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醫生跟我說,我懷孕了。

我重複問了醫生三遍:“您說什麽?”

那個有着半頭銀發的和藹的醫生笑着跟我說:“你懷孕了,寶寶兩個月了。”

我放在腹部的手微微顫抖,這兩個月過的混亂,我以為經期也亂了,沒有想到是有了。

它兩個月了,兩……個月?!

那我吃的那些藥呢?

我一直都在吃藥,它是怎麽存下來的?

它存下來了,那……那些藥……

“醫生,我一直吃着避孕藥,孩子是怎麽來的?”

我的避孕藥就沒有斷過,哪怕三個月前讓我停了我也沒有停,一次都沒有漏過,這樣都能夠懷上,那肯定是藥出了問題,我手微微握緊了,不願去想誰換了我的藥。

霍明欽摸着我肚子的時候說裏面也許有一個孩子的時候那麽輕描淡寫。

說我不能喝酒時的語氣那麽肯定。

什麽睡眠好了是奇跡,呵呵。

我不應該對我自己的身體這麽遲鈍,是我沒有想到霍明欽做的這麽無恥。

年長的女醫生和藹的看着我,用帶着有一點兒本土口音的法語跟我說:“從檢查結果看,你近期都沒有吃過避孕藥。”

我牽了下嘴角。

原來我的藥早就被換了,霍明欽早就知道我不想生孩子了,他明知道卻還把藥換了,在他心裏,我只不過是個生育機器。

“那……孩子它會不會受到影響?”我不知道怎麽問出這句話的。

我把吃藥的鍋接着背下去。

醫生和藹的跟我說:“孩子,別着急,寶寶也沒事,很健康,你是想要留下來了吧”

我不知道。

我拿着一袋子葉酸從醫院裏出來了。

太陽已高高升起,我在陽光鋪滿的排椅上坐了下來,春日的陽光毫不吝啬的照在我的肚子上,仿佛知道裏面有一個生命了。

我在這裏坐了很久,在風吹的我手指僵冷的時候,我把手慢慢的放在了腹部,跟它輕聲說,歡迎你來到我的身邊。

我曾經一點都不歡迎這個孩子,沒有一點兒心理準備,可它依舊來了。

它承載了我最難過的時刻,又跟着我來到了新的地方,從今以後它是我的孩子了,我一個人的孩子了。它不用受秦家、受霍家的教育,它會自由快樂的長大。

這大概是老天看我孤身一人、背井離鄉,補償給我的禮物。

回到家後,王媽媽得知後高興的不得了:“太好了,我今兒跟艾瑪太太買了很多菜種子,這就種上,還有你今天喝進去沒吐的牛奶我也讓老亨利給訂上,一定要最新鮮的……哎呀,我得再給你艾瑪說聲,讓她把去年秋天收獲的棉花給我找出來,我要給寶寶做棉衣,這兒天冷……我們寶寶一出生就能穿上了!還有什麽要準備來?”

她高興我不是生病而是有孕,都忘了要陰陽霍明欽了,等安排完一切後終于想起什麽,遲疑的問我:“太太,孩子的事要不要告訴霍先生?”

我看了她一眼,王媽雖然每日裏陰陽霍明欽,但是她內心裏還存着些許期盼,以為我跟霍明欽能和好。

雖然她對霍明欽平日裏忙于工作,很少顧家有不滿,但老一輩的人都希望天長地久,不管是什麽樣的婚姻。

我只好再次跟她說:“王媽,我跟他離婚了,孩子現在是我自己的。”

她張了下口,最後嘆氣道:“孩子怎麽能只有母親呢?那樣你太累了。”

我跟她笑了下:“這不是還有王媽你嗎?”

孩子哪怕只有我一個母親,我都會把她照顧的很好。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會是個女孩。

我要我的女兒自由健康的過一輩子,不用聯姻,不用做人家标準的兒媳,不用操持她不喜歡的瑣事,她只做她喜歡的就可以了。

王媽媽到底是接受了我情願做單身母親都不想回去的事實,她很快又重振了精神,盤算着要給孩子做衣服,攢尿布了。

“太太,尿不濕再貴也沒有尿布舒服的。”

我沒有特意跟她強調不要告訴霍明欽,霍明欽如果想知道我的情況也瞞不住,我的肚子總會一天天大起來,我不想讓我女兒躲藏着,她是我一個人的,

霍明欽如果要跟我搶,我也會跟他訴諸法律的。

再者他已經有了小瑾了不是嗎?

