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電閃雷鳴
正文 電閃雷鳴
25 電閃雷鳴
林棉以為, 在她這樣直白的告白之後,和許汀舟相處時難免會感到尴尬。事實上, 接下來的兩天都波瀾不興, 連蘇心蘊都表現得與往常無異,待她依舊和顏悅色、輕言細語,當她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時也不吝從旁點撥。
倒是她自己有些沉不住氣了, 心裏的秘密像藤蔓一樣紮根生長, 卻無人可以分享那片秘境。她不知道那些藤蔓最終會延伸向何處,她為之惶恐、也有着期許。在它們最初冒出嫩芽的一刻, 她盼望着有人能給她指引方向。
她禁不住在一次午飯後拉着沈喬上了天臺,又沖動又緊張地結結巴巴向她描述起兩天前在這裏對許汀舟的表白。沈喬聽得半天沒合攏嘴,末了說道:“林棉,我簡直崇拜你。”
林棉羞紅了臉說:“你別急着崇拜我, 我……又不一定能成功……“
沈喬咯咯笑個不停:”成功把那艘船拿下?”
“船?”林棉聽得很懵。
“他不是叫許汀舟嗎?”沈喬道, “‘汀’者,小洲,即水岸平處也!他這艘船近在岸邊,你現在呢只需要要想辦法把他系得更牢些。”
林棉苦惱地說:“我這根細‘棉線’哪裏系得住他!”
沈喬沒有馬上回應,沉默了一會兒說:“嗯,是有難度。不過, 我還是挺看好你的。”
“我都不看好我自己。”林棉老實地承認道。
“可你還是發起進攻了,不是嗎?”
“也沒有……”林棉的左腿下意識地來回蹭着地面。“我……無從下手……”
沈喬輕笑了一下, 轉而神色變得凝重認真。
林棉覺察到了她眼中似乎有話,試探着問:“對吧?你也覺得我沒什麽勝算。”
“勝算?”沈喬語帶揣摩, “你是要和誰競賽嗎?蘇心蘊?”
林棉原本并不想提到蘇心蘊,因為關于那部分,是屬于他人的隐私。盡管她也料想到以許汀舟、蘇心蘊和沈喬多年的交情,沈喬不可能對蘇心蘊與許汀舟的感情一無所知。如今既然沈喬已經主動說起,她也不再掩飾。“如果,這是一場競賽,也許我反而會選擇立即退出。因為蘇心蘊和許汀舟已經兩情相悅,如果他們決定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又怎麽能插足進來?可是,蘇心蘊似乎沒有選擇許汀舟的意思,不管出于什麽樣的苦衷,這都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那麽,我決定選擇許汀舟,應該可以吧?”
“太、可、以、了!”沈喬看着她滿臉光彩的樣子,佩服道,“愛情啊,就是要這股勁頭呢!”@無限好文,盡在傑米噠小說網
林棉有些怯怯地問:“你會生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氣?”
“畢竟你認識蘇新蘊更久,交情應該也很深。”
沈喬點頭道:“我很了解蘇心蘊,她也是個好女孩。曾經,我也希望她能夠和許汀舟在一起。然而很多事真的勉強不來。他們彼此有依戀、有放不下,也因此互相折磨傷害外加自苦消耗,身為朋友——不瞞你說,到後來只盼着他們能各自撒開手,各談各的戀愛去。就算是今天蘇心蘊有了追求者或者心上人,許汀舟失落不已,我也是這麽說。能從苦海裏救出一個是一個,興許一個得救,另一個也能早點自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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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忍住了沒有打探許汀舟與蘇心蘊之間明明彼此有意卻不能在一起的症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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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沈喬說,“我覺得,這麽多年來,你是除了蘇心蘊以外,第一個能夠吸引許汀舟注意力的女孩子。就憑這一點,我看好你們。可是作為朋友,我也要提醒你,他的心裏,有一個紮根很深的人,你可能會遭到挫敗,所以要不要……”
“我要試試。”她小聲地回答,“我不要還沒開始就放棄。雖然我還沒想好該怎麽做,可我喜歡他這件事,我已經在做了,還要繼續做下去。”
林棉和沈喬是因為天空忽然劃過的一道閃電才想起在天臺上已經聊了太久,該回去上班了。
兩人還沒來得及跑到電梯間,雨便噼裏啪啦下大了。
林棉去茶水間為自己倒水時,順便幫許汀舟泡了一杯咖啡。剛預備端進去,卻被蘇心蘊阻止道:“現在別去。”
“為什麽?”
