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祁燃很懂得适可而止, 他每次都能在江寒之發怒的邊緣試探良久,卻又可以在對方徹底失控前及時收手。

好在兩人次日就回武訓營了,不必再為了被子的事情糾結。

如今天氣漸暖, 兩人在營中自然不可能擠在一個被窩裏, 都是各睡各的。

江溯成婚後,江寒之只在家裏待了一日,對于江府的變化沒什麽實質的感受。直到月中武訓營例行休息,他再次回到江府後,才意識到家裏真的多了一口人。

杜姑娘在江府适應得很快,江母也非常喜歡這個媳婦,婆媳倆相處十分融洽。過去, 江寒之每次回府,母親都會圍着他轉, 給他弄好吃的好喝的, 噓寒問暖。

這次他回家以後,江母卻沒空搭理他了。

“嫂嫂。”江寒之朝杜姑娘行了個禮, 他驟然面對杜姑娘的新身份, 還挺不适應的。不過對方變化不大,雖然成婚了身上依舊穿着武服,看起來與過去沒什麽區別。

“你長高了呀,江洄。”杜姑娘道。

“呃……是高了一點。”江寒之有些想笑,杜姑娘這語氣很像長輩。

“過來陪我套套招, 我看看你棍法如何。”杜姑娘撿了條長棍扔給他,二話不說便要與他切磋。江寒之有些無奈,卻也沒拒絕, 擺開架勢和杜姑娘切磋了一場。

不得不說,他家嫂嫂的棍法還是不錯的, 像模像樣。

“如何?”杜姑娘收勢後問他。

“很利索。”江寒之如實道。

“你哥指點過我,我沒他舞得好。”

“我哥習武天賦極高,我爹說京城同輩的人,沒幾個能比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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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姑娘聞言一笑,“我知道。”

她說這話時,眼底滿是掩不住的笑意。

“方才我看娘親嘀咕了你幾句,你是不是惹她不高興了?”杜姑娘走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示意江寒之坐到旁邊。

江寒之在取了一塊點心咬了一口,無奈道:“還是你和我哥成婚之前的事情,因為我說要去北境,她生我氣呢,到現在還沒消氣。”

“怪不得呢。”杜姑娘思忖了片刻:“你哥怎麽說?”

“我哥也不想讓我去,但他說我若是想好了,便由着我。”

杜姑娘也拈了一塊點心咬了一口,“我覺得你不該去。”

“嫂嫂也是擔心我的安危?”江寒之問。

“且不說安危的事情,只說你這決定本身。你想,家裏一共三個三個男丁,爹是京西大營的主帥,掌管着京城的安危。你哥如今是羽林衛中郎将,再過幾年還有得升,兒羽林衛掌管的是皇宮的安全。”杜姑娘看向江寒之:“若你去北境立了戰功,總不可能年紀輕輕便在北境駐防吧?”

“自然不會。”

“那你就要回京城,屆時無論如何安置你,想來也都會是個不錯的去處。”

江寒之若有所思,卻沒明白她這話裏的重點。

直到杜姑娘又道:“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江家人手裏握着的兵權有點太重了?”

江寒之一怔,恍然明白了什麽。

他此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因他無心兵權,并不将那些東西放在心上。至于他的父親和兄長,在軍中任職也只是謀個差事,從不結黨,也從不戀權。

可權利這種東西,不會因為他們不在乎而變得無足輕重。

“這話我可不敢朝爹說,免得他不高興,我也就跟你說說。”

“若非嫂嫂點破,我還從未想過這件事情。”

“我沒那麽聰明,我也不關心這些事情,這話是我爹說的。當初我和你兄長定親的時候,他與我叔父說話時我偷聽到的,方才你說要去北境,我就想起來了。”

杜姑娘的父親官居尚書一職,想來對朝中這些彎彎繞繞看得很明白。說不定當初讓杜姑娘嫁到江府時還猶豫過,只是這些話外人确實不好多說。

“我爹後來跟我說,若你你去北境立了功,幹脆就讓你哥辭了羽林衛的職務。”

“杜伯父有心了,此事……我會好好想清楚的。”

這日,江寒之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祁燃的父親,對方在北境守了近十年,卻在最合适的時機主動告病回家了。有時候人在官場,就像裝酒的杯子一般,太空了不行,太滿了又要溢出了。

只是,并非人人都像祁父那般清醒,既能及時抽身,又能放得下。

江寒之仔細回憶了一番,想起自己當初入武訓營時,父親就不大贊同。當時他并未深思其中究竟,現在想來,說不定父親也有同樣的顧慮。

畢竟,祁父和江父情同手足,這些事哪怕江父不夠敏銳,祁父也會提醒的。

回營後,江寒之便将這些話朝祁燃說了。

祁燃似乎并不驚訝,像是早已想到過了一般。

“你說陛下怎麽想的?會忌憚我爹嗎?”

“暫時應該不至于,等你立了功就不好說了。”

“有一點我想不明白,陛下思慮周全,應該想到有朝一日我會去北境。可他為什麽還讓我陪着三殿下?若我與三殿下一道去了北境,那不是正好有了立功的機會嗎?”

祁燃看向他,沉默了半晌,道:“或許是念及你還年幼,将來許多事情說不準。又或許,陛下另有自己的打算……不過有一點你不要忘了,太子才是一國儲君,你與三殿下再怎麽親近,終究也成不了太子的人。”

往好處想,三皇子能一直安安穩穩不犯錯,太子也能容得下他。往壞處想,三皇子現在就是皇帝提拔起來的一個棋子,用來制衡太子,将來太子一旦翅膀硬了,只怕不會無視他。

而一旦三殿下失勢,江寒之随時都可能跟着倒黴。

這些時日,江寒之一直在為去北境的事情糾結。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甚至擔心自己若是主動請纓,會不會給江家惹來不必要的猜忌。

但事情很快有了結果,皇帝壓根沒給他選擇。

入夏後,武訓營便有了分派的結果,着祁燃與三皇子一道去北境,江寒之則被派到了羽林衛。

“為什麽不讓江洄陪我去?”三皇子十分暴躁,“我去找父皇說,讓江洄陪我去北境。祁燃整天拉着個臉,只對江洄有好臉色,讓他陪我天天給我氣受是吧?”

三皇子氣得夠嗆,他甚至沒覺得去北境有什麽問題,只糾結為什麽不讓江寒之一道去。

一旁的江寒之和祁燃則各自沉默着不說話。

他倆一個去北境,一個去羽林衛,那就意味着要被迫分開。

這個結果,顯然誰也沒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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