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陳淮安帶着我們去他們駐紮的營地。
“你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在這裏等着看極光吧,好不容易來一趟,據說就這幾天了。”
陳淮安跟我盛情推薦這裏的極光。
也介紹了他的朋友, 一個個介紹。
他的畫友雖劫後餘生心情大好, 但依舊呵呵的拆他的臺, 道:“你快拉倒吧,咱們在這裏守了一個月了, 命都快搭上了, 也沒有見着半絲光。”
陳淮安拍了他一下:“那是你還不夠虔誠, 你對你的上帝還不夠虔誠。”
艾德利拿着他的十字架說:“上帝,別怪他,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艾德利跟我們說, 幸虧陳淮安在關鍵時候拉了他一把, 讓他沒有葬身雪底。
“霍先生,伊林,你們不知道,這個小子畫畫好,滑雪技術更是好,他這才來了不到一年吧,就比我這滑雪高手都比下去了。”
我哇了聲,說厲害。
霍明欽也說,陳先生是天才。
陳淮安跟他說:“這裏出行的工具除了雪橇就是11路,你說我能不練的好嗎”
霍明欽應當是沒有聽懂他說的11路是什麽意思, 本能的看我。
我離他近,便伸手點了下他的腿, 碰觸到實質的時候才知道不合适,我忙又收回來了, 有些習慣太難改了。
霍明欽看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只跟陳淮安笑了:“原來如此,那陳先生還是很厲害的。”
艾德利也豎起拇指道:“确實,這一點兒我也佩服他,這小子天生有一種學習能力,天生比別人聰明,就拿畫來說,他随便一劃拉就比我畫的好!不公平,上帝相當不公平!”
另一個小個子的畫家糾正他了:“不是上帝不公平,而是因為你懶,你不知道chen随便的一筆要練多少畫,他畫廢了的稿子都能論車拉,你能比得上嗎”
衆人哈哈都笑。
陳淮安也無奈的搖了下頭,我能看出他在他的朋友間有多高的。
他的朋友也都是熱情開朗的人,艾德利就是其中一個,他滔滔不絕的把他們這些日子滑雪的驚險歷程告訴我們。
講得驚心動魄,我對滑雪不是太在行,我怕冷,比起漫無天際的雪地,我更喜歡萬物逢生的季節。
所以我不太會滑雪,但不妨礙我聽他們的故事,感覺他們都像一個大俠。
從雪頂沖下來的時候,不就像是禦劍飛行的俠客
我說我有畫面了,一身蓑衣,仗劍而行,天地之間,唯有劍氣。跟我們中國的大俠一樣。
艾德利一擊掌:“對,對,就這意思,我就是想要達到這個效果,總有一日要讓chen畫下我的英姿。”
陳淮安給我們倒了熱紅茶,笑着道:“別聽他吹,”他又跟艾德利說:“我來這裏是畫極光的,偶爾會畫速寫,你頂多能上我的速寫。”
艾德利哈哈道:“我還是那句,拉倒吧,畫極光不如畫我,我這大胡子多有形象感,你等着畫極光,還不知道哪年哪月。我都想打道回府了,說實話,我還真有點兒後怕。”
我笑着道:“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們一定能看到的。”
艾德利哈哈笑:“那伊林,就承你吉言了。”
陳淮安也笑着道:“那可不,我們中國的古話多着呢,還有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呢。”
他說完後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跟我說:
秦伊,我很好,你看,我滑雪很好,技術比他們都好,我還救了一個人,我能照顧好自己,放心吧。
我放心了。
謝謝你讓我放下了。
那天晚上,我真的看到了極光。
阿拉斯加的極光真的很美。
我披着毯子坐在溫暖的玻璃房子裏看。
聽着旁邊人熱絡的驚呼聲。
神奇啊!
奇跡啊!
伊林說的真準啊!她說今天晚上能看見就能看見!
他們一定覺得我是開光了的,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抱着毯子笑了,不是我來的時候好,而是他們的奇跡。
守候一月,歷經生死,怎麽能不顯奇跡呢?
艾德利回頭朝我招手,示意我出去看。
我現在還不能出去,失溫症還沒有好全,我還得待在這裏,我明天就要趕回去了,要把身體養好。
我朝他們揮了下手,讓他們拍點兒好看的圖片。
艾德利比了個OK的手勢。
我也用手機錄下了極光的樣子,回去給五月跟小瑾看看。
遇見極光是幸運的。希望幸運之神也惠及他們。
這一晚的極光時間也很長,艾德利興奮的聲音:“值了!等了一個月值了!搭上一條命也值了!”
