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祁燃猶豫了一下, 而後走到了江寒之身邊。

兩個少年相對沉默良久,誰也不主動去翻那圖冊。最後,江寒之有些沉不住氣, 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架勢, 翻開了圖冊。

第一頁是目錄。

第二頁便直入正題了,圖上畫着一對男女……

江寒之翻了兩三頁,尴尬得視線都不知該往哪兒放,“這本看着怪怪的,換一本試試。”他将圖冊合上放到一邊,取過了另一冊翻開,當即怔住了。

“奇怪, 怎麽是兩個男人?”江寒之看向祁燃,表情有點懵。

祁燃倒是挺沉着, 伸手往後翻了幾頁, 然後一把将圖冊合上了。

江寒之有點好奇,又想伸手去翻, 被祁燃一把按住了。

“不是你說要看的嗎?又不讓我看了?”

“怕你被吓到。”祁燃說。

“我有那麽膽小嗎?”江寒之走到一旁坐下, 又道:“我知道,兩個男人叫龍陽之好,只是沒想到那小厮竟然賣這種圖冊給咱們,不會懷疑咱倆是龍陽之好吧?”

“興許只是想多掙點銀子罷了。”

“奸商。”江寒之目光再次瞥向書案,卻沒再提出來要看。

祁燃盯着他看了半晌, 問道:“你從哪兒知道的龍陽之好?”

“不記得了,書上看的吧?興許是聽誰說過。”江寒之隐約記得,上一世在北境時, 營中便有兩個男人相好的事情。只是那會兒他不愛打聽旁人的私事,所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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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奇怪嗎?”祁燃問他。

“你說兩個男人在一塊兒?有點奇怪吧, 人家夫妻都是一男一女,倆男的在一塊看着多別扭啊。”江寒之想了想圖冊上那倆男人正在做的事情,忍不住皺了皺眉。

祁燃目光一黯:“我覺得沒什麽別扭的,兩個人若是真心喜歡,男的女的又有什麽要緊?”

“我也沒說不行,人家自己的事情,咱們也管不着啊。”江寒之道。

“若是……”祁燃目光微閃,支吾了半晌卻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江寒之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問道:“若是什麽?”

“沒什麽,不說這個了。”

“跟我你還吞吞吐吐的?”

祁燃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問,随後拿了一冊話本随便翻了翻。

當天下午,兩人默契地沒再提起那圖冊的事情,兩本圖冊就那麽擺在桌上,誰也沒去動過。直到臨睡前,江寒之不知怎麽的,又想起了這個話題。

“祁燃,你好奇嗎?”江寒之在被窩裏問他。

“是你好奇吧?想看就看,不攔着你了。”

祁燃說着徑直起身,把桌上的圖冊拿了過來,放到了床頭上。江寒之翻開一看,見他拿來的是第二本,畫着兩個男人的那冊。

“我爹要是知道我帶着你偷看龍陽圖冊,肯定要打死我。”江寒之說。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江伯父不會管你這些的。”

“那可不好說……”江寒之趴在被窩裏,着那畫冊翻了幾頁,看得瞠目結舌。一開始他只覺得震驚,不明白圖冊裏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待看到後來震驚退去,便開始面紅耳赤。

他轉頭看了一眼祁燃,見其人的臉比他還紅,跟要燒起來了似的。

江寒之一見祁燃這樣子,登時起了捉弄對方的心思。他悄悄往祁燃身邊挪了挪,一手往被窩裏一伸,快速摸了祁燃一把。

“你……”祁燃捉住他的手腕,一臉震驚:“你幹什麽?”

“嘿嘿。”江寒之一笑:“我就是想驗證一下,沒想到真猜對了。”

祁燃十分窘迫,把畫冊往旁邊一扔,翻了個身背對着江寒之不理人了。

江寒之上一世比祁燃虛長幾歲,此時此刻沒來由生出了點優越感。他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道:“你跟我害羞什麽嘛,我又不會笑話你,我跟你一樣,不信你看。”

“你能不能別胡鬧了?”祁燃有些惱火。

“誰跟你胡鬧了?我是怕你憋壞了。”江寒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祁燃立刻緊張地繃緊了脊背,連呼吸都滞住了一般。

“你爹教過你嗎?或者你家裏的小厮,跟你說過嗎?”江寒之問他。

“說什麽?”祁燃悶聲道。

“就是這種時候要怎麽解決啊。”

“你知道?”祁燃反問他。

江寒之将他這回答理解成了不知道,于是又在他肩上一拍,“你轉過來。”

祁燃猶豫了很久,這才慢騰騰地轉過了身,不過膝蓋卻一直曲着,不知是為了掩飾什麽,還是為了和江寒之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叫聲洄兒哥哥,我教你。”江寒之故意逗他。

“洄兒,別鬧。”祁燃目光一直看着別處,似乎有些煩躁。

江寒之沒繼續逗他,開口道:“你今年都十六了,按理說你爹早該教你的。”

“你爹教過你?”祁燃問。

“我哥跟我說的。”江寒之記得,上一世自己十四五歲的時候,兄長就告訴過他這些。不過這一世江溯到了忘了此事,大概覺得他和祁燃一起,兩個少年會互相交流心得。

“怎麽弄?”祁燃問他。

“就是……”江寒之開口,忽然發現這事兒挺尴尬的,話到了嘴邊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他拉過祁燃的一只手,滿滿攥住了祁燃的一根手指,解釋道:“就這樣,掌握好力度,這麽來回……懂了嗎?”

