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42、愛與責任 ...

第二天, 林棉和許汀舟從婚姻登記處領完“紅本本”後,分別回了林家和許家展示給家人看。所有人都很吃驚。等回過神來後, 林媽媽和許爸爸開始詢問他們婚禮怎麽辦等等細節, 發現他們毫無具體打算, 幹脆繞過他們去, 兩個家長就此事開起了電話會議。

在許家宣布二人領證消息的時候, 許汀蘭也在。難得,她竟語氣平和地對他們說了聲“恭喜”。雖然聽不出多少感情, 但起碼沒有冷嘲熱諷。這讓許汀舟已很是感激。

“姐姐,”林棉主動示好道,“我以後可以這樣叫你嗎?”

許汀蘭沒有回複, 也沒有反對。

林棉慶幸自己關鍵時候臉皮夠厚,便接着道:“我是許家的媳婦、是汀舟的太太、也是你的弟妹,所以從明天起我要搬進這個家,希望我們以後相處愉快。”

這話讓一旁打電話的許遠山聽到後都怔住了, 更別提許汀蘭。她幾乎是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林棉,說:“你不會不知道, 我很難相處吧?”

林棉瞥了一眼許汀舟, 微笑道:“我這位先生也總說他好難相處的, 不過我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現在我和他相處得也很好。”

“這個家我無足輕重, 說話沒有分量的,所以,你們的去留, 你們自己決定就決定就好了。”許汀蘭站起身,轉向樓梯。

林棉對于改善關系也不急于一時,客客氣氣地目送她離開:“姐姐,明天見!”

“棉棉你真想好了?現在就搬進來?”許汀舟在陪她回娘家收拾東西的路上問,“是不是等婚宴辦完再搬進來比較好呢?”

“汀舟,我們可是合法夫妻呢!”她滿不在乎地說,“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可我不在乎那些。倒是你,你會不會不習慣我就這麽把小谷帶到你家來吧?”

“怎麽會?小谷那麽可愛,是人人都會喜歡的孩子。”他忙道,“對了,要不要給她轉到我家的私立幼兒園?”

“不要那麽麻煩了,從小上公立學校的我一樣長成了好青年。不是嗎?”林棉朝他笑看了一眼,“何況,她在自己的幼兒園已經交到了好朋友,我覺得,要她轉園她未必開心呢。倒是有一點,你家住的地方離小谷現在的幼兒園有些距離。我要上班,早上要麻煩有人送她去上學。”

“這不算什麽。”

“我知道,所以,不需要再做更多額外的安排了。”

“聽你的便是了。”

晚餐桌上,肖歡蕊聽到林棉第二日便要搬去許家大宅,臉上有些不太高興,嘴裏嘟囔道:“你也太不懂事了。雖說領了證,什麽儀式都沒辦,一個姑娘家就這麽跑到婆家去,難免讓人看輕了去!”話雖是在數落自己的女兒,眼睛卻瞟向一旁的許汀舟。

許汀舟接了她的眼神:“媽,”他叫得誠懇,“在我心裏分量那麽重的棉棉,我怎麽可能允許別人看輕了她。如果她真的被人欺負,我會毫不猶豫地和她一起搬出來的。”

肖歡蕊的臉上的烏雲稍霁,緩了緩語氣道:“也不光是棉棉一個人的事兒,還有小谷呢!你們就這麽把小谷帶進去了?”

許是因為聽到外婆提到自己的名字,小谷插話道:“要帶我要去哪裏呀?”

“去許叔叔家,願意嗎?”許汀舟柔聲問。

小谷顯然并不太明白今天讨論的到底是個什麽事,但一聽到要去“許叔叔家”還是表現得很興奮。“好呀好呀!今天我能住許叔叔家嗎?——明天再回外婆家。”

三個大人同時忍不住笑了。肖歡蕊假裝氣惱道:“這母女兩個都是一樣,沒良心的!這麽容易就被人拐跑了。都走都走!都去你們的‘金窩銀窩’好了,就我自己一個人守着這個‘狗窩’吧!”

