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章

56   第 56 章

◎看見他跟別人接吻◎

周煜林松開咬緊的牙關, 他不能輸。

“沒你過得好。孩子滿一歲了吧?”

語氣裏,是夾着刀的陰陽怪氣。

靳修臣似乎沒聽出來,以為周煜林是在關心他, 睫毛受寵若驚地顫動。

很想擡頭看看那個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但腦袋卻很沉重,怎麽都擡不起來。

于是靳修臣望向襁褓裏的嬰兒, 神色不自覺變得溫柔:“是啊,快一歲了。”

周煜林:“牛逼。”

可不是牛逼嗎。

他那麽用力,才從這段感情裏, 勉強走出來。

靳修臣起碼也該死掉半條命, 才配重新開始新生活。

但這人, 竟然無縫銜接,在他離開後沒多久, 就跟別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除了牛逼兩個字,周煜林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他簡直都要發笑了。

靳修臣見他直勾勾地盯着孩子,心髒突然狂跳, 鼓起勇氣上前幾步,把孩子抱給周煜林看。

神色和言語間,都是揣着珍寶般的小心翼翼:“你要,看看他嗎?他叫木木。”

周煜林就那樣站着,居高臨下地睨視着孩子。

小寶貝也不怕生, 睜着一雙漆黑圓溜的大眼睛, 望着周煜林嘿嘿地笑,一邊笑一邊粉嫩的小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像是要去抓周煜林, 嘴裏還咿咿呀呀地叫着。

可愛到讓人心都化了。

周煜林頓住了, 有種說不明的感覺,仿若整顆心都泡在溫泉水裏,一圈圈的水波蕩漾開來,讓人舒服至極。

眼底和心裏的戾氣,慢慢消散,神情也逐漸溫柔。

靳修臣見他這樣,眼神眷戀地亮了幾分:“木木很喜歡你。你要抱抱他嗎。”

他試圖把周木木抱得離周煜林更近一點,想讓孩子跟爸爸親近。

父子倆距離越靠越近,

周木木朝周煜林伸出了軟嫩的小手

在即将被抓到袖子時,周煜林猛然回神,像被髒東西碰到了一樣,猛地後退一步。

神情是難掩的厭惡和冰冷。

靳修臣被他這樣的動作傷到了,眼睫失落地垂下。

因為厭惡他,連帶也厭惡了木木嗎。

兩人面對面,周煜林能清楚地捕捉到,這個人難過的情緒,就像夏季一場猛烈的暴風雨,劇烈而潮濕。

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要走。

再不走,他就要忍不住爆發了。

但因為地板上有水,太滑,周煜林着急下腳也沒踩穩,身子搖搖欲墜地晃悠。

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手飛快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周煜林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反應劇烈地甩開了男人的手:“別碰我!”

那種厭惡和反感毫不掩飾,鋒利得宛如開鋒的刀口。

靳修臣怔了下,扶過周煜林的那只手,掌心好像在被火灼燒,熊熊烈火一路燒到他心口,把他的心髒都燙穿了好幾個洞。

刺痛的感覺,讓他呼吸困難。

喉結滾動,半晌才艱難出聲:“對不起。”

随後靳修臣聽見,面前的人笑了,諷刺又極端惡劣地說:“對不起?你的對不起一毛不值,我嫌惡心。”

瞳孔震顫,靳修臣整個人都仿若受到了巨大打擊,身子搖晃幾下後,破碎地靠在了牆邊。

他腦子裏浮現出了一年多前,日記本事發那天的場景,那時周煜林也是這樣的語氣,說他是個爛人,說他惡心,說兩人此生不見。

然後……然後,他就永遠失去了周煜林。

心髒疼得快要不能不呼吸,被絞碎一般的劇痛。

靳修臣的頭越來越低,快要低到懷裏的嬰孩襁褓中了,嗓音嘶啞難聽:“林林別生氣。我不值得。”

“嗯。你不值得。你就是個爛人。我看一眼都嫌惡心。”

一枚炸彈落下

“你怎麽還活着,你怎麽不去死。”

兩枚炸彈落下

“爛人,你根本不配被愛。”

