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三皇子盯着祁燃,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可惜他怕露餡,不敢開口,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滿。

“哈哈, 你們自己商量, 有事喊我便是。”車夫的妻子只當祁燃和江寒之是新婚不願分開,也沒再多話,又叮囑了一句廚房的大鍋裏有熱水,讓他們自便,而後便回了屋。

待對方一走,三皇子這才敢出聲:“憑什麽我睡柴房?”

“我倆睡柴房,你和成圓睡這裏。”江寒之忙道。

“洄兒怕冷, 不能睡柴房。”祁燃堅持道。

“我不怕冷,沒事兒。”江寒之生怕倆人打起來。

三皇子雖然不樂意, 但很快冷靜了下來, 妥協道:“算了,你倆睡床吧, 城裏醫館都關張了, 別再把江洄凍病了。”

“不不不。”對方畢竟是皇子,江寒之哪好意思讓他睡柴房。

“別吵了,要不都睡床吧。”成圓比劃了一下,“橫着睡,腿稍微收一點就行了。”

衆人聞言都看向那張床, 頓時覺得他這提議似乎也還行。三皇子上去試了試,好在這床夠寬,橫着睡勉強也能湊合。

于是, 四個少年草草洗漱了一番,随後便打橫擠在了一張床上。好在被子是足的, 四個人分了兩個被窩,倒是挺暖和。

“江洄,豫州城裏的事情,你看出什麽來了?”成圓躲在被窩裏問他。

“城中鋪子都關了張,卻并非是因為寒災,而是衙門勒令他們關的。”江寒之壓低了聲音道:“車夫大哥說,鋪子關門前衙門通知過他們囤夠生活所需,那就說明城裏什麽都不缺。”

“所以壓根沒有寒災?”三皇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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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這一路走來,既沒有看到太多積雪,也沒看到災民。”祁燃說。

既然沒有寒災,豫州城為何要向朝廷彙報此事?這是江寒之想不明白的地方。

畢竟,這種事情又做不得假,只要朝廷派人來,就一定能查出端倪。一旦事情露餡,那可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說豫州會有一批官員落馬,往大了說砍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殿下,你看過豫州關于寒災的折子嗎?”江寒之問。

“我連禦書房都很少去,怎麽會看這種東西?”

“那陛下讓你跟着王大人來豫州,什麽都沒和你說?”

“說了,我想想……父皇說我閑着無事,出去走動走動也好,免得不知人間疾苦。”

估計皇帝這次派三皇子跟着,也沒指望他辦什麽差事。

“睡吧,明日見着王大人再說。”祁燃道。

幾個少年今日又是吹風又是挨凍,這會兒都累了,不多時便紛紛睡去。

誰也沒想到,這夜豫州竟是下起了雪。

一覺醒來,豫州城已經成了白茫茫一片。

“怎麽忽然就下雪了?”成圓立在門口,一臉愁容。

“這可幫了他們大忙了。”祁燃沉聲道。

昨日他們進城時,這裏絲毫看不出寒災的跡象,這一場雪卻将所有蹤跡都掩蓋了。若非他們幾個提前一天進了城,只怕今日看到的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那車夫見下了大雪,擔心他們無法趕路,便熱情地留他們再住幾日。江寒之他們卻只留到過午,而後悄悄留下了一些銀兩便告辭了。

“王大人他們今日能到嗎?”成圓問。

“放心吧,三殿下不見了蹤影,他不敢耽擱,說不定昨晚連夜趕了路。”江寒之道:“咱們去城裏看看,我估計過午他們就能到了。”

這場雪雖然不小,卻也沒到寸步難行的地步。且豫州附近多是平原,也沒有山路,馬車通行問題不大,頂多速度會慢上些許。

四人在城中四處看了看,發覺街上設了幾處施粥的粥棚。昨晚他們回來的晚沒注意,今日卻見粥棚附近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排着隊領粥。

祁燃混在人群裏領了一碗粥,那粥看着竟然熬得不錯,還挺香。

“能喝嗎?”成圓問。

“還是別喝了。”江寒之阻止道。

既然他們已經懷疑豫州這寒災是假的,在不知道其中緣由之前,還是謹慎一些為好。一般來說,寒災都會凍死人的,可豫州現在沒有寒災,萬一衙門的人為了裝得更像,在粥裏下了藥就麻煩了。

“粥熬得這麽稠……看來他們是真的不缺糧。”

江寒之記得上一世大營險些斷糧那幾日,飯堂裏都的粥都能數出來米粒。

“你們在這兒等着,我馬上回來。”祁燃端着粥碗快步朝着人群走去,不多時他再回來,手裏便多了兩個銅板。

原來百姓過來粥棚領粥,竟然還可以領銅板。

幾人面面相觑,這回是真搞不懂豫州衙門這葫蘆裏究竟是賣的什麽藥了。

這晚入夜後,四人便去了驿館,果然在門外看到了羽林衛。王大人知道他們四人若是提前進了城,定會來驿館彙合,所以提前派了人在門口迎接。

四人被引着進了驿館,王大人聞訊小跑着過來,看到三皇子和江寒之後吓了一跳,半晌才認出來兩人。

天知道他這一天一夜是怎麽過的!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好幾種死法,好在這幾個小祖宗都無恙,否則少了哪個他也不好交代啊!

江寒之三言兩語将他們了解的信息都告訴了王大人。王大人既驚訝又欣賞,沒想到這幾個少年不僅主意大,竟也真的查到了不少東西。

“如此說來,今日這又是施粥又是義診的,果然全是做戲給咱們看呢。”王大人沒再隐瞞四人,直言道:“其實陛下早就懷疑豫州上報的寒災有問題。”

“可豫州為何要謊報災情呢?就不怕露餡嗎?”江寒之問。

“依着我朝的慣例,各州府若是遇到災情,通常會根據情況減免一定的賦稅。豫州這次報的寒災不算大,剛好可以免一季。這對于朝廷來說不算大事,但對于一州來說,那可不是小數目。”

江寒之聞言恍然大悟。

本朝每年都會有那麽幾處州府上報災情,朝廷會在核查後給予他們減免賦稅的幫扶。豫州的知州估計是存在僥幸心理,想占朝廷的便宜,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報了這麽小的一個寒災,皇帝竟然會直接派出欽差赈災。

如今,豫州算是騎虎難下了。

“那咱們怎麽辦?直接上報嗎?”江寒之問。

“不急,來都來了,且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麽花樣。”王大人一笑,“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咱們踏踏實實住下,知州大人肯定比咱們着急。”

這話倒是不假。

他們想演戲,一天兩天可以,十天半個月就沒那麽輕松了。

當晚,江寒之躺在驿館的榻上,總算是能把腿伸直了。昨晚幾人橫着睡,他一宿都沒伸開腿。

“還是大床好哇。”江寒之感慨。

“小床也有小床的好,擠着更暖和。”祁燃道。

“我聽王大人那意思,咱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

“在豫州過年也挺好,至少咱倆能一起守歲。”

若是在京城,他們除夕肯定是在各自家裏過。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我哥成婚。”

“應該能趕上,拖不到那麽久。”

江寒之翻了個身,面對着祁燃,笑道:“真不敢想,我哥都要成家了。”

“你哥算是成家晚的了,若是在北境,有的少年十五六歲就娶妻了。”

“那可夠早的,要是在北境,你豈不是也能成親了?過了年你就十六了。”江寒之笑道。

“你也十六了。”祁燃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問:“你想成親嗎?”

“我還小呢,不急。”

“那我也不急。”

江寒之失笑,心道這家夥怎麽成親還跟他攀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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