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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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起遲來的警笛聲◎
男主人沒料到她手裏會捏着鵝卵石, 躲閃不及,直接被砸中了眉骨。
那腿歪了的金邊眼鏡也跟着一齊飛了出去。
江予雨這一下砸得又重又狠, 完全不像是如此纖細的身體能爆發出來的力氣,男人痛呼一聲,彎腰捂住流血的眉骨,身體躬成一團,暫時痛得無法動彈。
江予雨掠過他往別墅屋裏跑。
砸過人的指尖還在顫抖,她心跳跳到快要爆炸。
一如十年前,她放學回到家時目睹同樣情況的時候。
有些東西和記憶是刻在靈魂裏的,是以她在當初第一眼看見家教家的男主人時,她的直覺就告訴她,他也是那樣的人。
表面人模人樣, 背地裏做着畜生不如的事情。
當時的她不能阻止,現在的她可以。
江予雨推開別墅門,在一樓看見了坐在沙發上哭得正厲害的小男孩。
小男孩嘴角邊挂着搖搖欲墜的透明膠布,明顯是被人貼住封嘴, 剛剛才撕下來的。
江予雨臉色變了下。
“江老師。”
一看見她進門, 小男孩抽噎起來, “爸爸他, 他不準我說話,讓我不準上三樓……”
江予雨蹲下身,顫抖又平靜地問道:“媽媽是不是在三樓?”
小男孩點點頭。
江予雨死死咬了下唇,然後輕聲開口:“你先回二樓自己卧室, 把門鎖上,等江老師來找你才開門好不好?”
小男孩怯生生說好, 跳下沙發往二樓卧室跑。
江予雨回過頭, 把別墅大門反鎖了下, 然後快步走樓梯去到三樓。
三樓卧室門微掩,她推開門,瞧見頭發淩亂,脖子被掐得發青,嘴角和額頭都帶着淤血,正捂着胸口咳嗽的簡琳。
瞧見站在門口的江予雨,女人愣住,随即苦笑:“小江老師。”
簡琳眼眶發酸發紅,平日裏的優雅不再,徒餘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江予雨掌心驟然攥緊。
有那麽一瞬間她腦子是空白的。
仿佛回到過去很多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裏,血色淋漓的,無能為力的……她硬生生把自己從那種抽離的狀态拉了回來,喉間哽咽着,艱難開口:“這是他回來的第幾次?”
簡琳無力道:“第二次。”
她擡眸看向挂在床頭的婚紗照,泛着血絲的眼底沒什麽感情,甚至有點霧蒙蒙的,像沒有生機。
江予雨聽見她嘆息般低聲:“小江老師,你不用管我的。”
也不知道是從多久以前開始的了,男人生意越做越大,脾氣也越來越怪。
在外面是文質彬彬的精英商務男,在家是會對着妻子拳打腳踢的野獸,從最開始争吵以後男人才會動手,到現在無緣無故就會開始打罵。
等動完手之後他又會跪在她面前道歉,說着只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壓力太大,他很愛她,也很愛他們的兒子,只是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
她就這樣一遍遍地原諒與妥協,又一遍遍地再次受到傷害。
是以那張江予雨遞過來問她是否遭受家暴需要幫助的紙條,她也并沒有做出回應。
以往男人打她最多就是幾巴掌,或者踢過來幾腳,掐幾秒她的脖子,還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晚上,避開家裏的保姆和兒子。
完全沒有想到今天男人會在接了一位顧客的電話以後以買東西為名支開保姆,然後在大白天突然出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摔在地上毆打。
江予雨面色很白,一雙眸子卻是黑白分明的澄澈和執拗:“我報警了。”
她亮出手機上的110報警記錄,然後再打開攝像機,冷靜道,“現在及時拍照保留他的家暴證據,等會兒警察來了先去派出所,然後會帶你去醫院驗傷。”
她随即将攝像頭調整到既能拍到簡琳的臉,又能拍到傷情具體部位的角度。
“這些有用嗎?”
簡琳看着她熟練的動作,輕聲問。
“有用的。”江予雨堅定回答她,猶如在背誦滾瓜爛熟的課文一樣,“家暴先留證據,然後去醫院檢查讓醫生出診斷報告——”
樓梯間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江予雨回過頭,瞧見眉間流着血的男人站在門口,陰恻恻地看着她。
那道反鎖着的別墅大門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簡琳在看見男人的片刻下意識抖了一下,完全是出于生理上的顫栗。
江予雨擋在了她面前。
她擡眸直視男人,纖薄腰背挺直,清冷白皙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
男人擡手擦了擦額角的血,是還在試圖找補:“小江老師,你這樣闖入我們卧室是想做什麽?我兒子在樓下,快去家教吧。”
他說着就要上前一步。
江予雨寸步不讓,冷靜開口:“你在家暴,這是違法的。”
男人臉色變了,他嘲諷:“我打我老婆算什麽違反法律?小江老師,如果你再插手我們家事的話,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簡琳在後面輕扯了一下江予雨衣角。
江予雨聲音繃着,繼續擋在前面,她看着神色有點猙獰的男人:“我已經報警了。”
一聽到報警兩個字男人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不再披着那層僞善禮貌的皮,他咬牙切齒:“你他媽……簡琳,是不是你讓報的警?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掙錢養你們,稍微碰一下你你就要報警是吧?!”
