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一、大婚下

第七十一章 番外一、大婚下

活了兩世,江寒之對自家哥哥的性情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在得知江溯知道了此事後,他非但沒有慌亂,反倒有了個歪主意。既然哥哥已經知道了,何不趁勢利用一番,讓哥哥幫忙分擔一部分朝父母坦白的壓力?

江寒之也知道這樣有點不地道,但當初哥哥和嫂嫂的婚事,他和祁燃也沒少出力,如今就當是讨個人情吧。

那日之後,江寒之休沐時特意挑了江溯當值的日子回家,入夜也不留宿,都是當天去當天回。就這麽一連一個月,兄弟倆都沒見過面。

江溯不傻,自然猜到弟弟躲着自己是為了什麽。

于是,一個月後的某日,他主動找到了武訓營。

兄弟倆一見面,江寒之就擺出一副“無地自容”的模樣,一直垂着腦袋不敢看兄長的眼睛。

“故意躲着我呢?”江溯問他。

“哥,我沒臉見你。”江寒之幾乎拿出了上臺唱戲的勇氣來,朝江溯道:“我是個斷袖,還跟男人搞到了一起,我既不能像旁人一樣成婚生子,也不能給爹娘娶個兒媳婦回去,哥……你肯定很看不起我吧?”

江溯原本是想着見了人先數落一通,好歹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誰知江寒之竟擺出這副姿态來,反倒讓人心疼了起來:“這有什麽可丢人的?我可半句不是都沒說過你,搞龍陽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也沒見旁人都這般不想活了。”

江寒之可沒不想活,但他聽兄長這麽說,便順勢吸了吸鼻子。

“哥你放心,我定會和他斷了,來日就聽爹娘的找個人成婚…”

“胡來!”江溯聲音帶了幾分責備:“這些日子我打聽了一些,也聽你嫂嫂說了不少,知道搞龍陽的是怎麽回事。你壓根就不喜歡女子,跟人成婚不是毀了人家一輩子嗎?”

“那…那我還能怎麽辦?爹娘肯定不會同意我和祁燃在一塊兒的。” “我幫你想辦法,你別胡來,也別折磨自己。”江溯道。

江寒之雖然是有心哄着兄長才這麽說,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鼻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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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江寒之心便放下了一半。他此前便想過,自己和祁燃的事情,母親多半不會太過苛責,最難說服的是父親。

但有了兄長助力,父親那邊就好辦多了。

本以為江溯會有個萬全之策,誰知道江寒之下次回家時,對方竟然在飯桌上當着全家人的面直說了。

江寒之正喝着湯,聽到江溯的話顯些把自己嗆死。

江溯話音一落,席間安靜地可怕,只有江寒之劇烈的咳嗽聲。待他咳嗽好不容易停下,屋內便更安靜了,誰也沒有主動開口接話。

江寒之咬了咬牙,正欲起身跪下請罪,江父卻忽然起身拂袖而去,一句話都沒留下。

江溯見狀起身追了出去,江寒之則朝着江母跪下了。

“娘親,孩兒不孝。”江寒之朝母親一拜。

“起來把飯吃完,你哥也真是的,不等你吃完再說。”

江寒之一怔,下意識看向了一旁的嫂嫂,卻見杜姑娘朝他眨了眨眼。

“娘親,您已經知道了?”

“你嫂嫂都看出來了。“江母嘆了口氣:“你與祁燃自幼一起長大,他處處都護着你,跟着你一起去了武訓營,又替你去了北境這孩子待你倒是真心,你若是想跟他過,就過吧。除了不能生兒育女,也沒旁的區別。”

江寒之想過母親不會太怪罪自己,卻沒想到對方竟這麽看得開。他知道,嫂嫂平日裏應該沒少替自己說好話,當即朝對方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江寒之為了哄母親高興,又添了一碗飯喝了一碗湯,這才作罷。

離開飯廳後,他便去了父親的書房。

不過他沒敢進去,只跪在了門口。

江溯從書房裏出來,走到他身邊也跟着跪下了。江寒之不解,卻聞江溯道:“你是我弟弟,你喜歡男人我也有責任,是我這個當兄長的對你關心不夠。”