想到小瑾,我依然覺得胸口悶得慌,我打開門向着外面廣闊的原野走去。

雖然不能再騎馬了,但牽着它們走在天高地闊的平原上,會讓人心情開朗。

照料它們也會讓我開心,看着它們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你,心底就有無限的溫柔。

寶麗經過我一周的精心照料已經跟我相熟了,我牽着它緩緩遛彎,走過它最愛吃的紫花苜蓿地,淌過從阿爾勒山流淌下來的溪流。

清涼的溪水帶着苜蓿草的清香,我等着寶麗慢慢喝飽,再帶着它回去。

天氣還有些冷,我用溫熱的水給它擦洗,它溫馴的站着,偶爾輕輕甩下尾巴,靠過腦門來倚着我。

亨利叔給我又提過一桶水來,跟我說:“伊林,你也別太累了,你肚子裏也有娃了呢!我老婆子又得說我!”

我一邊擦着馬背,一邊跟他笑着說:“現在已經不累了,适應了,再說我就只照顧了寶麗一個,你跟艾瑪嬸子要照顧這麽多馬,你們更累呢。”

亨利叔道:“好吧,你多休息,小心別摔着,寶麗也真是黏你了,它要生了,知道要找人照顧呢,伊林你是阿爾勒山派來的女兒,有神護佑!”

他把我說的太誇張了,我那年帶小瑾來這裏寫生的時候,遇見了從普羅旺斯深處跑下來的一群白馬,野生白馬,百年難得一見。

它們踏着水花,涉水而來的那個畫面足以震撼衆人,小瑾張大了口,指着群馬跟我說是不是真的啊?媽媽,我想騎!

我也想騎,我也想騎着馬自由自在的飛馳。

我那時騎術精湛,也想給小瑾做個榜樣,便騎上了其中的一匹在水邊喝水的馬兒。

那匹馬帶着我跑遍了這片土地,認可我後載着我到了它的同伴中間。

于是亨利叔他們為之震驚,認為我馴服了白馬。

馴化野馬是這裏人最驕傲的事,更何況是聖潔如雪的白馬,當你騎着一匹在群馬中間的時候,他們自動的會把你也神話,因為那是白色的光環。

莊園裏亨利叔他們就給了我這樣一個稱呼。第一次有名氣不是霍太太,我笑笑願意接納。

那時的我應當是開心的,我開心能騎在白馬上走遍它們飛馳過的地方,那是自由的國度。

我希望有一天也如它們一樣自由自在。

我專注的喂養寶麗。

如果我真的有神保佑,我也希望保佑寶麗能順利生崽。

然而寶麗生産的那天天氣并不好,來了冷空氣,天上飄着零星的雪花,寶麗從早上就開始不安。

躁動的在馬廄裏轉來轉去,青草刨了又刨,亨利叔說怕是要生了。

果然下午的時候就發動了。

我在為它特意擴建的寬敞馬廄裏設了烤燈,保持馬廄裏的溫度。

寶麗生的艱難,一個下午都沒有生出來,亨利叔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粗糙的大手一下下摸着寶麗的肚子:“寶麗,你再加把勁!”

已經晚上了,馬廄裏燈光打的足夠亮,王媽都來了,張着手想要幫忙,但她又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只看着我着急。

我讓她幫我鋪苜蓿草,編成草甸,一會兒等小馬駒落地後可以鋪着,天看樣子還要冷幾天。

有活幹,王媽終于不再着急。

她安靜,寶麗也穩定了些,但它也已經累的精疲力盡了,我給它拌了它最愛吃的豆麥麸,它勉強低頭吃,我一點點兒撫摸着它的腹部,幫它往下順孩子。

動物界裏的母親,馬媽媽是比較艱難的,難産的概率有十之一二。

這個時候一定要給它足夠的營養,幸好,它保存了體力,在後半夜的時候平安的生下了一匹跟它一模一樣的小馬。

它恢複體力的那刻便舔舐它的孩子,小馬駒我已經擦過了,這一會兒把它送到它母親身邊,在母親一遍遍舔舐裏叫喚了。

亨利大叔松了口氣,說:“這就放心了。幸好你這些日子照顧的好,它有體力生。太好了!”

艾瑪太太抱着我輕拍我的背,聲音哽咽:“太好了,我就知道有伊林在,一定不會有事的。伊林你太棒了!”

王媽在一邊鋪着草甸自豪又驕傲的說:“那是當然了,伊伊就是福星!”

我跟她笑了。

“伊林,既然這匹小馬駒你接生的,你給取個名字吧。”

亨利大叔把命名權給了我,我摸着小馬駒額頭的白色斑點說那叫喬治吧。

喬治,你好,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

喬治會站就要學着跑,別提多逗了,亨利叔說一看就能知道以後是匹活潑的馬兒。

我時常撫摸着我肚子跟喬治玩,說它:“怎麽這麽調皮?”

我肚子裏的孩子也很調皮,每天都讓我吐好幾次,不過她也很貼心,會在我忙完的時候,比如晚上睡覺前,吃過飯後。

這天晚上也是,吐完,電話才響。

王媽扶着我坐下,看了下電話遲疑的給我:“是霍先生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