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詹姆眼睜睜看着辦公室的門關上。
這間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不再是剛才小鬼們帶來的吵鬧,詹姆甚至能清晰地聽見他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還有教授的呼吸——
詹姆意識到自己的呼吸聲相比起他的教授有點太粗重了,于是他連喘氣都變得越來越小心起來,直到有一瞬間他憋不住悶悶地咳嗽出來,蘭斯才打破了這讓人難以忍受的沉默。
“勞駕,我沒有體罰學生的習慣。您可以盡管喘氣兒,波特先生。”蘭斯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還帶了那麽點詹姆已經習慣了的嗤之以鼻。他的食指扣在桌面上,發出清晰的有節奏的聲音:“以及,告訴我,波特先生。你的腦子裏都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又是這個問題,詹姆擡起眼,金棕色的眸子緊緊追着蘭斯的輪廓,他有點憤懑,又有點難過:“我想和您跳舞,教授。”
詹姆漸漸坐得正起來,這算是他和教授第一次正兒八經對話。那群一年級的小鬼比起幫忙還是添亂比較多,他不敢當着一群小不點的面表現出一點點的癡迷甚至狂熱,特別裏邊還有他們兩個的弟弟。這會讓教授更讨厭他。
所以詹姆覺得他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他毫無保留地直視蘭斯。或許過了這次機會,他就再也不會被教授多看一眼——
“我想跟您跳舞,教授。”
我想跟你交往,教授,或者要一個親吻,或者要你。
……這話他再想也是說不出口的,直接說出來估計會被直接塞一個阿瓦達。
而且,要命得令人難為情。詹姆的脖子根又紅了。他也是個半大的男孩,怎麽會沒有想過那檔子事兒……
蘭斯眯着眼睛,他不知什麽時候抽出來他的魔杖,杖尖啪地按在桌面上,詹姆吓得一激靈,他從他飄到某張床上的熱烈思緒裏清醒過來,瞪着眼睛看着蘭斯。
“是我的拒絕不夠明顯,還是波特先生聽不懂英文?”蘭斯冷漠的表情不變,他往前推了推魔杖,銳利的杖尖蹭着光滑的桌面直直指向詹姆,隐隐有威脅的意味,“我說了,不行。”
詹姆方才還燙的要命的心立馬就被澆了一大桶涼水,他白着臉,這是非常認真的拒絕,事實上,每次都是。
“我知道,教授。”他盯着蘭斯的魔杖,那是一根雪松木魔杖,他曾聽誰說過,雪松的主人睿智精明,對待自己的伴侶絕對忠誠……
詹姆的視線上移,他看着蘭斯不耐煩的眼神,在此刻想到,他的思想算是異想天開了,他的教授不會忠誠于他。
令人難過不是嗎。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我就是說說,至少我做了所有我覺得能讨你開心的努力……噢,我可能忘記強調,”詹姆的視線游移在蘭斯背後的深色沙發上,他決定說完所有的話,反正也沒第二次機會了,“我非常喜歡你,我他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從你給我上第一節課起,就變成這樣了。”他打算完全放飛自我,連敬稱都省略掉,前所未有地在蘭斯面前展露自己的焦躁:“都在問我,每一個人都在問我,為什麽會對一個嚴厲而且脾氣古怪的教授那麽癡迷,我怎麽知道,要是可以選,我怎麽不去選別的什麽人,這學校裏哪兒還有比你更難對付的人啊。”
他不敢看蘭斯是什麽表情,他的語速很快,就好像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地埋怨起來,“就這麽跟你說吧,就算你挂掉我的課,我現在還在為第二年能補修能再見着你而高興得跟什麽似的……我就是個蠢貨,我是個傻瓜,行了吧。”
詹姆說完,盯着腳底下地毯的花紋沉默了下來,辦公室裏久久的安靜,誰都沒說話打破這份沉默。
“想罵就罵,教授。或者随你怎麽樣,我不會告訴我爸爸,也不會告訴校長。”詹姆盯着花紋,努力地用平靜的語氣說話。
半晌,他才聽見蘭斯說了一句:“勞駕,擦擦你的眼淚,我弟弟都不會這麽哭。”
詹姆惡狠狠擡手抹了把臉,“……你弟弟哭得可難看了。”
“所以你比他哭得還醜。”蘭斯冷哼,他暗自收回了打算遞出去的手帕。詹姆的心情因為這一句半開玩笑的話也沒那麽糟糕了,他立馬在心裏嘲諷自己,看吧,人家說一句話你就忘記難受了,你真的沒救了。
“……我好多了,教授,就這樣吧,”詹姆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他的臉都沒擦幹淨,“提前祝您聖誕快樂,順便還是建議您考慮一下挂我科的問題,畢竟眼不見心不煩。”
也不知道是說教授還是說他自己。
詹姆站起來,他一直不敢再看一眼蘭斯,生怕看一眼就忍不住再湊上去,也怕他的阿瓦達索命咒。他用力推開椅子,椅子腿兒在地毯上劃出重重一條痕跡,“再見,教授。”
蘭斯眯了眯眼睛,“我還沒說你可以走了?”
詹姆挺硬氣地直直向前走,直到他發現打不開門,他才又煩躁不安起來:“教授?”
蘭斯擡了擡下巴,眯着眼睛交疊起雙手,“過來。”
有什麽用?就好像你說我我就可以停下對你的癡迷似的。詹姆煩躁地想,但他的雙腿還是克制不住地聽從蘭斯的指令,顫顫巍巍地邁開,走向他剛才坐過的那張椅子。
“我認為,波特先生,你需要一點心理疏導。”盡管語氣比剛才要稍微緩和了那麽一點,但蘭斯的眼神依然冷漠,仿佛從沒有為詹姆剛才那一番話而動容過。詹姆鼓起勇氣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一次失望而歸,當然,他對自己沒感覺,你當然不能指望從他眼裏看出些什麽來。
傻蛋詹姆,你就不能學會不期待嗎。
“心理疏導就不用了,我不會因為教授的拒絕而想要忘記或者淡化自己的心情。”詹姆又盯着地毯上的花,那上邊有一道他剛才劃出來的難看的印子。
詹姆清楚地說,“這是我的感情,好像,也不會是教授的了,所以我大概有我自己的處置權。”
蘭斯沉默半晌。
“擡頭。”他說。
詹姆幾乎是聽到的一瞬間就下意識地擡起了頭,而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他看見蘭斯的臉,他想到這個人終将忠誠于別人,他想到他嚴厲的拒絕和冷漠的表情——他的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掉。一個半大的男孩,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哭成狗!詹姆羞恥極了,他幾乎是惡狠狠地吼道:“你還想幹什麽?!我還有什麽沒說明白的?!我他媽給你掏心出來夠不夠?!”
蘭斯依然冷漠,他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想措辭。
“……你要知道,波特先生,從沒有任何一個人向我表達過激烈程度的感情。”蘭斯的冷漠之下頭一次出現了猶豫的情感,“這份心理疏導由我提出,由我實行。雖然我認為你太過草率,但這份意外既然由我而起,那我也會對它負責?”
詹姆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眼角還有大淚珠子要掉不掉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