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江寒之心跳得越來越快, 腦海中有一個念頭呼之欲出。
他感覺祁燃似乎要朝自己說些什麽,他有些期待,又隐約有些不安。他能感覺到, 祁燃今天有些反常, 只不知是因為對方口中那個夢,還是因為即将到來的分別?
“我送你回去。”祁燃說。
“哦。”江寒之的手還被對方握着,但這次他沒掙脫。
兩個少年沿着京城的街道牽着手走了一路,其間不少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但祁燃仿若未覺,手上力道也絲毫沒有放松。
“何時去羽林衛報到?”祁燃問。
“下個月初,沒幾日了。”江寒之道。
“嗯。”
祁燃應了一聲, 便沒再說話。
到了江府門外,祁燃才松了手。
他沒再說什麽, 只目送着江寒之進去, 便轉身走了。
江寒之立在院中愣怔了半晌,看起來有些茫然。他以為祁燃會跟他說些什麽的, 可對方什麽都沒說, 但他确信兩人之間有一些東西發生了變化。
只是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一時也搞不清楚其中究竟。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祁燃那個夢,也不知對方是因為日有所思才做了噩夢,還是另有別的可能?可祁燃并未多說,他也忘了問。
那日之後, 兩人又恢複了先前的狀态。祁燃沒有來江府,江寒之也沒有去祁府,兩人仿佛達成了某種奇怪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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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之倒不是在生氣, 時至今日他的氣早已消的差不多了。他只是有些迷茫,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祁燃。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對方那天說了一半的話, 以及掌心那灼人的溫度。
幾日後,江寒之去了羽林衛報到。
有江溯在,他在那裏自然是受不了委屈,只可惜過去同在武訓營的人,分到羽林衛的極少,哪怕分過來的幾個他也不熟。
前些日子在府中還沒什麽,如今在營中,江寒之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總下意識以為祁燃也在營中,回過神來才意識到這裏是羽林衛不是武訓營。
而不久後,祁燃就要去北境,他們或許要接連數年都見不到。
江寒之有些後悔。
他這些日子不該和祁燃鬧別扭。
昨日在宮裏巡防時路過禦書房,他甚至有一股沖動,想着幹脆自己也去找皇帝請纓說要去北境算了。好在他理智尚存,并未做出那麽沖動的事情。
事已至此,他若是再貿然請纓,只會連累祁燃。畢竟祁燃當初請纓時,順便為江寒之說了兩句話,這才導致對方被分到了羽林衛。江寒之一旦表明自己不想來羽林衛,便意味着祁燃有欺君的嫌疑。
這罪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心意。
江寒之不可能拿祁燃去冒這個險,對方肯定也是料定了這一點,才會自作主張。
念及此,江寒之又有些惱。
祁燃太了解他了,幾乎能猜到他所有的心思。
這讓他有一種被拿捏了的感覺。早在他毫無所覺時,祁燃便背着他計劃好了一切,甚至連他的退路都切斷了。而江寒之除了鬧個脾氣,什麽都做不了。
因為他也在乎祁燃……
那家夥還說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全是胡扯。
江寒之糾結了數日,終于下定決心休沐時去見見祁燃。不過這日沒等他去祁府,他剛從營房離開,就看到了等在門外的祁燃。
兩人隔着幾步的距離對視了片刻,祁燃主動走上前,勾住了他的小指。
“等了多久?”江寒之問。
“沒多久,知道羽林衛規矩大,你也不能提前離開,就掐好了時辰過來的。”
一旁有同僚路過,江寒之有些別扭地抽回了手,和祁燃并肩走到了街對面。
“你對羽林衛的規矩倒是知道的不少。”江寒之意味深長地道。
“那是自然,畢竟你在這裏當值。”祁燃直言不諱。
“餓了,去吃東西嗎?”
“你如今入營了不能經常回家,還是不要在外頭吃了。”
江寒之原是想和他多說會兒話,聽他這麽說稍稍有些失望。
不過祁燃很快又補了一句:“我也去你家蹭個飯,不介意吧?”