“他不方便。”
林棉倒真不是要和蘇心蘊争一口氣,只是覺得她神色有異,反而更加擔心起許汀舟來,便不管不顧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許汀舟不在座位上。
林棉一時間竟然沒有看到他。直到蘇心蘊悄然帶上了房門,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許汀舟竟然抱膝蜷縮于房價的一角。
她慌張地撂下咖啡杯,因為雙手緊張顫抖将咖啡灑出了不少。她半跪在許汀舟的跟前,捧起他滿是冷汗的臉:“你怎麽了?”
他的嘴唇動了動,眼皮沉重地合上,卻沒有說話。
“哪裏不舒服嗎?是腿疼?手疼?還是頭疼?”她一會兒捏捏他的腿,一會兒又握住他右肩膀處的殘肢,正當她要替他按摩太陽穴的時候,一聲很響的驚雷令許汀舟捂緊了左耳。她甚至看到他短小得可憐的右臂也舉了起來,下意識而徒勞無功地想把另一只耳朵也捂住。然而他做不到,他只能更深地往牆角裏躲,仿佛那樣便能抵禦那雷聲。
林棉心疼地伸手将他的右耳捂住。“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他咽下一口唾液,遲緩地點點頭。
林棉這時才回憶起,許汀舟的右臂,是在一個雷雨天被打掉的。
原來他一直沒有完全走出來。
她像哄一個孩子一樣,輕柔地安撫道:“不怕啊,汀舟,雨一會兒就停了。”她刻意避開了“打雷”、“閃電”這兩個詞。
直到這場電閃雷鳴徹底停止。他的面色漸漸恢複如常,她才放下捂住他右耳的手。
“我扶你慢慢站起來好嗎?”
他尴尬地往牆壁閃了閃:“謝謝,我自己可以。”
她也勉強他,只是不放心地一直盯着他慢慢扶牆站起,回到椅子上坐下才安心。
“喝咖啡嗎?”她望了桌上的咖啡杯一眼,緊張兮兮抽了張面巾紙擦了擦潑灑出來的咖啡漬才将杯子推近了他。“不好意思,我毛手毛腳地把咖啡灑出來了。”
“是我剛才吓到你了吧?”
她未否認。“是有點。”
“看來我應該記得鎖門。”他苦笑。
“你不想這種時候被人看到,對不對?”
“誰希望被看成一個怪物呢?又或者說,即便是一個怪物,也怕被人看穿自己的真實模樣吧。”許汀舟喝了一口咖啡,“現在你知道了,我不止身體殘疾,心理也是殘疾的。”
“我知道了。”林棉說。
“呵,”他笑得意味深長,“你想和我說你不在乎?”
“我在乎的。”林棉的眼眸坦蕩純粹,“心理病,得治。”
“我試過,治不好。”
“現在還沒好,不代表以後不能好。”她固執地像個孩子,“你能好的。”
“你憑什麽能比我自己還有信心?”
林棉笑得羞澀卻堅定:“大概,是因為你不夠愛自己,而我……”
許汀舟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幹咳道:“工作時間,你別和我談這些。我們……只是上下級的關系。”
林棉驀然想起剛剛在天臺上,沈喬說的那句“這麽多年來,你是除了蘇心蘊以外,第一個能夠吸引許汀舟注意力的女孩子”,由此來了勇氣:“那麽,非工作時間,我能和你談這些嗎?”
許汀舟斜睨了她一眼。
林棉好不容易冒出來的勇氣剎時退散,扭轉身子便逃也似地開門跑出了許汀舟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