最後宣判死刑。

每個字都是炸彈,把靳修臣炸成了無數個碎片,他那樣僵硬又無力地站在原地,接受這場針對自己的處罰,避不開也不想逃。

好像有很多冰錐,一寸寸從骨頭裏長出來,刺入心髒,血淋淋的帶着響的痛,在身體裏炸開。

只覺得,天旋地轉的,世界颠倒了,他恍恍惚惚站着,明明是平地,腳踩下去卻仿佛踏在泥潭裏,不斷地往下陷,那種失重感讓他五髒六腑都被擠壓得快要爆裂。

眼前密密麻麻蠅黑色的小蟲在蠕動,視線也變得朦胧模糊,所有的人和物,在他眼裏變成了一團暈染混亂的水彩畫。

靳修臣只是雙手死死揪着包裹周木木的棉襖毯,指尖顫抖,不斷地喃喃:“對不起……”

屋裏卻再沒了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等視線再次變清晰,面前已經是一片空地,周煜林早就不見了。

回包間拿好外套和圍巾後,周煜林出了餐廳。

外面的雪很大,凜冽的寒風一吹,才讓他因為靳修臣上頭的情緒平複幾分。

周煜林深吸一口氣,一擡頭望見站在不遠處等他的明黎,對方還朝他揮了揮手。

周煜林勉強扯了扯嘴角,快步過去。

明黎見他手裏拿着圍巾,輕聲斥責:“不是說了,出來要把圍巾圍上嗎,回頭感冒了怎麽辦。”

他一邊說,一邊從周煜林手裏拿過圍巾,溫柔又妥帖地給他圍上。

看見周煜林碎發上沾染了細雪,擡手幫他輕輕拂去。

周煜林:“走得急,就忘了。”

明黎就笑眯眯地,伸手輕彈他額頭:“腦子怎麽沒忘。”

周煜林心情緩和:“這個忘不了。”

兩人相視一笑。

而這溫馨和諧的一幕,正好落在從餐廳出來的靳修臣眼裏。

夜幕,光線昏暗的世界裏,靳修臣抱着孩子,站在不遠處的屋檐下。

相隔幾十米遠,他的視線穿過細密的飛雪,能看清周煜林臉上的每一寸笑,以及周煜林眼底的每一點溫柔。

這些,是他如今做夢,都渴望得到的東西。

也是他做夢,都得不到的東西。

現在他的夢裏,只有愛人一遍遍說着他惡心,讓他去死。

他一遍遍道歉,不斷地乞求,卻怎麽都得不到原諒。

周煜林笑得好溫柔,眸子裏都是明媚。

這樣的笑,這樣的眼神,以前都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

如今,周煜林給了別人。

他卻只能站在遠處,安靜又悲傷地看着。

靳修臣的雙眼模糊了,眼睛裏好像有鑽石在拼命往外鑽,硌得生疼。

為什麽。

不要那樣看別人

不要那樣對別人笑

他的心都碎了。

靳修臣眼角落下淚,還來不及擡手擦掉,那股眩暈感又來了。

他低着頭,喘息着往牆邊移動過去,每一步都艱難得像踩在釘子上,幾乎是用盡全力,才終于摸到牆面。

随後靳修臣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扶住牆,大口抽着氣緩解症狀,視線卻不曾從周煜林身上挪開分毫。

看着周煜林會讓他難受,但不看着周煜林,他又舍不得。

他得看着。

突然,靳修臣看見,不遠處的兩個人,腦袋緩緩湊在了一起。

他們那樣旁若無人地甜蜜接吻,像一對璧人。

靳修臣一瞬間,恐懼到臉色慘白,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他顫抖着:“不……不要、不要!”

