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陛下去了碧園避暑,特意點了人伴駕,說是多找幾個少年人,熱鬧一些。陛下第一個點的人就是祁燃,後來念着他在咱們府上暫居,便也點了你。”江父看向江寒之和祁燃,語重心長地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陛下身邊不比在自己家裏,你們去了一定要謹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

江寒之忙應是,心裏卻已經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尤其是你,我聽說姓王那小子也去。他此番是惠妃舉薦跟過去的,你莫要招惹他,記住了嗎?”

“是,父親。”江寒之忙應聲。

江父似乎也不大想讓兩個孩子跟着去,但礙于皇帝的威嚴,又不能拒絕,免得人家說他不識好歹。但他總擔心自家這兒子不讓人省心,生怕江寒之又惹了什麽禍端。

江母倒是不以為意,次日特意請了裁縫來家裏,又為兩個少年量了幾身新衣裳,說是見皇帝要穿得隆重一些,免得被人說不敬聖上。

眼看就到了去園子的日子,江父生怕出錯,還特意找人教了兩人宮裏的規矩。其實這些江寒之都很熟悉了,不說上一世,哪怕是在十三歲之前,他也進過宮。

但江父做事風格就是如此,凡事求穩,不容有差錯。

到了出發這一日,兩人一早就洗漱停當換了新衣裳。江母審美不錯,給江寒之挑的是淡綠色的袍子,給祁燃挑的則是靛藍色的。兩個少年立在一起,一個看着活潑靈動,一個則沉穩內斂,倒是十分和諧。

“莫要亂說話,莫要惹事,不許打架。”江父臨把人送上馬車時,還在叮囑。

“江伯父莫要擔心,我會照顧好洄兒弟弟的。”祁燃說。

江父聽了他這話,總算是放心了些。

兩人此番去京郊,只帶了小安和一個叫大剛的護衛,主仆四人加上衣服和日用品,也只裝了兩輛馬車。

誰知到了園子外頭,江寒之往車窗外一看,每家過來的車馬都是三四輛起步,只有江府的馬車最輕便,仆從也最少。

“啧。”江寒之撇了撇嘴,“這麽多人跑來園子裏住着,一住就得個把月,陛下倒是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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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前頭都是馬車過不去,咱們怕是得下來走過去了。”小安掀開車簾一角朝他說。

江寒之聽了這話,便招呼祁燃下了馬車。

好在園子外頭候了好些宮人,見他們下車立刻上前幫着清點行李。來園子裏的人都被分配好了住處,宮人會将他們的行李一一搬到住處,不用他們親自動手。

“喲,這不是江洄嗎?”側旁忽然傳來一個不大友好的聲音。

江寒之轉頭看去,半晌才認出此人正是與他有過多次過節的王泉。

王泉一身錦袍,個頭比江寒之高點,大概是平日裏跋扈慣了,走路時揚着個下巴,乍一看跟脖子抽了風似的。他并不知自己早已有了把柄在江寒之手裏,只當那日幾個家仆順利把人教訓了,今日見面還特意在江寒之臉上看了一圈,見沒有傷痕有點失望。

若江寒之依舊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這會兒估計已經和王泉嗆上了。但他這會兒嫌外頭曬,一刻都不想多留,繞開王泉就想朝園子裏走。

哪知王泉卻不死心,打定主意要跟他作對似的,攔在江寒之身前,揚着下巴道:“我與你說話呢江洄,怎麽這麽沒禮貌?你爹是武人,所以沒教過你規矩是嗎?”

“你想領教武人的規矩那還不容易?”江寒之沒那麽好脾氣,忍耐力實在有限。不過沒等他親自動手,一旁的祁燃眸色一沉,一腳踹在了王泉小腿上,冷聲道:“好狗不擋道。”

“嗷嗷嗷。”王泉抱着腿蜷在地上,疼得直叫喚。他身邊的護衛也有些懵,他們只知道姓江的那小子喜歡動手,方才都防備着江寒之,卻不知動手的人換了祁燃。

江寒之不想跟他掰扯,拉着祁燃欲走,王泉卻指揮護衛攔住了兩人去路。

“有意思。”江寒之一挑眉,朝一旁帶路的內侍道:“這位公公,勞煩你轉告陛下,就說我與祁燃被人攔在了碧園門口進不去,既然如此我倆便先回家了。”

江寒之說罷拉着祁燃便走,王泉見狀傻眼了。他再沒腦子也知道自己理虧,此事私下鬧一鬧也就罷了,哪裏想到江洄這小子竟要朝陛下告狀。

“你有本事別走啊,是不是怕了?”王泉吆喝道。

江寒之并未真的要回去,純粹就是吓唬他呢,聞言頓住了腳步。

“王泉,你跟我說說,我怕什麽。”江寒之居高臨下看着蜷在地上的王泉,“我是怕你打我嗎?但是你好像打不過我。我難道是怕你爹在陛下面前參我一本?說我當街打花了他兒子的臉?”

