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在更衣室換上制服,彌悠準備離開時，發現外面突然開始下雨了，而一層的屋檐下,黑尾鐵朗主持着局面，将為數不多的幾把傘分配到位。
最後只剩下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兩人,後者站在旁邊打游戲機，一副根本不着急的樣子。
彌悠走近，一邊看了看屋檐外的大雨,“阿黑、研磨,你們……”
“我有在儲物櫃裏放一把傘,正準備回去拿。”黑尾鐵朗轉頭看向她,一臉嚴肅地認真叮囑道，“倒是小彌悠你,生病才剛好,可要好好保護好自己。”
“嗯,”彌悠乖乖應聲，站在廊下撐開傘,問他,“我送阿黑回校舍那邊拿傘吧？”
“哦？”黑尾鐵朗稍微有些意外，倒是沒拒絕，反而叮囑道,“研磨，那你就在這裏等我,我拿完傘馬上就回來。”
“好。”
孤爪研磨停下手裏按游戲機的動作,視線悄然朝彌悠身上飄了一瞬,将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又飛快地盯向手裏屏幕已經暗掉的游戲機。
“那個……”
他有些欲言又止。
彌悠眨了眨眼睛,問他，“研磨？”
“這周六的事情……要不要算了？”孤爪研磨偏了偏腦袋，金色的發尾從他臉頰上輕輕掃過，“畢竟彌悠周日就要去比賽。”
“那個啊，沒關系的，”彌悠認真解釋道，“比賽前一天臨時抱佛腳，也沒什麽用的，按照平時的計劃就好了。”
“這樣……嗯，沒關系的話就好了，”孤爪研磨小聲道，“我沒問題了。”
“那麽，研磨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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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黑尾鐵朗接過了彌悠手裏撐開的傘，視線在兩人之間飄動，最後盯着兩人中間的空地，嘴角朝下撇，用空出的手頗為可憐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是什麽事？怎麽在我面前還要打啞謎啊？感覺像被自己養的兩只貓給排外了一樣，好難受哦。”
“小黑……”孤爪研磨按亮游戲機，似乎是微頓了幾秒，回答道，“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嗯，”彌悠想起研磨之前提過的誤會，贊同道，“姑且算是秘密吧。”
“什、什麽……”
黑尾鐵朗在她面前蹲下，手裏已經撐開的傘輕放到一邊，雙手握住她的手，一副受到了重大打擊的樣子流下了面條淚。
“小彌悠……明明是我先來的……無論是研磨那邊、還是小彌悠這邊，明明都是我先來的……”
彌悠下意識退了半步，擡頭看了眼研磨，看見他滿是嫌棄和無語的小表情，又低下視線看了眼面前蹲下以後依然顯得大只的黑貓。
被這樣逗了好多次，已經有種免疫的感覺了。
彌悠輕輕嘆了口氣，沒被握住的手輕輕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發，第一次親手确認這個發型真的不是用發膠造出來的，然後點點頭，問道，“阿黑，可以走了嗎？”
“小彌悠……”黑尾鐵朗拎着傘站起來，艱難地抹了把淚，對剛才她的動作做出評價，“有種養的貓終于願意賞臉蹭蹭我了的感想……真好啊。”
彌悠一臉理解無能的表情，小聲吐槽道，“阿黑你……難道喜歡被摸頭嗎？”
“還好？”黑尾鐵朗舉着傘，把她攏到傘下，微微挑眉朝她笑道，“如果是小彌悠的話，摸頭完全沒問題哦？”
……為什麽突然切換這種散發荷爾蒙的笑容？
彌悠低下頭，避開和他對視，跟着他的步子朝雨裏走去。
黑尾鐵朗繼續問她，語氣還帶着些小驕傲，“手感還不錯吧？”
彌悠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伸手将臉頰邊的散發掖到耳後，輕聲應道，“……嗯。”
到了地方，黑尾鐵朗把傘遞回給她，一邊匆匆走掉，一邊叮囑她，“小彌悠，在這等一下我！”
“阿黑……”
彌悠下意識叫住他，他卻飛快沒影了，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等。
“說起來，結月原本不是要去籃球社那邊幫忙嗎？”
聽到說話聲，彌悠下意識小心地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朝角落裏藏了藏。
“那個啊，她們三年級正選基本全都退社了，所以今天湊不出兩隊打練習賽。”
“聽說體育社團都是在IH結束後更新換代……連學校最厲害的男子排球部，今年也只是止步東京八強，在昨天結束了IH呢。”
彌悠聽到這裏，下意識側眸看了過去。
佐倉千代也恰好在這時注意到她，怔住兩秒，飛快地擺手道歉，“啊！抱歉抱歉，佐久早同學，我沒有說排球部什麽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因為暗戀的野崎君去排球部當了見習經理，所以下意識關注了一下而已！