強撐着殘破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腳上卻像是被拴了沉重的鎖鏈,哪怕他拼盡全力,也始終邁不出步子

嘴裏還在無意識地喃喃:“不……不要……”

他要死了。

很快,靳修臣就連撲帶摔地滾到了地上,在落地的一瞬間,他下意識護住懷裏的嬰兒。

周木木被保護得很好,沒受半點傷,但受了驚,張着嘴開始哇哇地大哭起來。

靳修臣怔了下,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止不住的泉眼,噴湧而出:“對不起……對不起寶貝……”

他坐在地上,抱着孩子,把臉貼在嬰兒的臉上,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哭。

靳修臣想起剛才那一幕,心髒疼到抽搐,讓他身體都蜷縮了起來:“木木,爸爸不要我們了……他有別人了,怎麽辦……”

他嗓音沙啞:“是我先做錯事,他再也不會原諒我了……我活該。”

“但是木木要怎麽辦,木木不能沒有爸爸……”

靳修臣淚流滿面。

要怎麽辦。

他快活不下去了。

靳修臣感覺自己墜入了地獄,四周的黑漆漆的,他什麽也看不見了。

只能無措地抱緊懷裏的孩子,試圖保護他。

這時,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

熟悉的聲音在喚他。

視線一點點清明,靳修臣慢慢從那種絕望痛苦的狀态裏抽離出來。

一擡頭,兩行眼淚從眼角滑落,他自己卻像是沒察覺一般,神情木木的。

張凱嘆了聲:“老板,我送你回家吧。”

靳修臣木然地被他扶起,機械地邁動雙腿。

走出幾步後,回過神,一把抓住張凱的胳膊,着急問:“他們呢?林林跟那個男人呢?”

張凱剛才從餐廳出來時,恰好看到周煜林離開前的那一幕,就說:“已經走了。”

靳修臣喉結滾動,艱難道:“你看見,他們,接吻了嗎。”

每個字,都像是紮在他心上的一把刀,疼得他甚至做不到一次說完,只能說幾個字,就停頓兩秒。

張凱一聽,就知道老板是又犯病,出現幻覺了。

就拍拍他的手:“沒有,能看出來他們就是普通朋友。”

那個男人,只是給周煜林理了下圍巾,整理了下頭發,動作都規規矩矩的,僅此而已,再過界的行為也沒有了。

聽到這話,靳修臣頓了兩秒,随後呆呆地望着半空,劫後餘生般,露出了一個笑。

很怪異的一個笑。

癡癡的,像是在慶幸,卻又夾雜着深沉厚重的痛苦。

笑着笑着,眼淚流了下來。

靳修臣咬着自己的手指關節,咬到印上深刻的牙印。

又像個得到玩具的小孩兒,仰着臉不确定般,欣喜地又問了張凱一遍:“真的嗎?你看清楚了嗎?”

張凱點頭:“真的。看得很清楚。”

靳修臣抱緊了孩子,把臉貼在周木木的臉上,溫柔地蹭了蹭:“真好,爸爸沒有別人……”

“寶貝,我們再努力一下好不好。”

周木木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似乎在贊同。

張凱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總覺得,靳修臣跟周煜林之間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兒怪。

普通朋友,會在意對方談戀愛,跟別人接吻嗎?

但他沒多問,靳修臣雖然待他不錯,但他作為一個打工人,還是要有點職業素養,老板沒說的,就別多嘴。

而且眼下最要緊的,是把發病的靳修臣送回去。

張凱把靳修臣剛扶上車坐好,正要發動車子,男人突然喃喃出聲:“想見他……”

張凱啊了聲:“誰?”

靳修臣把頭抱在雙臂間:“想見林林,好想……”

再擡頭,他眼底是一片死氣的茫茫然,像是個在迷霧裏失去方向的旅人:“有沒有辦法讓我見見他。”

他嗓音低沉又難過:“見不到他,我快死了。”

突然想到什麽,靳修臣眸子緩緩亮起,猛地抓住張凱的胳膊:“我對你好嗎?”

