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家主甚爾

第098章 家主甚爾

伏黑惠不覺得這是夢。

他能夠清楚地記得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也明白自己肯定是受到了那個夢境的影響。

畢竟他在禪院家也只是待了一天而已,其中沒有任何讓他和繪裏連接起來的行為。

而等他再次恢複清明時,卻又發覺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只能像是旁觀者一樣,看着所發生的一切。

和之前的夢境一樣, 難道這次也是要做什麽嗎?

啧, 如果有需要跟他說他又不會拒絕, 每次都這麽突然, 讓他有些準備不好嗎?

他并不覺得讓自己和繪裏聯系起來有哪裏不對, 他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母親是否是他的母親,但他知道對方是同樣的愛着他的。

既然如此,就足夠了,不需要像是充盈着寶物的寶箱, 只要是個精心準備的禮物, 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他輕嘆一聲,放平自己的心态,準備認真觀察這一次會是什麽。

面前的場景顯然是禪院家,這個屹立千年的家族模樣似乎一直沒變, 古樸又透着腐朽的華貴。

禪院惠在走廊上走着, 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厚重, 這讓他的步伐有些緩慢。

後面傳來微不可查的腳步聲, 追過來的女仆低眉順眼說着:“惠少爺,如果不适您可以先換下的。”

她的态度溫順, 整個人看起來都很平和, 并沒有伏黑惠在禪院家看到的仆人那樣死氣沉沉。

禪院惠擡起頭, 他現在大概已經六七歲,已經不是之前連話都說不出的孩子。

還長着嬰兒肥的圓潤臉蛋卻有些嚴肅, 那雙漂亮的綠色雙眸幹淨純粹,看着刺刺的黑色海膽頭被發飾壓下來,整個人莫名有着孩子裝嚴肅的可愛。

下一秒,冷面打破,他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開心說:“我想讓媽媽看一看我今天的裝扮。”

繪裏喜歡各種各樣的他,在她還健康的時候,就買了一大堆小貓小狗的衣服,而禪院惠從來不會拒絕繪裏的請求。

女仆有些無奈,她半蹲下身,輕聲哄道:“我明白的,但現在家主大人還在和長老們商談事宜,我們回房間等,給夫人一個驚喜,好嗎?”

禪院惠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跟着女仆去家主的房間。

不僅是外表,這個孩子從內到外都看得出來,他被養的很好。

哪怕是在這樣的大家族裏,他也沒有什麽被束縛的感覺,舉止行動都放松,孩子的稚嫩肉眼可見。

他很懂事,看上去走的有些吃力,但也沒有要求抱着走,整個人乖巧可愛。

只是在轉角處,他看到碰到的人頓了頓,本來放松的面龐又緊繃起來。

“惠?你怎麽在這,怎麽祈福大會沒穿夠,想多跑跑炫耀一下嗎?”

禪院直哉看上去也不大,整個人的服飾精致程度顯然沒有禪院惠好,但不妨礙他惡語相向。

禪院惠冷淡地回答:“這與你無關,直哉,你不該在這裏。”

在面對不喜的人時,他的态度顯然疏離得多,明明只是個不大的孩子,身上的氣勢卻已經隐約有了壓迫感。

禪院直哉噎了一下,卻還是嘴硬接着說:“甚爾現在沒空搭理你的,惠,你已經很久沒去後室了吧。”

他的話沒讓禪院惠有波瀾,他沒有開口,只是下一瞬,影子裏飛出來的黑白玉犬氣勢洶洶地撲向禪院直哉。

攻擊來的突然,禪院直哉連忙動用不算熟練的術式躲避,卻還是讓玉犬咬爛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的臉黑了下來,那雙眼睛卻有些亮,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惠真的很厲害。

明明是和他同齡,運用術式的熟練度卻不遜于承受的咒術師,甚至擁有禪院家寶貴的十種影法術。

如果不是他們在禪院家繼承人這個位置的競争,他也不是不能和對方成為好友。

但顯然禪院惠沒有想這麽多,他挺直着腰,伸出手摸了摸在他身邊轉圈的玉犬。

他沒有去看禪院直哉,只是緩緩開口:“直哉,這幾天待在你的房間裏,再趕出來騷擾家族成員,我會讓父親取消你們的份例。”

禪院家的家族成員當然是有工資的,不然怎麽支撐他們奢靡的生活。

雖然甚爾上任後取消了很多,但基本的還是有,不然怎麽養活這麽多人的。

禪院惠說這句話時聲音稚嫩,卻偏偏給人不容反駁的感覺,禪院直哉沒有說話,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幾分甚爾的影子。

那種唯我獨尊,随意又雲淡風輕的強大。

啧,禪院直哉沒了表情,直接轉身離開,顯然是對自己矛盾的心理感到煩躁。

等他走了,禪院惠才稍微松了口氣,雖然他的日子跟普通小孩沒什麽區別,甚爾和繪裏也從來沒要求他要做到什麽。

但既然占了少主的位置,他也想做些什麽,如果能幫上甚爾的忙就更好了。

他轉身對身後一直沒說話的女仆開口:“走吧,麻煩你待會去跟真希真依他們說一聲,不要擔心。”

女仆輕聲回應:“好的,惠少爺,兩位小姐昨天出門歷練了,結果不算好,您之後要去看一看嗎?”

