這個世界都跟他沒有關系。

直到林敬說:“這個病,會讓你很容易流産。而且懷孕會加重的躁郁症,導致你可能會出現,自殘,自殺,等極端行為,所以就算你不打胎,也很難留下這個孩子。”

靳修臣緩緩回神,眸子慌亂地閃動,看向林敬:“不行!”

他拼命搖頭:“不行!我不能流産,你幫幫我!求你幫幫我,我要生下他……”

這是林林的孩子!

是林林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而且只有生下這個孩子,林林才有回頭看他的可能。

林敬嘆了聲:“院裏沒有人敢接你這個棘手的病例,但我願意接。”

靳修臣眼裏逐漸亮起一絲光:“謝謝!我會給你很多錢!”

林敬搖頭:“我不是為了錢,我只是對男人産子這件事,很好奇。”

“我也沒有過給男人接生的經驗,需要一點點嘗試和摸索,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兒,相當于你把命交到我手上……”

靳修臣很堅定:“我願意。只要你幫我生下這個孩子,我都願意。”

林敬:“好吧。但我需要,在你懷孕到生産這一年的時間內,全都聽我安排,否則我幫不了你。”

靳修臣給了他很肯定的答案:“好。”

于是不久後,靳修臣被關了起來。

他被關在曾經周煜林住過的那間屋子裏。

房間被重新裝修過,裏面除了床,沒有任何家具,沒有任何東西。

連牆壁和地板,都用泡沫鋪了厚厚的一層,确保不會用來被當做自殘的工具。

每日三餐,都是由林敬送過去,并且看着他吃完後,把碗端走。

靳修臣的活動範圍,就只有那麽大,房間裏唯一的一抹生機,是窗外爬進來的一簇爬山虎。

他每天就是睡覺,吃飯,然後看着那一抹爬山虎發呆。

有時會凝視着某個地方,突然淚流不止。

有時又會暴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像一頭得不到解脫的困獸。

還有時,人會不太清醒,甚至出現幻覺,整個人又哭又笑。

還好屋裏也沒什麽傷人的東西,他最多能做的,就是咬自己的手指,咬到滿手的血。

後來林敬把他的手也用厚厚的紗布包起來了。

因為靳修臣的躁郁症,已經到了後期,很麻煩,想短時期內治好,根本不可能。

為了不影響産子,只能先把人關起來,好好養着。

一切等生了孩子再說。

這是林敬唯一想出的辦法。

當靳修臣痛苦地活在地獄時,周煜林已經在遙遠的美國,開始了美好的新生活。

當靳修臣一個人面對孤獨和絕望時,周煜林有了新的朋友,新的追求者,新的愛護他的長輩。

當靳修臣為了生下孩子,痛到死去活來,半條命都沒有了時

周煜林正在老師的別墅裏,跟師兄師姐一起吃火鍋,慶祝期末考試順利結束,并相邀出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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