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克倫丁？”有人叩響了門，“我給你帶了晚飯……呃，以及你的舍友想要進門去了。”
男孩把自己悶在被子裏，仿佛死掉了一樣一動不動，他甚至沒有脫掉外袍和鞋子，就這麽把自己埋在格蘭芬多宿舍的床上。
“克倫丁……？”敲門聲又響起來，床上的男孩悶悶地抽泣了一聲，擡起頭來扒拉扒拉自己的頭發，抹了抹臉——他的眼睛又紅腫起來了。
克倫丁惶恐又沮喪，他是有過萬一被分到別的學院的恐慌，但那在那會看來也只是杞人憂天……誰知道他，他真的被分到了格蘭芬多！在一大幫子人面前！在霍格沃茲禮堂！上一秒他還信誓旦旦地跟阿不思說他是個斯萊特林！還有馬爾福和休厄爾他們……噢梅林！！
克倫丁抽抽鼻子，他再一次狠狠把自己的臉砸在被子裏。
他應該是個斯萊特林才對……分院帽肯定搞錯了什麽。盡管他媽媽是個格蘭芬多，可是，可是從小他就以自己的父親作為标杆，父親嚴厲，冷靜而強大，而媽媽顯然在父親的影響下沒有大呼小叫之類的壞習慣，甚至去了德姆斯特朗的哥哥也建議在斯萊特林發展。他的家庭一點都不像阿不思或者雨果的家庭……所以，所以這起碼證明他應該是個斯萊特林才對？
克倫丁的眼睛閉上又張開，他不止一次這麽做，希望這是一場夢。
他想成為像他的父親一樣的巫師，想了許多年，第一步就是同樣的出身……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還有媽媽，如果他進入格蘭芬多的事情被她知道，她肯定會得意于自己的教育方法，而更加不會和父親和好——
他的臉埋在被褥上蹭過去，就連被子面料的粗糙紋路都能感受的到——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的。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怎麽會這樣？他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嗎？
克倫丁的思想仿佛都帶上哭腔。他現在不僅不能成為父親一樣的巫師，還有可能真正導致他的父母不再和好。
他覺得自己好像搞砸了所有的事。
“克倫丁。開開門？”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克倫丁這才從自己沮喪的情緒中掙紮出來，他慌亂地抹抹臉，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然後走過去給門外的人開門。
他的手碰到門把手的時候還是不争氣地縮了縮。
阿不思一定會覺得他丢臉的，幾乎是剛才他還說他們不會分到一起……可是他還是得開門，他不能因為自己沮喪就把舍友和阿不思都關在外面。
Advertisement
克倫丁緊緊糾結着眉毛，他把頭低下去，讓頭發遮住自己的半張臉。他看着地面，緩緩把門拉開半人寬，這半人寬的空隙裏擠進來一個人，克倫丁并不看向他，依然低着頭。
“呃……嗨？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見你吃着飯半路跑回來了……隆巴頓院長還給你派了家養小精靈帶路。”擠進來的是一個高鼻梁的高瘦男生，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是你的舍友，費羅·朗曼……如果你覺得還好的話，呃，我想，先休息了？”
“當然，朗曼先生。”克倫丁聲音有點啞了，他帶着濃濃的鼻音費勁地說完這一句，就把頭稍微往門外的方向扭了扭，但還是低着的。“……阿不思？”他低聲問道。
“是我。”阿不思被瘦高個堵在門外，克倫丁沒有拉開門的意思，他也不能完全看見克倫丁。于是阿不思從半敞着的門裏伸出一只手臂，抓住克倫丁的胳膊：“到這來，我們出來說話。”
克倫丁沒有反抗，愣愣地地跟着胳膊上的力道走出門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分院的事，對外界的感知稍微有點遲鈍了。
阿不思輕輕關上克倫丁宿舍的門，走廊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大家都在和新舍友交流或者已經休息。他的腳邊放着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塊肉排和用銀杯子盛起來的湯。