“你!”王泉沒想到江寒之這麽伶牙俐齒,這小子以前不是不會罵人嗎?每回被他惹急了都只會動手,枉費長得白白淨淨,卻跟個莽夫似的。

所以他今日才故意激怒江寒之,想趁對方動手時讓護衛們揍那小子一頓,屆時鬧大了就說是對方先動的手。可他沒想到今天江洄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沒動手,還一直冷嘲熱諷。

氣死他了。

“都瞎了眼嗎?那小子方才踢我,快教訓他。”王泉忽然轉移了目标,指着祁燃讓護衛動手。

江寒之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伸手在祁燃面前一擋,“你知道他爹是誰嗎?你就敢動手?”

“我管他爹是誰,我還是惠妃娘娘的外甥呢,親外甥!”王泉道。

“哎呀,怎麽忽然開始攀親戚了?”背後又響起了一個少年的聲音。

衆人轉頭看去,便見來人是個溜圓胖乎的少年,一張小臉曬得黑乎乎的,看着頗有喜感。

江寒之一眼就認出來了,此人乃是忠勇侯府的小世子,名叫成圓。

江寒之幼時開蒙,和成圓拜會過同一位先生,再加上脾氣相投,兩人關系甚密。只是後來江寒之入了武訓營,成圓入了國子學,兩人才漸漸疏遠了。

不過江寒之後來去邊關時,還收到過成圓的書信,對方還是記挂他的。

“誰是惠妃娘娘的外甥?”成圓邁着小粗腿湊到衆人身邊:“巧了,我是成貴妃的侄子,我也是親的,嘿嘿。”

王泉:……

“還有皇後家的親戚沒?沒有的話,那算我贏了吧?”成圓一把攬住江寒之的肩膀,看也不看地上的王泉,引着人便朝園子裏行去。

王泉自是不敢再多言,只能氣得捶地。

“江洄!”成小世子在江寒之肩膀上一捏,“你可想死我了,這麽熱的天,你怎麽一點沒曬黑?”

“我昨日還想起你了來着。”江寒之往一旁讓了半步,開口介紹道:“這是祁燃,鎮北軍主帥祁将軍的兒子,如今在我家住着。這是忠勇侯府的世子,成圓。”

兩個少年互相見了禮,連寒暄的話都沒說,成圓很快又把注意力轉到了江寒之身上。

“我跟你說,這次來園子裏的人可熱鬧了。要不是陛下提前點了你,我肯定要和我姑姑說,讓你也跟着一起來湊熱鬧。”成圓拉着江寒之,故意和前後的宮人隔開了一點距離,也不避諱一旁的祁燃,“好像說,前些日子三殿下又闖了什麽禍,陛下覺得他不學無術,責令給他換新的伴讀,還把從前他身邊的伴讀都罰了。”

江寒之一怔,顯然對宮裏這些傳言知之甚少。

“後來也不知是誰給陛下吹了風,說要給宮裏這幾位殿下,都重新選伴讀,就連太子殿下都包括在內。反正那意思,此番進宮來的這些少年,除了我這種湊熱鬧的,都是奔着進宮來的。”成圓說着看向江寒之,“江洄,你呢?你若是想進宮,我可以幫你打聽消息,不過千萬別選我表哥,他不好伺候的。”成圓口中的表哥,就是那位成日闖禍的三殿下,也是如今最得寵的成貴妃的兒子。

江寒之活過一世,聽成圓這麽一說便猜到了其中究竟。皇帝要替三殿下選的并不是伴讀,因為上一世三殿下也去了武訓營,還和江寒之有一點交情。

所以此番來園子裏的人,既有讀書好的少年,也有習武的少年。前者估摸是給別的皇子準備的伴讀候選人,後者八成是想給三皇子挑個一起去武訓營的夥伴。

原來兄長說的機會,是這個?

江寒之上一世認識三皇子,如今只要想辦法讓對方對他另眼相待,屆時選他陪着一起去武訓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成圓走了一路把這園子裏的局勢都給江寒之分析得差不多了。

“我聽說前幾日你又把王泉揍了?可惜我不在場,那小子就是欠揍,回頭你再揍他的話帶着我,萬一陛下追究我好給你撐腰。”

“不揍了,我爹不讓我惹事。”江寒之笑道。

“看他表現吧,再讨人嫌,我可不慣着他。”

成圓在江寒之的住處又逗留了許久,還留下了好多帶過來的吃食點心,直到小厮過來提醒說成貴妃要見他,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你和他很熟?”祁燃忽然問道。

“誰?成圓?”江寒之道:“還行吧,我倆是打小的交情。”

“一直拉拉扯扯的。”祁燃嘀咕道。

“有嗎?他什麽時候拉拉扯扯了?”江寒之有些茫然。

“在園子門口,他抱了你一回。回來的路上,一直搭着你的肩膀,臨走又摸了你的手。”

江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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