我也在這絢麗到震撼人心的極光裏走神,此生能見極光一次也足以無憾了。
生死在這一刻好像也不重要了。
回神時,發現霍明欽在看我,他也在這個寬敞的玻璃房間裏,他也有失溫症,在雪山上挖雪坑的時候待的太久了。後面還把衣服給我披上了。
看我看他的時候,他跟我對視了須臾,便把視線移開了。
我們兩個自從在雪山上下來就再也沒有單獨說過話,或者說,從我得知陳淮安出事後,就沒有看着他說過話了。
對陳淮安我背了太重的愧疚,日複一日的壓着我,讓陳淮安一有點兒風吹草動,我都想怪到我自己頭上,所以在他雪崩被埋的消息傳來的那一刻,我就如同被壓倒的駱駝,再也撐不住了。
所以在聽到霍明欽說是他趕走陳淮安的時候,我本能的把痛苦轉移到他身上,我把陳淮安出事的責任一股腦的全都怪在了他頭上。
我應該怪我自己,但我太疼了,我也想要自私一下,我要怪在他身上。要不我喘不上氣來。
我知道我那時帶着恨意看他的那一眼,霍明欽肯定收到了。
現在陳淮安沒事,但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話了。道歉好像也不合适,所以就這樣吧。霍明欽,我們就這樣結束吧。
不用再互相折磨,我們之間存在着太多的隔閡,就算強行在一起,以後想起今天的時候也會生出嫌隙。
我知道霍明欽是一個獨占欲特別強的人。
我也祝福他以後有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人。
長達一個小時的極光時間終于過去了,艾德利等人也都各自回他們的房間創作去了。
霍明欽跟陳淮安問,他能否跟他一個房間。
陳淮安看向我,眼神帶着疑惑。
霍明欽跟他笑着說:“我跟秦伊離婚了,離婚四年了。”
他終于說出來了。
陳淮安啊了一聲,表情完全的錯愕,像是不知道怎麽說,又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霍明欽跟他說:“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說,陳先生,我借宿你的沙發一晚吧。”
陳淮安答應了,從我房間裏出去的時候,又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有抱歉的神情,我朝他笑了下,一如往昔。
他不用覺得抱歉,我跟霍明欽婚姻結束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他做他自己就好了。
陳淮安,我現在真的很好。
我感覺我要自由了。
我對你也放下了。
從今以後你也不需要挂念我了。
霍明欽也要對我放手了。
這天晚上霍明欽跟陳淮安說了什麽我不知道,我也并不關心,我沉沉的睡過去了。
這具疲累的身軀在知道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後終于放松下來了。這才是真的安睡吧。
相逢的意義不是為了在一起,而是在于讓對方心安,知道彼此過的平平安安就好,這樣以後的日子才不會覺得漫長。
一人畫畫也專心,一人生活也惬意。
每一個夜晚都能睡着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早上太陽出的早,不過溫度也升上來了,沒有雪山上那麽冷了。
我們要啓程回去了,臨走的時候,陳淮安朝我輕輕抱了下,跟我說:“保重,照顧好自己。”
我也跟他說謝謝,也讓他保重自己。
他送給我一幅畫,極光的畫,他昨天晚上趕出來的,說要送給五月的。
霍明欽跟他說了五月的名字。他就知道了。
我接過畫跟他笑着說:“好,我送給她,她最歡你的畫了。”我知道五月臨摹的那副畫在哪兒了。
他又跟霍明欽握手,笑着道:“保重。”
陳淮安并沒有跟着我們回去,他說他在這裏還有沒有完成的畫作。他說他有一天會回去的,等他覺得能夠回去的時候。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一個道德觀極高的人,他不會去做讓我為難的事,就跟我不想拖累他,不想讓秦家斷他翅膀一樣。
這樣就很好。
我知道他平平安安就好了。
人這一生從來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要的太多是奢求,老天爺會把奢求的部分收回去的。
我不奢求,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所有人平平安安。
我是秦家的人,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我不是陳淮安的優選,他會遇到更适合他的人,愛他、喜歡他的畫作,終生陪伴着他,有一天生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家人幸福平安。
我的餘生就一個人守着兩個孩子過就可以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睡了一路,回到家的第二天我才徹底的緩過來。
這天太陽非常好,秋天的陽光透過雲層毫不吝啬的照耀着大地,秋天的向日葵還留着花朵,燦爛的對着太陽笑。
我跟霍明欽坐在院子裏,做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