林棉心裏突然對母親湧出一絲不舍和愧疚:“媽,爸爸過世早,我知道你帶我不容易。後來,又有了小谷,也都靠你幫忙帶着,我才省了許多心。我這就嫁人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保證以後每個禮拜都回來陪你兩天。”

“可別弄得和完成任務似的,這也沒意思了。”肖歡蕊道,“你們要是忙,就只管忙去,要是有空,就帶着小谷回來看看我。”說着,看了一眼汀舟,眼神裏有疼惜之意,“就是這裏樓梯不好走,每次來,小許要辛苦些了。”

“不如我在我家附近給媽買一套電梯房,我帶棉棉和小谷回來看你也方便,你自己上下樓也方便。”許汀舟很自然地接話道。

林棉和母親同時傻眼。半晌,肖歡蕊才回神道:“小許你別誤會,媽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林棉道:“我知道你出手大方,但這可不是小數目。我們不好收的。”

“我也沒給棉棉買新房,這套房子,本來就是該我準備的,棉棉不住,給媽住也是一樣。”

肖歡蕊和林棉又勸了他幾句,還是不肯接受他的饋贈。許汀舟卻也堅持不讓步。最後,肖歡蕊道:“我搬進去住也可以,只是這房子,得用小許你自己的名字買。”

“那不行的,那是我孝敬你的。”許汀舟一臉真誠,“要寫,也寫你和棉棉的名字。”

肖歡蕊想了想,道:“不能只寫我或者棉棉的名字,小許,你必須把你自己的名字也寫進去。”

許汀舟最終接受了這個提議。林棉打趣母親道:“別人家的媽都恨不得讓女婿的房子只寫女兒一個人的名字,你倒好,還硬要加上女婿的名字。”

“其實只要你們小夫妻好好的,什麽名字不名字的,都是你們一生一世共同的財産。小許我信得過。”

林棉原是要和許汀舟打趣,卻見他眼中有淚,輕輕在他腿上揉了揉。

“謝謝媽!”許汀舟哽咽道。“我沒想到,你這麽信任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婿人選……”

肖歡蕊眼眶也霎時間濕潤了:“小許,媽一開始待你有些刻薄,你別放心上。不過現在,我是真心實意地把你當半子看,想到你吃的苦頭,媽心疼都來不及。真要說起人選什麽的,我們家棉棉也不是個豪門媳婦的好人選呀,可是,緣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但你倆都是好孩子,心裏又都裝着對方,只要齊心協力,我相信你們能把日子過好的。”說着,又特意叮囑了一句,“你身體不如棉棉健康,有些時候,也別太逞強了,該讓她幫扶一把的時候,別不好意思張口。都是夫妻了,這是應該的。你工作忙、壓力大,也要注意調節,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了,要更加學會保重,知道嗎?”

許汀舟和林棉十指相扣,一起點頭:“知道了,媽。”

林棉也沒什麽好收拾的,理了一些用慣了的小物和少量實在喜歡的衣服,裝了一個24寸的拉杆箱。物質方面,許家什麽提供,精神方面,她又得到了此生摯愛,她的內心充實圓滿,一無所缺。

他們當晚沒有去過二人世界,而是留在了林家過夜。兩人對着硬要擠在他們床中間的小谷無奈又好笑。

“你知道嗎?小谷對我才沒有那麽黏,是因為你在才特別會撒嬌的。”林棉在小谷睡着後,壓低了聲音道。

他笑了笑:“我真高興,她沒有排斥我。”

“不會的,她随她媽媽。”她嬌羞又熱切地望着他,“像她媽媽一樣,超級、超級、超級喜歡你。”

“爸爸……”

小谷忽然呢喃起來,似乎做了什麽夢,嘴裏竟然叫着“爸爸”兩個字。因為她的身世特殊,林棉和肖歡蕊可以說常是刻意回避這個稱謂,想來,孩子漸漸大了,又進了幼兒園,也不可能對這個稱謂毫無概念。林棉突然心疼起來,有些擔憂小谷在幼兒園裏看到別的孩子父母雙全,會不會感到受傷。

許汀舟與她對視了一眼,輕輕拍撫小谷的背脊:“小谷乖,爸爸在這裏。”

小谷嘟哝了一聲,翻轉身,下意識地撲到了他的懷裏。一不小心還撲得猛了些,撞到了小鼻子,讓她清醒了幾分,眼睛睜了開來。

“爸爸,你長得和許叔叔好像啊。”她的意識還半留在夢中。

“如果許叔叔就是你的爸爸,你會喜歡嗎?”許汀舟的聲音溫柔如雲。

小谷點點頭,小手背揉了揉眼皮道:“喜歡。可是,許叔叔能做我的爸爸嗎?”