“你蹭的還少嗎?”江寒之失笑。
祁燃沒有反駁,當即跟江寒之一道去了江府。陪着江府一家人用過晚飯後,祁燃并未着急走,而是聽江寒之有一搭沒一搭地抱怨了一番羽林衛的事情。
直到時辰晚了,小安過來詢問祁燃是否要留宿。祁燃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江寒之,似是在詢問對方的意見。小安見狀也看向了江寒之,等着自家公子發話。
“想住就住,從前也不見你那麽多規矩,現在扭扭捏捏給誰看?”江寒之道。
小安聽了這話便去給祁燃準備了寝衣以及洗漱用的東西,确認江寒之沒有別的吩咐這才退下。
當夜,兩人洗漱過後在院中的藤椅上納涼。
如今已經入夏,祁燃執了把蒲扇一邊幫江寒之扇風,一邊幫他驅趕蚊子。
江寒之沉默了良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前些日子怎麽一直沒來找我?”
“怕你還在生氣,不想讨嫌。”祁燃道。
“放屁。”這麽多年來,祁燃把他惹生氣了以後,都是死纏爛打,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說實話,都要去北境了,就別哄我了。再不說,我可不聽了。”
祁燃轉頭借着夜色看向他,開口道:“我想提前試試見不到你的日子。”
江寒之一怔,問道:“如何?”
“還行,慢慢就習慣了。”祁燃道。
“你……”江寒之聽了這話忽然有些氣惱。
這幾日他在羽林衛營中,真的很想念祁燃。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祁燃有那麽深的依賴。他原以為對方也和他一樣,沒想到祁燃竟然短短幾天就習慣了?
“洄兒?”祁燃輕喚了他一句。
“我困了,睡覺吧。”
江寒之氣呼呼地回了屋,側身躺到榻上,只留給了祁燃一個背影。不多時,祁燃從外頭進來,躺到他身側,從背後抱住了他。
那個擁抱一開始很有分寸,但很快就變了味道。江寒之感覺祁燃的手臂箍得越來越緊,勒得他幾乎有些喘不上氣來。
“你幹什麽?”江寒之擰眉道。
“洄兒,我方才是騙你的,我這幾日很想你,我不想離開京城,不想去北境。”祁燃下巴抵在江寒之肩上,又道:“我不想跟你分開。”
江寒之一手慢慢覆在祁燃手背上,開口道:“你若是不擅做主張,咱們就不必分開了。”
“所以你先前生氣,不是氣我騙你,是氣我不讓你一起去,因為你也不舍得我對吧?”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我才沒有不舍得呢!”江寒之嘴硬道。
“你就是嘴硬心軟,若是我在北境有個三長兩……”
“不許說!”江寒之轉頭想讓祁燃閉嘴,卻忘了兩人離得太近,他這一扭頭與祁燃鼻尖猝不及防撞到了一起,兩人呼吸交錯,都怔住了。
祁燃目光不自覺地向下一瞥,落在了江寒之唇上。
江寒之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及時将腦袋轉了回去,一顆心卻忍不住怦怦亂跳。
不知怎麽的,他忽然想起了畫冊上的那一幕:兩個男子抱在一起,雙唇緊貼着……
“你離我太近了。”江寒之提醒道。
他感覺到了祁燃身體的變化,更奇怪的是,他自己也一樣。
江寒之只慶幸此刻自己是背對着祁燃,不然兩人身上都穿得單薄,祁燃肯定能發現異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再這麽下去,他們是不是就要搞龍陽之好了?
“讓我抱一會兒吧,等我離開京城,不知道多久都不能再這麽抱着你了。”祁燃道。
江寒之覺得這樣不太好,可他的身體卻絲毫不抗拒這樣的親近。直到他感覺祁燃抱着他的手臂慢慢向下,停在了一個不該停的地方……
“你要幹什麽?”江寒之身體一僵。
“洄兒,從前你總是害臊,不願讓我幫你,今日就依我一次吧,好不好?”
江寒之腦袋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祁燃說的話意味着什麽。這段時間以來,他心底那個呼之欲出的念頭,仿佛驟然有了答案。
這肯定不行!
這不真成了龍陽之好了嗎?
他和祁燃又不是斷袖,怎麽可以這樣?
若是讓父親知道,不得拿刀砍了他們?
江寒之感覺腦袋裏的那根弦都快繃斷了,理智告訴他應該一腳把祁燃踹下床,然後去沖了冷水澡冷靜一下。
然而下一刻他卻聽到自己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