祁燃目光落在少年纖長的手指上,呼吸不由有些急促。

“懂了沒?”江寒之又給他示範了一遍。

祁燃一把攥住他的手,沉聲道:“你沒交過旁人吧?”

“我還能教誰啊?人家成圓和三殿下,可比我懂得多。”

“你怎麽知道?他們教過你?”祁燃問。

“你松開。”江寒之抽回自己的手,無奈道:“大家都是正經人,誰沒事兒天天跟人說這些啊?我是看你什麽都不懂,這才當個好人教教你。”

祁燃聽他這麽說,似乎松了口氣。

“會了沒有?”江寒之又問他。

“應該會了,要給你看看?”

“不行!”江寒之趕忙阻止道:“你回家自己琢磨去,別在我被窩裏胡來!”

祁燃一見他這副模樣,玩心忽起,故意吓唬他道:“不試試怎麽知道學會了沒?”

“祁燃!”江寒之信以為真,生怕對方胡來,忙去捉祁燃的手。可他力氣比不上祁燃,沒兩下就讓對方制住了。

被窩裏空間本來就小,兩人方才又談論過那樣的話題,這會兒打打鬧鬧身體蹭來蹭去,很快就尴尬了。

“放手。”

“哦。”

祁燃松開了手,江寒之趕忙翻了個身,這回倆人背對着背,徹底老實了。

次日祁燃回府時,拿走了江寒之給他買的話本,又拿走了一本圖冊,只留了另一本圖冊給江寒之。待他走後,江寒之翻開看了一眼,發覺祁燃給他留下的是畫着男女的那本。

也就是說,祁燃拿走了畫着兩個男人的那本?

二月初,江寒之和祁燃便回了武訓營。

本以為三皇子如今要入朝,不會再去武訓營了,沒想到對方竟然也回來了。

“我從前覺得在武訓營裏特別受罪,每日早早就要起床晨訓,吃得也不好,睡得床也硬,還沒人伺候。但是這些日子被父皇逼着早朝,我忽然發現還是武訓營裏好。”三皇子只上了十多天的早朝,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沒精打采的。

“早朝那麽吓人?”成圓問他。

“三更半夜就要起床,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麽不能等人睡醒了再上朝呢?”三皇子苦着臉道:“我以前還挺羨慕太子的,現在每次看到他我都覺得可憐。我只盼将來父皇給我一塊封地把我打發得遠遠的,我可不想這輩子都半夜起來上朝。”

江寒之原本還擔心他會因為近來的事情心生妄念,聽他這麽說便放心了。畢竟,太子在朝中一直做得不錯,也沒有犯過什麽大錯,一般情況下皇帝是不可能廢了太子另擇儲君的。

在這種情況下,三皇子只要表現出任何對儲君之位的念想,都将會是極大的危機。雖說這一世皇帝一直沒有厭棄這個兒子,但伴君如伴虎,有時候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差錯,便能讓人萬劫不複。

以江寒之和三皇子的交情,他只希望對方這一世能平平安安的當個閑散王爺。

“這次你去豫州也算立了功,陛下可有單獨賞你?”江寒之問。

“什麽立了功啊,那就是說得好聽罷了,跟我沒什麽關系。不過我舅舅猜測,父皇可能想讓我入營,搞不好是去北境。”三皇子嘆了口氣,看上去有些煩惱。

“你不想去?”

“肯定不想去啊,雖說我去了可以不上前線殺敵,躲在營中也能混日子。但北境冬天太冷了,而且也不知道會打多久的仗,萬一打上十年八年,耽誤我成親啊。”

江寒之記得,上一世他們和北羌打了三年,這一世戰事似乎提前了一些,但變化不算大,估計也就是三四年的時間。不過他尚未開口,便聞祁燃道:“打不了那麽久,頂多三四年。”

江寒之一怔,看向祁燃:“你怎麽知道?”

一場戰事持續多久,就連他爹那樣的軍中之人都未必有把握,祁燃怎麽可能知道?

那一刻,江寒之心中忽然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祁燃不會也和他一樣吧?但不等他多想,便聞祁燃随口道:“聽我爹說的。”

“這樣啊。”江寒之盯着祁燃看了半晌,眼底帶着點狐疑。

但祁燃表現得很正常,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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