這兩位本該是禪院家最不受寵甚至會當做仆人的存在,但偏偏禪院惠不喜歡禪院家這些彎彎繞繞。

他們這些為數不多的仆人都是自願留下的,畢竟沒有壓迫後,禪院家給出的工資非常可觀。

而且家主不喜歡有人伺候,小少爺可愛又聽話乖順,确實是份很不錯的工作。

“我知道了,明天去看看吧。”禪院惠點頭答應下來,卻在房間門口看到了甚爾,他的話一頓,話鋒一轉,“三天,我會去看她們。”

女仆乖順點頭,對着甚爾行禮,随後安靜無聲地離開了。

“惠,”甚爾的聲音有些模糊,他向惠伸出手,“走吧,去後院。”

禪院惠的動作沒有停頓,幹脆地把手放上去,腳步緩慢地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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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是只有身為家主的甚爾才能進的地方,因為一直沒有個準确的定名,久而久之大家都叫這裏後院。

實際上這裏只是甚爾搬到禪院家深處的家而已,是他們最初的家,簡單的三室一廳。

禪院甚爾想以前每一次那樣,難得耐着性子蹲下身,輕聲問:“惠,要繼續嗎?”

禪院惠認真點頭:“當然,媽媽需要我不是嗎?”

他的發飾有些亂,甚爾伸手整理了下,牽着他走進了家裏。

繪裏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她看上去很虛弱,身形都變得透明了幾分。

但她很開心,抱着惠轉圈圈,又是摸頭又是親吻,用着不熟練的語言誇贊着惠。

惠顯然也很高興,他紅着臉看着母親的模樣,乖巧的順從對方展示自己。

一個龐大非人的存在抱着稚嫩幼小的孩子,黑色的怨氣四溢,兩個人卻沒有覺得絲毫不對勁,相處的其樂融融。

而甚爾就站在一邊安靜地看着他們,禪院惠和母親說着話,臉色卻越發蒼白。

只要是有咒力的人看到這一幕,就能看到繪裏身上的詛咒緩慢跟惠連接起來,不斷地汲取着惠的咒力,也在将自己的力量給予惠。

這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加強的聯系,為了繪裏能夠存活下來,也為了惠能夠存活下來。

至于其中的原因,甚爾微微斂眸,總歸是他的錯,讓自己的家人落入這樣的選擇裏。

他只是安靜地看完了全過程,然後擁抱住他們,看着家人開懷的笑容。

禪院甚爾看着他們,感覺自己的精神像是在污水裏浸泡翻滾後,又被拖出來暴曬在陽光下,淩遲虐待般的痛苦和獲救的喜悅一同存在,淹沒了他。

“我會找到辦法的。”他只是低着頭,很輕地說出重如山的承諾。

他的孩子和妻子都沒有對此說什麽,只是更加用力地擁抱住他。

禪院惠不懂甚爾自愛煩惱什麽,但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在難過,所以用腦袋認真地蹭了蹭他。

雖然身體是疼痛的,但他知道只是疼痛而已,他覺得很劃算,用這個換母親的存在。

禪院惠不記得過去也不記得這些是為什麽,卻依然記得即将失去母親的惶恐,那是他哪怕用生命為代價也想要留住的人。

繪裏和惠相擁而眠,禪院甚爾動作溫柔地把惠放在床上,給他摘下繁雜的發飾。

祈福大會不是什麽有必要的事,但這是傳承千年的傳統,是禦三家都要參加的盛事。

禪院甚爾雖然不羁又嚣張,但顯然他很明白該做到什麽程度。

讓人意識到你的強大,不是像撒潑的孩子一樣揭翻棋局,而是強勢地站在棋局中心,讓所有棋子看到你的存在。

他把身上的浴衣拉緊,稍微整理了下,揣着手走了出去,身上氣勢平靜強大。

雖然他不是什麽合格的家主,但該做的還是會做,禪院家還有用,不能輕易倒閉了。

只是一個禪院家還不夠,根本不能讓惠和繪裏過得更好,要如何讓他們不再痛苦。

再爬高一點,再讓自己影響力大一些,這樣哪怕是他摔下來,聲響也足夠震動整個咒術界。

誰也不知道那個膽敢算計他的縫合線活了多久,埋下了多少暗線,而偏偏禪院甚爾是那個擁有着軟肋的人。

他的速度不慢,很快就離開了禪院家,見到了站在偏遠看着飛鳥發呆的人。

禪院甚爾走向他,聲音藏着狠厲:“六眼,既然相信了我說的話,那就準備好和我一起拼命。”

“前提是你能把完整的前因後果告訴我,有趣的話我會考慮的。”

白發藍眸的神子穿着蜻蜓和服站在陽光下,白色肌膚将近透明,氣質脫塵純淨,只是在開口時,還是多了幾分人氣。

禪院甚爾揚起勢在必得的笑,哄一個養在生閨的小孩,他還是有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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