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等他醒來
第80章 等他醒來
傳聞雪蓮生于高山之巅,千年開一次花。
實則大部分雪蓮都是五年開一次花,只是再摘取下來後,經由南疆王室用蠱蟲喂養于池中,保存數年甚至百年之久,一代一代傳下來,便成了十分珍貴的千年雪蓮。
而真正年歲超過百年的,唯有第一株被蠱蟲哺育的雪蓮王株,從第一代南疆王傳言至今,據說食之便可長生不老,由此吸引江湖朝堂無數人趨之若鹜,卻都死在了南疆王宮的蠱毒與毒瘴之下。
其實雪蓮王株并不能讓人長生不老,也無法治愈謝枕雲的病,否則太醫也不至于束手無策,連對症的藥方都寫不出來。
但雪蓮可填補謝枕雲匮乏的血氣與精氣,精氣乃人之根基,只要填補上來,便能醒過來。
只要醒過來,總能慢慢再将身子養過來。
這雪蓮王株承載南疆王室的氣運,除了聖子與王,無人知曉其下落,甚至許多人都覺得所謂王株只是傳說,更遑論冒着得罪整個南疆的危險強搶。
也不知蕭風望是如何搶到手,又是如何活着回來的。
不過此刻并不是探究此事的時候。
“白羽,去喚張太醫來。”謝淩雲不再遲疑,“快些來。”
白羽不敢耽擱,大步走了出去。
合上蓋子,謝淩雲看了眼蕭風望,“多謝。”
蕭風望只盯着榻上的人瞧,并未理會。
未久,張太醫着急忙慌趕過來。
“雪蓮在哪裏?”
謝淩雲遞上木盒,“勞煩太醫,将其制成藥丸讓枕雲服下。”
這些時日,湯藥已經喂不下去,只能将一切藥都制成細小的藥丸,然後等其自動在喉口化開,慢慢透下去。
張太醫接過木盒,匆匆離開屋子,片刻後又面色凝重回來。
“如何?”謝淩雲不由站起身。
“這雪蓮王株的确是最好的藥,只是莖葉的毒也是尋常雪蓮的十倍不止,難免侵入了雪蓮花瓣中,老夫無法确認制成的藥丸裏是否有毒。”
“除非有人試毒。”
幾乎是話音剛落,兩個男人的手不約而同拿了一顆搓成藥丸的雪蓮。
“倒也不必這麽多人……”張太醫一言難盡道,“你們非要試的話,便一人留一半,正好喂給小公子。”
蕭風望與謝淩雲一人吃了一顆藥丸的一半,正好也可檢驗另一半是否有毒。
半個時辰過去,張太醫分別給他們把脈完,松了口氣,“可以了,給小公子服下吧,老夫來施針。”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蕭風望眸中燥郁逐漸浮起,“怎麽還沒醒?你的針法到底行不行?”
“小公子身子本就比別的病人弱,哪裏行得了房事?侍從下的藥都是用銀針強行纾解,自然要恢複得慢些。”張太醫沒好氣地解釋道,“這麽多日都等了,還差這一會?”
屋子裏沒人再說話。
如今已經立春,屋子裏卻放置着三四個燒得正旺的炭盆,幾個大男人早已悶出一身汗,卻無人去動炭盆。
一夜過去,天際漸漸泛白。
朦胧的春光透進窗棂,打在淺綠色的床幔上。
“大公子,小廚房送來了白粥。”有侍從端着托盤走進來。
謝淩雲頭也不擡,“放着吧。”
謝枕雲不醒,誰也沒有心思用膳。
他不由苦笑。
枕雲你看,多少人為你牽腸挂肚。
你為何不能可憐可憐我們,快些醒來呢?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手腕皮膚上,纖細伶仃,蒼白透出青色脈絡,就像春光來臨前的最後一捧雪,萬般珍視,也無法阻止其消逝。
可下一瞬,那手腕忽而動了。
謝淩雲倏然低下頭,“枕雲?”
榻上之人雙目緊閉,并無動靜,好像方才不過是錯覺。
“大公子,你已三日未曾合眼,暫且歇息片刻吧?”白羽忍不住出聲道。
“我無事。”謝淩雲淡淡道,縱使眼下憔悴不堪,仍不願離開此處半步。
“不等他醒來,我如何睡得着。”
“大……哥……”一道幾不可聞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床幔裏傳來,“去……休息……吧……”
謝淩雲猛然轉頭,“張太醫,把脈。”
不待張太醫走過來,一側的蕭風望已然抓着他的後衣領往前一提。
張太醫:“……”
把完脈,張太醫忍不住嘀咕一聲,“這雪蓮王株,還真是個好東西。”
這都能強行把人藥醒過來,若是大周皇宮裏也能養上幾株,他簡直不敢想太醫院會興奮成什麽樣。
只可惜這樣罕見的東西,卻是在蠱毒裏養出來的。
一只蠱蟲便要千金,更遑論日日都要用毒藥和人血喂養,前朝沒錢,百姓沒錢,宮裏更是沒錢,他也只能偷偷妄想一下了。
“小公子當真是命大不該絕。”張太醫正色起來,“只是日後那些烈性的房事藥可切莫不能碰了,額……雖說如今小公子已經到了可以開枝散葉的年紀,但房事還是能不要就不要得好,身子太虛,會出人命的。”
“老夫與先前照料小公子府醫以及其他幾位太醫合計過,藥方呢還是按着先前謝府府醫的用着便可,不宜改動。”張太醫撤回把脈的手,打量了眼謝枕雲毫無血色的臉,“這幾日不可食冷食辣,一切以溫補清淡為主,小公子可切莫又貪嘴偷吃了。”
“白羽,送張太醫回去。”謝淩雲道。
待人離開,屋中安靜下來,謝枕雲艱難張嘴,卻連聲音都很難發出來。
他側目,看見了站在謝淩雲身側狼狽不堪的男人。
“我睡了……幾日?”他說話只剩氣音,好在榻邊兩個男人聽力敏銳,不曾漏聽了去。
“半個月。”謝淩雲唇角終于勾起一絲淡笑,“不算久。”
“燈會時……還許願能早日擺脫病骨……”謝枕雲輕聲道,“看來神仙沒有同意我的願望。”
他說的毫不心虛,又一副病恹恹的可憐模樣,任誰見了不心疼?
偏偏餘光裏,他瞧見蕭風望用口型說了兩個字——‘騙子’。
謝枕雲勾了勾唇。
“蕭大人……你怎麽一副剛從狼窩裏逃命回來的樣子?”
蕭風望挑開床幔蹲在他榻邊,若忽視他氣狠了的熏紅的眼眶,約莫是漫不經心的,“哦,趁你昏睡半個月,去南邊玩了一圈,剛回來衣裳亂些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