她沒能說出口後半句話，臉頰倒是瞬間變得滾燙。
“沒關系啊。”
佐倉千代看着對方沒什麽表情的臉，有些尴尬地僵硬笑着，“那就好、那就好……”
“小彌悠沒有在意這個，她就是有點三無而已，”黑尾鐵朗指了指那邊的少女，問道，“三無懂嗎？”
無口、無表情、無心……這種常見人物屬性，佐倉千代還是懂得的，她輕輕點了點頭。
随後飛快地反應了過來什麽。
佐倉千代撲到了濑尾結月身邊，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的手臂，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
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的啊！
“哦，”濑尾結月盯着對方的腦袋，吹了聲口哨，“雞冠頭不良啊。”
“有那麽不良嗎？”黑尾鐵朗嘆了口氣，手壓了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走向彌悠，把自己的制服外套遞給她，“給，幹淨的，不用洗，明早直接還給我就好。”
“雖然學校的制服裙子确實很好看，但是太短了，”黑尾鐵朗碎碎念着，“還不如我的衣服穿在小彌悠身上長，直接露一截腿在外面，肯定還是很冷的吧。”
“周日就要去比賽了，可千萬別再生病了。而且這幾天都是雨天，保暖什麽的也都得好好注意，小彌悠你啊……”
一直到那兩人分別撐着傘走進雨裏，佐倉千代都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替自己以貌取人說抱歉，一點都不可疑、一點都不像不良……對不起，男媽媽！
彌悠從校舍到校門，黑尾鐵朗從校舍去社團活動中心，中間有段路重合着。
黑尾鐵朗看着她完全沒拒絕地穿上自己遞過去的外套，走進雨裏以後，隔着雨幕加大音量，問她，“彌悠，是在想三年級退社的事情嗎？”
彌悠側過視線看向他，停下腳步，點了點頭。
“不用擔心。”
黑尾鐵朗的傘壓在她的傘上，将雨幕攔下，彎下腰直到兩人的視線在同一水平面上。
“我、夜久、海，我們都不會退社的。”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安慰道，“還有下一次機會呢——春高的時候，一起打入全國吧？”
彌悠和他對視着。
雨滴打在傘面上、落到地上的聲音，幾乎掩蓋了身周其他的一切響動，只剩下對方收斂着自己的失落，還笑着安慰她的聲音。
她下意識低頭偏開了視線。
“抱歉，阿黑，這一次……明明說了比賽以外的事情都可以交給我、說了這種大話，但是卻……”
黑尾鐵朗沒接話。
彌悠張了張嘴，開始亂七八糟地說話。
“阿黑，很喜歡排球、輸掉比賽失落也是正常的事情、總之，那個……”
“是可以安慰我的意思嗎？”
黑尾鐵朗伸出空着的手，輕輕托住她的臉頰，長長嘆了口氣，“那就別露出這種低落得想哭的表情了？”
彌悠微微愣住。
“我們還在一起朝前走，不是嗎？”
「身邊有一直在前進的人，就感覺自己好像也在朝前走。」
黑尾鐵朗記得自己問“在社團裏呆得是不是開心”的時候，彌悠有這樣回答過。
他也曾在無意間窺見過對方國中時期的事情。
面對那個四分五裂的籃球社，彌悠表現的态度過分的冷漠，她明顯很讨厭那種不認真對待訓練的人，只是出于禮貌的、事不關己的态度，才從不将「讨厭」二字說出口。
她對排球的态度也稱不上喜歡，大概只能算是中立，至于為什麽加入排球部當經理，應該也只是因為——
她喜歡一直在朝前走的人。
喜歡這樣的人、也憧憬成為這樣的人，但又始終認為，自己沒辦法成為這樣的人。
“我的用詞和造句都完全沒錯，”黑尾鐵朗的手指将她額邊落下的碎發一一撥開，目光直白地和她對視，“彌悠不是在看着我們朝前走，「自己在朝前走」也不是你的什麽錯覺。”
“我們，這個「我們」，當然是包括彌悠的。”
“我們還在一起朝前走。”
雨還在一直下，滴滴答答的雜音混雜在耳朵裏。
“還要一起去合宿、一起參加春高、一起打進全國賽、一起去往「垃圾場的決戰」……”
黑尾鐵朗微眯了眼睛，仔細打量她，确認着，“等等，小彌悠你肯定是要一起去的吧？”
“嗯，”彌悠輕輕點頭，承諾道，“我會一起去的。”
黑尾鐵朗看見她的眼睛下意識微微彎了彎，似乎是露出了一個很難讓人察覺到的笑容。
“那就好。”
他笑着收回手，直起身體，拿着傘後退一步。
雨幕重新遮擋在中間。
“「熱愛」這種東西，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做一件事情的過程中，緩慢地積累起來的，所以開始嘗試的時候，沒有「熱愛」，也是完全沒關系的。”
彌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聽見他略低沉的聲音，混雜着笑意。
“我有很多、很多的熱愛，也一向熱忱待人。”
“彌悠要是實在覺得沒有「熱愛」，就不能朝前走的話，那我可以分一些給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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