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第八章
◎“叮咚——”◎
“滴滴。”
衣服口袋裏突然傳來了提示音,白栀怔了一下,拿出手機,發現是張老師發來的消息。
【栀栀,你到家了嗎?】
【到家了,試卷我也送給蘇玥了。】
【好的,早點休息,麻煩你了^_^】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白栀想了想,又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張老師,蘇玥病得很嚴重嗎?她好像連着請了好幾天的假,我有點擔心。】
【這個不太清楚,她沒細說……不過蘇玥這孩子一向勤奮努力,不可能假裝生病請假逃課,我想着她都主動請假了,肯定是病得有點嚴重,就多批了幾天假。】
【我記得您說蘇玥是參加完前不久的數學競賽後開始生病的?是在哪裏參加的競賽呀?】
【是濱海一中,你忘了嗎?數學競賽舉辦地點一直都是我們學校和濱海一中輪着來的呀。上次是我們學校,這次就輪到濱海一中辦了。】
濱海一中。
這個熟悉的校名,讓白栀突然想到了前不久聽到的關于濱海一中的“吃人怪談”。
「“……死得可慘了,血肉和內髒全都被吃掉了,聽說最後只找到了一些毛發和碎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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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的話回蕩在她的腦海中。
她打開網頁,試着搜索和濱海一中相關的話題,卻并沒有看到什麽“吃人”相關的讨論。
有且僅有的,是濱海一中不久前發生的“捅人事件”,說是傷人者學習壓力太大,才會精神失常捅了同學,學校官方還特意發公告呼籲大家學習要勞逸結合。
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
剛才那個穿着景明校服的人影…* …真的是蘇玥嗎?
玉榕府裏,除了她和淩漾以外,似乎沒有其他在景明就讀的同學。
可是那個人一頭長發,身形上看十分瘦弱,明顯是個女孩子。
但如果真的是蘇玥,她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她懷疑自己是否是因為淩漾的異常過于敏感了,但心裏的古怪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白栀擡起頭,淩漾就住她家對面,從落地窗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見他家的別墅,以往他們總是一起上學放學,她到家時看見對面的別墅亮起來,就知道他也到家了。
可是今天,明明已經這麽晚了,對面的別墅卻始終籠罩在一片朦胧的黑色中。
淩漾好像還沒回來。
窗外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會有大暴雨。
白栀思索片刻,給物業的安保人員發了個消息:【陳哥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想問一下,今天玉榕府有外面的客人進來嗎?】
“陳哥”大名陳遠山,是這裏的安保人員,比她大不了幾歲,平時負責夜間巡視的工作,對她也比較關照。
陳遠山消息回複得很快:【有兩個……怎麽了?】
白栀向他描述了一下今天傍晚見到的那個人影的特征。
【沒有這個人。】陳遠山回答得很肯定,【今天來的兩個訪客都是男性,身高雖然不是特別高大,但也不會被錯認成女孩子。】
【監控裏也沒有拍到這個人嗎?】
【沒有。】陳遠山解釋道,【白栀你也知道,我們這兒管理都是很嚴格的,外人不能随便進入,就算要進出都是要由業主帶着,還要登記信息。而且每天晚上我們都會巡邏,知道你現在一個人住,每次路過你家我們都會更仔細留意有沒有問題,如果有可疑人物出現,我們肯定會發現的。】
【嗯,謝謝陳哥,讓你們費心了。】
【不用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說着陳遠山還開了個玩笑,【怎麽突然擔心起這個來了?你的護花使者呢?他沒在你身邊?】