“當然能。”許汀舟道,“只要小谷的媽媽嫁給我,我就是小谷的爸爸了。”

“那——”小谷将臉轉向林棉,“媽媽,你快點嫁給許叔叔,這樣我就能讓許叔叔做我的爸爸了。”

“已經嫁啦!”林棉笑呵呵地摸摸女兒的小臉蛋,“許叔叔那麽好,媽媽當然要讓他做我們小谷的爸爸咯。”

小谷原先還對母親和許汀舟如今的關系變化一知半解,現在總算有了些概念。其餘的對她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爸爸了!還是她最喜歡的許叔叔!

林棉原本還沒想好今後讓小谷怎麽稱呼許汀舟,是維持現狀還是怎樣,現在看來,小谷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爸爸!”小谷扭糖似地抱住了許汀舟,“我也有爸爸了,還是那麽好的。爸爸,你以後有空可以來幼兒園接我放學嗎?”

許汀舟愣了愣,問道:“小谷,爸爸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小谷撲扇着長睫毛看向他。

“如果被別的小朋友看到爸爸只有一條手臂,你會不會覺得丢臉呀?”

“別的小朋友的爸爸都沒有我的爸爸帥,而且又溫柔,我才不丢臉呢!”小谷接着道,“媽媽說過,你是因為受傷了才會只有一只手的,我以前手指被門夾到過,就已經很疼很疼了,可是你受的傷讓你整個手都沒有了,一定更疼吧!爸爸都沒有哭,真的好勇敢哦!”

“爸爸也哭過的,因為當時真的很疼。”許汀舟的笑意裏有些苦澀,但更多的是釋然,“不過現在已經不疼了。爸爸以後也不會因為這個而哭了。”

林棉和小谷同時伸出手臂擁抱他,他也将他們環入懷中。

第二天吃過早飯,林棉和許汀舟送小谷去幼兒園後,一起回了許家。

出門前,許汀舟問她,今後是打算辭職還是繼續工作。她的想法一如既往。許汀舟也很支持,就問她要不要現在就開始請婚假。她想了想,目前反正還沒有結婚旅行的打算,倒不如把婚假放在後面。只是昨天才領證,她還想和許汀舟多膩歪一會兒,便說先休息個兩天,然後就回去工作。

許家的客廳裏,許遠山早早便坐着等他們回家。許汀蘭則沒有出現,也不知是否在家。

林棉忍不住問:“姐姐在家嗎?”

“她一般沒有這麽早起。”許遠山皺眉道,“林棉,你可別怪她怠慢了你。她平時也是這樣的。”

“沒關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物鐘嘛。”林棉道,“那就晚些時候,我再過去和姐姐打招呼好了。”

許遠山道:“你能願意和汀舟一起回來住,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林棉,別勉強做一些會讓你覺得不開心的事,爸知道你是個好心腸、好脾氣的孩子,只是有些事,你也幫不上忙的。”

樓梯上有了動靜。林棉擡頭,見是披着睡衣下樓的許汀蘭。

“是誰讓弟妹不開心了?說出來讓我評評理!”她語帶譏诮地看着沙發上的衆人道。

林棉站起身,迎上前去:“姐,沒有人讓我不開心,大概,現在全世界都沒有幾個人比我更開心了。”她的目光轉向許汀舟,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滿滿的愛意。

許汀蘭走下樓來,坐到餐桌邊上。廚房很快為她上了早點。她便一言不發吃了起來,眼睛卻時不時瞟向客廳裏的其他人。

“早點有沒有做多呀?”林棉忽然道,“我早上吃得早,走得又匆忙,感覺又有些餓了呢。汀舟,你餓不餓?要不要和姐姐一塊吃一點?”她向許汀舟使了個眼神。

多少年了,許家姐弟都沒有在一張桌上平心靜氣吃過早飯了。

許汀舟懂了她的心思,便也順勢道:“好啊。你一說我也有些餓了。”

許遠山忙吩咐廚房又上了兩人份的咖啡、煎蛋、培根和面包片。林棉大大方方地拉着許汀舟在餐桌邊坐下。許汀蘭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嘴角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但好歹,她沒有離席,也沒有出聲反對。