江寒之又想笑,又想哭。

他這兄長有時候真挺死腦筋,卻也是真的愛護他。

兄弟倆在江父的書房外跪了近半個時辰,直到江母過來勸了丈夫幾句,才把兩人攆了回去。

次日一早,江父早早就去了大營。

江寒之知道他需要時間冷靜,便也回了武訓營。

沒想到回營後,他卻發現祁燃臉上有些發青,像是被人揍了。一問之下才得知,祁燃的父親朝他動了手。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說呢。”江寒之嘆了口氣。

“我不想一輩子跟你偷偷摸摸的,給他們點時間,總能想明白的。”祁燃說。

事已至此,兩人也沒別的法子了,只能順其自然。

此後,江寒之依舊隔三五日回家一趟。江父見了他也不說話,江寒之朝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略一點頭,眼神都不給半點。

父子倆就這麽別扭了好一陣子,直到過了年江父才主動朝他說話。那日正好是大年初四,往年這一天江父都會帶着家人出去拜年。

“你祁叔叔知道你倆的事兒了嗎?”江父問江寒之。

“嗯,祁燃已經告訴他了。”江寒之道。

江父沉默了良久,開口道:“你今日跟我去一趟祁府,出了這種事情,總要去朝人家請個罪。你祁叔叔當年把祁燃送到京城,是念着咱們兩家交情好,誰知道我非但沒給人家照顧好孩子,還弄得你倆”

江寒之垂着腦袋不做聲,也不敢反駁什麽。他知道,父親嘴上雖然還不饒人,但能主動和他說話,就代表心裏已經接受了此事。

父子倆正準備要出門時,卻在前院撞上了祁家父子倆。

對方一進門,祁父便朝祁燃一瞥:“跪下磕頭。”

祁燃二話不說,跪地便朝江父磕了幾個響頭。

江父見狀讓江寒之也磕頭,江寒之噗通一聲也跪下了。

祁父見狀趕忙來拉江寒之

江父也去扶祁燃

兩對父子你來我往,拉拉扯扯,搞得江府的丫鬟小厮們都目瞪口呆。

最後,江父和祁父去廳內喝茶了。

江寒之和祁燃則立在廳門外站了一個多時辰。

兩位父親事後什麽都沒說,看起來就像沒事人似的。但江寒之知道,這或許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都沒有反對,就當是默認了。

反正在這件事情上,一個巴掌拍不響,兩家人也沒什麽可掰扯的。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家裏誰也沒再提過這件事。江寒之偶爾會帶祁燃回家吃飯,江父從前待祁燃如何,如今依|日如何,絕口不問兩人之間的事情。

江寒之去祁燃家裏吃飯時也是如此。

直到入夏後,江寒之才朝父親提了成婚一事。

“倆大男人怎麽成婚?咱們是給祁家聘禮還是嫁妝啊?”江父語帶挖苦。

“爹,您是希望我和祁燃就這麽無名無分地過一輩子?”江寒之反問。

江父聽了這話擰了擰眉,半晌沒有做聲。他這人性情固執,脾氣也不好,但他對江寒之的愛一點不比對江溯的少。

“算了,當我沒說吧。”江寒之轉身要走。

江父卻叫住了他:“等我和你祁叔叔商量一下吧。”

實際上,江父私下便琢磨過此事。

只是每每想着想着總不免氣悶,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既然這倆兔崽子不打算分開了,成個婚确實更名正言順。

後來兩家人商量許久,最終決定在京郊的園子裏把兩人的婚禮辦了。那園子是先前皇帝賞給祁燃的,因為他在北境時曾救過三皇子一命。

江寒之并不想把事情弄得太複雜,想着只把兩家人聚到一起,再叫上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大家一起吃個飯,差不多是那麽個意思也就行了。