張凱看不懂他,只說:“當然好。”

在他創業失敗,陷入失業又欠債的絕境時,是靳修臣幫他還債,又高薪雇傭他,給了他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

更別提以前高中時,靳修臣也幫過他。

靳修臣語氣急促:“那你幫幫我好不好,幫幫我,把林林約出來!你跟他關系好,你約他,他肯定出來。”

張凱不清楚這兩人間的糾葛,有些為難地撓撓頭:“但他說,他已經跟你鬧掰了,我之前不知道這事兒,跟他提你來着,他的臉色都不太好……”

如果他幫靳修臣把周煜林約出來見面,那不是給周煜林找膈應嗎。

靳修臣眼裏的光暗淡了下去,他緩緩松手,輕聲說:“你就把他約出來,不要說是我想見他……我也不會讓他看見我。”

“我只是,只是想,遠遠地躲着,偷偷看他幾眼……”

靳修臣原以為,再次跟周煜林再見時,他能克制住心底洶湧的愛意和思念,但現在卻發現,他根本做不到。

就好像望梅止渴,他卻越來越渴。

那些厚重的想念,在見過周煜林後,完全決堤,再也不能收斂。

他發了瘋地想再看看周煜林:“看不見他我會死……”

張凱嘆氣:“那,那好吧,我幫你約他。”

別人說什麽會活會死的,可能是矯情,但張凱清楚靳修臣的病有多嚴重,他是真的能做出極端行為,殺死自己。

要不是還有個孩子需要照顧,靳修臣恐怕,精神早就崩潰了。

張凱又想着,反正他也是要跟周煜林單獨聚聚的。

只要靳修臣保證,到時候不出現在周煜林面前,那其實也沒什麽,順手幫一個小忙的事兒。

靳修臣笑着抹掉臉上的淚:“謝謝,真的謝謝你。”

張凱除了嘆氣,也只能嘆氣,嘆得肺都要癟了。

這份工資,不好拿啊。

雪大了,天色也暗了。

明黎開着車,周煜林一只手撐着腦袋,望着窗外的飛雪發呆。

明黎看了他一眼:“怎麽了,心情不好?”

周煜林嗯了聲,承認了。

曾經的周煜林,對別人總是很疏離,跟任何人都不熟,不喜歡暴露自己的脆弱,和暴露自己的難過。

這一年半多,明黎和韓美美無微不至的貼心關照,還有把他當親人一樣的疼愛,讓他對明黎他們,養成了一種信任感。

這種信任感,讓他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兩人的好意,也讓他能卸下防備,露出自己的脆弱和疲憊。

所以周煜林不再掩飾自己。

這也算是一種成長和改變吧,他終于學會了,去依賴除了靳修臣以外的人。

明黎:“因為什麽?”

周煜林垂眸:“我見到了那個人。”

明黎微訝,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

随後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樣子,神情認真地抿起唇,似乎在沉思。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敲擊着,節奏越來越急促。

一年多了。

這一年多,明黎都是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喜歡,只以師哥的身份和名義,給予周煜林不過界的照顧。

他在等,等周煜林從上一段感情裏出來,等周煜林的心完全幹淨。

只有周煜林放下了,他才能明目張膽地追這個人。

否則那是趁着人家情傷,正心理脆弱時,趁火打劫。

明黎自認君子,這種事他做不來。

如今看到周煜林見了靳修臣後,還這麽平靜,明黎隐隐覺得,他等的那個時機似乎到了。

明黎目視前方,略帶私心地,終于問出了那個問題:“你,還好嗎……放下了嗎。”

周煜林的回答,決定了他要不要正式開始自己的追求。

【作者有話說】

臣子目前大概是重度抑郁症+精神分裂哈,重度抑郁會出現幻覺

精神分裂,表現為敏感多疑,行為幼稚,脾氣暴躁,毀物,不分場合砸東西,情緒不穩定,容易大喊大叫

抑郁和精神分裂臣子其實一直都有,而且很多年了,畢竟心裏揣着那麽多沉重的東西,每天看見林林,都會自我懷疑,患得患失,哪怕是很幸福,也不敢相信。十多年長期下來,被逼瘋了,心理早就不健康了。臣子病了,但他自己并不知道,周圍人也沒發現,只覺得他像個癫公,脾氣越來越暴躁,成天因為一點小事就發瘋

現在再看,是不是前面圓上了QVQ,現在還早,追夫路漫漫,長着呢,寶子們跟着我慢慢來

以及,本文所有病症,全是為劇情服務,作者也不是專業人士,只能靠網上了解點皮毛,不要深究哈麽麽麽QVQ,祝追文的寶子們每天開心,萬事順遂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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