“……我聽到你的聲音就感覺不太好。”阿不思皺着眉頭看他，“你分完院吃了幾口晚飯就白着臉跑出去了，雖然院長覺得你是有點不舒服，可是你……”
“我是個格蘭芬多？你是想這麽說嗎？”克倫丁的腦袋還是混混沌沌的，他啞着嗓子打斷阿不思，“我知道，這太丢臉了——”
“什麽？不，我沒有……不過你現在的确是個格蘭芬多了。”阿不思對于克倫丁說話的語氣有些惱火，但他還是耐下性子，皺着眉頭小聲說，“而且關于你所說的‘丢臉’，我可以當做沒聽到？那可一點都不友好，你覺得成為格蘭芬多很丢臉？”
克倫丁愣了愣，“不，不是……”
“…不是什麽？”阿不思放慢語速，他想盡量表現得友善，他今天是專程來看看克倫丁的，他顯然不太好。
“我，我知道你們也許一些認知上大概和我不一樣，不過我父母都為此糾結了許多年了，那也不算什麽……”克倫丁迷茫的表情又多了一些糾結，“只是之前我的所有想法就好像是妄想一樣……我向所有人宣布我和我父親一樣是個斯萊特林，結果卻并不是這樣，我覺得羞愧——”
“沒有人會因此笑話你，克倫丁……如果有，那他就是混蛋。”說罷他頓了頓，“……你爸爸該不會是會因此責備你？”
“不會……是我，是我自己想去斯萊特林……我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克倫丁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鼻子酸酸的，一想到他的父親就有種無所适從的難過，連帶着尾音都打起顫來。
“……我其實有點明白你糾結于分院的心情，就像我曾經問過我爸爸，如果我分到了斯萊特林該怎麽辦。”阿不思瞅着耷拉着腦袋盯着地板看的克倫丁，忍不住伸出手，并攏手指小心地挨了挨他頭頂上有些亂的金色發絲——克倫丁看起來太像一只沮喪的小動物了，阿不思想摸摸他的頭發，告訴他一切都還好，但又不太敢真的下手碰。
克倫丁毫無所覺，他依然低着頭，有氣無力地問：“……然後呢？”
阿不思記起此行的目的，他縮回手，正色道：“然後我爸爸說，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都有偉大的巫師，也就像隆巴頓教授說的一樣，學院并不能改變什麽……”
“噢，這不是一碼事，阿不思。”克倫丁的視線飄到走廊的盡頭，他的眼睛紅着，但還是能看出他眼裏的迷茫：“我并不在乎那些，我只是想和我父親……和我爸爸一個學院。他是最好的模範……”
“噢……我也有過一樣的想法。”阿不思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你也知道我爸爸的事情，救世主，獲得過梅林勳章，我當然也非常敬佩他，甚至一度想成為二代英雄……可是我發現我不能再一次打敗伏地魔，再一次拯救世界。”他無奈地笑了笑：“甚至我說如果我分進斯萊特林，我爸爸也只是‘那又怎麽樣？’的态度。”
“而我大概做我自己也做的不錯，”阿不思放低聲音緩緩地說，“克倫丁，你為什麽不試試呢？”
克倫丁和阿不思對視，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動搖，“不……我父母還因為我分居，我得證明父親是對的——”
“他們有說除非你進斯萊特林，否則就不和好嗎？”
“……”
阿不思嘆了口氣，他就知道，這一切都是這個小孩的自以為是，他以為自己可以成為父親那樣的人，以為自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父母和好，“沒有人這麽說，他倆的事情和你也沒什麽關系，你知道，大人的事情要複雜的多……所以你也不用給自己壓力。沒人要你一定要進斯萊特林，也沒人會因為你進格蘭芬多而覺得你是個蠢蛋……真的。如果有，那他就是混蛋。”
他微笑着說：“現在，吃掉宵夜，然後盡量別嫌棄這兒的浴室……我們明天見？”
克倫丁愣愣地看着阿不思，他腦子裏的一團漿糊仿佛消失了，阿不思那張臉微笑起來的模樣清晰起來——
“……明天見。”克倫丁聽見自己這樣說。
好像……也沒那麽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