林棉很自然地把抹好了黃油的面包片換到了許汀舟跟前,又從他的盤子裏拿了面包開始給自己抹黃油。

“你倒是挺體貼的。”許汀蘭驀然開口。

林棉和許汀舟沒想到她會率先打破沉默,都怔了一下。

“那當然,”林棉說,“他的手不方便,我不在邊上的時候,他只能靠自己,我就在邊上,只要看到了、想到了,都會為他打理好的。”

“這話也就你敢說。”許汀蘭道,“過去,他不提、誰敢提他的不方便。他是個被人從小捧在手心裏的水晶娃娃,說不得碰不得的。”

“就是就是!”林棉順着她的話說道,“這才養成了他好多壞脾氣。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呢!說是考驗,卻是要把人訓練成他肚裏的蛔蟲才滿意。整個一個暴脾氣、冷面孔,完全自我中心的家夥。”

“他有這麽壞?”許汀蘭倒顯得有些驚住了。

林棉道:“其實也沒有很壞,但是,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容易讓人生氣。”

“那你還嫁給他?”

“他是有很多缺點,可是,待人很真。而且,溫柔的時候、關心人的時候,都是能到人心坎裏的那種。可能實際比別人感受到的還要更真心、更深情。我也是慢慢才知道他的秉性。姐,你認識他比我久,又是同胞手足,你肯定更了解他,對嗎?”

“他啊……”許汀蘭望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我們這幾年,都沒好好說過幾句話。他看到我都避之唯恐不及呢!”

“姐,不是這樣的。”許汀舟急切地分辯道,“我何嘗是在躲你、躲這個家,我是覺得你願意看到我,我才搬出去的。但是我錯了,我想欠着你的夢想、欠着你對我付出的犧牲就這樣逃跑了,是我的懦弱和自私!所以我回來了,這一次,除非你不想看到我、你要遠離我,我是不會再搬出這個家了。小時候我們就一起住在這裏,一起玩鬧、一起上學、一起學畫……這個房子的儲藏室裏,大概還有我們小時候的玩具和畫紙,有我們的回憶。我不會忘記的,我也不信你忘了。姐,我們這些年所争吵的東西,和那些純真美好比起來算得了什麽?你覺得我侵占你的東西,只要是我可以還的,我都可以還給你。我害你錯過的、我還不起的,我也想盡可能地彌補你。”

許汀蘭握着叉的手有些顫抖,她掩飾地放下叉子,将手放回到膝頭。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她起身上樓。

“依我看,姐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慢慢來吧。”林棉對許汀舟寬慰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明白的。”許汀舟說,“她沒有翻臉,耐着性子聽我把話說完,已經是在給我修複感情的機會。我心裏很感謝她。過去,我還不太明白她的心,甚至因為命運的不公,就下意識地覺得周遭的人應該多給我一些體貼退讓,其實我沒有資格讓別人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考慮。姐姐失去的東西,不比我少,只是她的犧牲隐忍,被我那場意外的陰影給遮擋住了。可我現在已經完全體會到她的痛苦,我沒有理由視而不見。棉棉,”他輕喚她,“謝謝你讓我完全從我自己的悲劇陰影中走出來了,才讓我更能看清楚我周圍的人,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立場、讓我可以有精力與人換位思考,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苦痛裏。”

“汀舟,我永遠和你并肩而戰。”她的誓言簡短而擲地有聲。

晚飯時間到了。

許家的餐桌上很少這麽熱鬧:許汀蘭一家三口都在;許汀舟也成立了小家,也是一家三口。趙富剛退出文心集團後,自己成立了一家貨運公司,據說幹得還不錯。這次見了許汀舟兩人臉上難免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不多話,沒有撕破臉。

童童和小谷之前就見過了,雖然中間隔了一段時間,兩人卻很快又熟絡了起來,吃過晚飯就去了和遛狗的保姆一起去院子裏玩耍。

婚後的日子平淡也溫馨。雖然在和許家的氛圍稱不上其樂融融,但因為白天大部分時間仍然在“文心”工作,也只有早晚和雙休日在家,所以,偶爾怪異的家庭氣氛對她的心情也沒有很大影響。何況,對于許家姐弟的心結,她早有心理準備,要解開是一場持久戰。好在她也漸漸摸到些許汀蘭的脾氣,而許汀蘭對她也并不很排斥,沒有真正難為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快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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