說着他兇神惡煞地就要上來把人拉走。
江予雨身體和精神一直緊繃着,她能感覺到自己在微微發抖。
她咬着牙想推開男人伸過來扯簡琳的手,但到底是男女力量懸殊,被男人一把推在了地上。
男人随手扯過一旁衣架上的皮帶,皮帶扣挂在衣架上被他這麽用力一扯,連帶着衣架噼裏啪啦地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他擡手揚起手中皮帶發狠向簡琳揮去,簡琳吓得驚呼,完全是求生本能地也想從身邊撿起什麽東西還擊。
江予雨撿起倒下的衣架想也不想地往男人身上撞。
又是噼裏啪啦的一陣響,男人身子被撞得一歪,揮出去的皮帶落空打在地上。
江予雨扶着手裏的衣架,指尖因為過于用力泛着毫無血色的白,她看着簡琳,胸膛起伏,聲音卻是極輕的:“你不能……不能還手。”
還手會被定性為互毆,然後就會變成雙方的責任,最後會被主張調解的警方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施暴的那一方除了被警察口頭教訓以外得不到任何懲罰。
甚至連家暴訓誡書也不能出具。
簡琳愣愣盯着女孩的臉,瞳孔微微睜大,像是從蛛絲馬跡中探知到了什麽一樣。
江予雨垂眸錯開視線。
她看着踉跄從地上罵罵咧咧站起來的男人,眼底有着從未有過的森寒之意,到了有點滲人的地步。
“媽的……”
男人估計是也沒想過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女生能這麽倔,他氣得咬咬牙,太陽穴血管咚咚跳着,是要舉着皮帶再次沖上來。
樓下花園裏突然傳來撞擊般的巨響。
“咚!”的一聲,連帶着整棟別墅的門窗都震動起來。
随即響起車輛撞擊受損後報警的滴滴聲。
一時間屋內三人都愣了愣,站着離卧室門口最近的男人最先反應過來,跑出門從三樓往下面客廳裏看。
客廳門是開着的,沒見着人影。
等男人再轉過頭時直接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男生速度奇快,不知道他是怎麽一下子走到三樓來的。
肩寬腿長,氣勢洶洶地像是頭兇悍的獵豹,一身居家的休閑衣服遮蓋不住他身上的張狂,碎發落在額前,眉心稍微用力地蹙着,往下,狹長丹鳳眼裏隐隐湧着漫不經心的瘋意。
“你,你他媽怎麽進來——”男人不可置信地張口看着面前陌生男生,話還沒說完,男生已經徑直越過他走到卧室門前。
江予雨就這麽蒼白着臉和出現在門口的陳馳逸對上目光。
她怔住,眼睫猛地抖了下。
陳馳逸面色不善,視線在她身上逡巡了轉,沒瞧見什麽紅,然後又看了眼她身後的簡琳。
看見女人身上那些傷痕後他沒什麽表情地收回視線。
是不做探究,也不打算多問。
“你誰啊?跑到我家裏來?!”男人把後半句話吐出來。
陳馳逸瞧見他額頭上尚未幹涸的血跡。
他挑挑眉,竟然還有閑心問江予雨:“你打的?”
江予雨有點劫後餘生般地說不出話來,她不置可否,緊張捏了捏手中還舉着衣架。
陳馳逸哼笑:“還挺厲害。”
那邊男人得不到回答,眼看着是要沖上來。
下一秒還在扭頭看着卧室這邊的陳馳逸臉色驟沉,江予雨看見他随手抄起了擺在三樓走廊上的玻璃花瓶。
外面終于響起遲來的警笛聲。
她喊了聲陳馳逸。
男生置若罔聞地舉着玻璃花瓶往男人的頭上砸過去。
男人慘叫一聲後癱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在警車上的警察進入到別墅之前,江予雨聽見他轉過身來對着她懶懶強調:“你沒動手,她也沒動手,懂了嗎?”
這場驚心動魄終結于嗚啦嗚啦響着的警笛聲,還有聽到動靜後陸續圍過來的一些鄰居。
江予雨抱着小男孩走在後面,她捂住小男孩的眼睛沒讓他看,身旁跟着被兩個女警察扶着的簡琳。
前面是被拷着走的陳馳逸,以及被擔架擡着的男人。
在坐上警車之前她往別墅花園裏看了一眼。
花園內兵荒馬亂,一片狼藉。
別墅門斷成兩截,搖搖欲墜地挂在門框上。
黑色Porsche918碾壓式的從草坪上碾過,前面引擎蓋形狀扭曲地翹起,正冒着白煙。
是陳馳逸方才開着車直接從門外撞了進來。
60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