沒想到其他人倒是挺上心,祁父和江父聯手幫他們打了一對櫃子,江溯親自染的紅漆。江母和杜姑娘親自盯着置辦了兩人的喜服,祁母則幫着置辦了一套大紅的被褥。

大婚那日,祁燃托三皇子把禮樂司的人弄來了,還請了黑無常來替他們證婚。雖然邀請的賓客不多,但場面依舊十分熱鬧。

“當初你老說他倆是娃娃親,我還當鬧着玩呢,沒想到如今成了真的。”成圓看着身穿大紅喜服的江寒之和祁燃,語氣滿是感慨。

一旁的三皇子撇了撇嘴:“你還記得從前祁燃老找我晦氣吧?” “他平白無故找你晦氣做什麽?”成圓問。

“呵呵,那小子一直以為我跟他一樣對江洄有意思,害我白白受了那麽多年的針對。” “沒想到你這麽大怨氣呢?”成圓失笑。

三皇子抱着胳膊,眼珠子一轉,而後湊到成圓耳邊嘀咕了幾句。成圓聽了他的話眼睛一亮,兄弟倆當即相視一笑,滿臉的“不懷好意”。

大婚的儀式并不繁瑣,兩人拜了天地後便去招呼賓客了。

在場的都是實在親戚,也沒人起哄灌兩位新郎官喝酒,就連成圓和三皇子都挺收斂。江寒之原以為酒宴上怎麽也得喝個大醉,沒想到直到散席都還挺清醒。

“累不累?”回到新房後,祁燃幫他脫去了婚服的外袍。

江寒之沖他一笑,“你要是累了咱們就睡覺。”

“你猜我累不累?”祁燃把人往懷裏一拽,抵着他的鼻尖道:“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今晚我就沒打算讓你睡。”

“這會兒時辰可早着呢,你別吹破了牛皮。“江寒之揶揄道。

“有道理,我還是省着跟你耍嘴皮子的力氣做點別的…”祁燃說罷傾身吻了上去。

兩人自剖白心意後,幾乎日日都會親近,可他們過去的親近只限于親親嘴,或者互相幫助一下,從未到過最後一步。祁燃無數次有過想越界的沖.動,最後都忍住了。

直到這一刻,他終于可以和江洄往前再邁一步。

“等會兒。”江寒之稍稍退開些許,提醒道:“沒喝合卺酒呢。” “對,這個不能忘了。”祁燃忙拉着他走到桌邊,倒了兩杯酒。

兩人喝了合卺酒,祁燃再次摟住他,想繼續方才的吻。

“等等。”江寒之再次推開他:“是不是忘了反鎖門了?”

“進門時你自己鎖的,怎麽這麽快就忘了?”祁燃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問道:“洄兒,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我緊張什麽?”江寒之矢口否認。

“你手有點涼,你…在害怕?”

“怎麽可能?”江寒之徑直走到榻邊,四仰八又地往上頭一躺,“你來啊,我可沒怕。”

祁燃走過去坐到榻邊,俯身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你不會是怕疼吧?”

江寒之被他戳破,當即也不再遮掩。

“我不是怕疼,我是擔心不行。你那麽……”江寒之拿手比劃了一下尺寸,小聲道:“我總覺得有點危險,萬一受傷了又不能請大夫來看,我豈不是沒臉見人了?”

祁燃沒想到江寒之竟然想得這麽複雜,當即擡手在他眉心輕輕揉了揉。

此事若是放在他們剛剖白心意之時,江寒之或許不會有這麽多顧忌。但很多事情,越是耽擱的久,反倒越容易有心理負擔。江寒之就是因為想過太多次,想得越多,反倒越容易慫。

“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傷的。”祁燃柔聲道。

“來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什麽傷沒受過呀?”江寒之說罷擺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就在此時,外頭忽然響起了成圓的聲音:“床頭的櫃子上那個青色的瓷瓶,我特意給你倆準備的禮物,記得用啊。”

“你是不是傻?誰讓你出聲的?”三皇子的聲音随後響起。

成圓和三皇子?

榻上的兩人吓了一跳,沒想到這倆家夥竟然會跑來聽墻角。

成圓大概也是剛剛才知道,屋裏那倆之前竟然一直挺“純潔”,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免得祁燃不知道借助外力再讓江寒之吃了苦頭。然而他這麽一出聲提醒,這牆角便沒法再聽下去了,只能拉着三皇子溜了。

祁燃起身去查看了一圈,直到确認屋子四周都沒人了,這才放心。江寒之則十分尴尬,暗道兩人方才的話也不知被那倆家夥偷聽了多少,簡直是太丢人了。

“不必在意,我朝素有這樣的習俗,親近的朋友會去偷聽新婚的夫妻牆角,反正隔着門呢,他們也沒聽到什麽。”祁燃安慰江寒之。

“記着,回頭咱們也去聽他們的。”江寒之道。

“你還有心思想他們呢?從現在開始,只許想我。”祁燃在江寒之唇上咬了一下,繼而加深了這個吻…

案上一對紅燭搖曳生姿。

躍動的燭光映照着兩人眼中彼此的模樣,也見證着他們的交付和接納。

自此,他們将再無保留。

餘生,皆是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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