【淩漾有事,沒和我一起回來。】白栀補充道,【而且他不是我的護花使者,我們只是朋友。】
雖然監控顯示沒有外人進來,但白栀也沒放松警惕。
她在別墅三層挨個檢查了一圈,确定沒有可疑跡象,門口的可視門鈴能正常工作,又給智能密碼鎖換了新電池,這才回到卧室,反鎖了房門。
因為總是一個人住,白栀早就和物業還有保安搞好了關系,她長得漂亮,人又溫柔可愛,還時不時送人點小禮物,大人們都願意多照顧她幾分。
不過她麻煩旁人的時候并不多,淩漾就住她對面,平時真有什麽事,她打個電話他就過來了,比安保人員和警察來得都快。
可是今天,直到她洗漱完畢準備睡覺,對面別墅的燈也沒有亮起來。
淩漾好像一直沒回家。
*
這一覺,白栀睡得并不安穩。
她夢到了和淩漾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
那時他們剛搬來玉榕府不久,為了探索新地圖,她拿着系統商城裏買的手工餅幹,借着和鄰居打好關系的理由,挨個敲門送人。
【“阿姨好,我叫栀栀,是最近新搬來的住戶。我媽媽烤了手工餅幹作為見面禮,讓我帶給其他小朋友,希望大家以後可以好好相處。”】
【“謝謝你媽媽的好意,不過餅幹就不用了。”】
【“阿姨,你就收下餅幹吧,真的很好吃,我媽媽烤了好久的。”】
或者是門裏的人不希望她長時間站在這裏引人注目——短暫的猶豫之後,門還是打開了。
對方是個中年婦女,容貌普通,氣質柔和,打扮并不雍容,應該是這家的保姆。
這座別墅的裝潢十分奢華複古,客廳的背面是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種滿了常青樹,金色的陽光照在樹葉上,微風拂過,碎影在客廳的木質地板上晃動搖曳。
樹影正中,坐着一個小男孩。
他背對着她,從身形上看,應該和白栀差不多大。
六、七歲的小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時候,可是白栀和保姆在這裏說了半天話,男孩卻沒有過來湊熱鬧的意思。
或許是她看他的時間太久,一直背對着她的男孩似乎有所察覺,突然側過頭,擡眼朝着她的方向望了過來。
那是一張精致的、空洞的臉。
明明沒有風,走廊上的風鈴卻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室內好像突然降溫了。
白栀望着那個男孩,她知道他是淩漾,也知道按照回憶,她下一步就應該轉身離開。
可是她動也不能動,甚至無法移開視線。
因為夢境中那個無比熟悉的男孩,突然散落成了無數黑白色的“線”,“黑線”和“白線”翻湧着纏繞上她的手腕、腳踝、軀幹,緊緊包裹着她、束縛着她……遮擋了她的所有視野,直到将她徹底淹沒。
白栀被驚醒了。
*
暴風雨果然來了。
屋外大雨傾盆,狂風呼嘯而過,吹得落地窗微微震顫,樹枝在風雨中瘋狂晃動,仿佛一截截蒼白的手臂在亂舞。
空氣中充斥着雨水的濕冷感,還有泥土混合青草的腥氣,讓人有些不适。
牆上的石英鐘滴滴答答地走着,現在是淩晨三點。
小腹處隐隐作痛,白栀滿頭冷汗地起身,才發現自己月經提前了。
她換好衛生巾,想開燈去樓下拿止痛藥,然而按下開關後燈卻沒有亮。
停電了。
白栀握住卧室門把的手微微一頓。
獨居女性大概都聽說過這個例子,一個人住時,家裏如果突然停電,千萬不要着急出門查看,先拿出手機試試,如果能搜到鄰居家的Wi-Fi,說明只有你家停電,這可能是壞人引誘你出門的手段。
但是她用手機試過了,周圍一圈都沒有熱點。
也就是說,不止是她家,整個玉榕府都停電了。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暴風雨太大的緣故,她的手機一格信號都沒有。
“叮咚——”
樓下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白栀瞬間有種寒毛倒豎的感覺。
有人在按她家的門鈴?
可是這麽晚了,外面雨又下得這麽大,什麽人會在這個時候上門拜訪?
白栀打開手機,可視門鈴的監控和她的手機連在一起,所以她不需要下樓,只通過手機就能看到門外的情況。
但是,監控視頻顯示外面漆黑一片,監控視野裏空蕩蕩的,只有臺階旁的幾株小花在風中晃動,其餘什麽都沒有。
“叮咚——”
“叮咚——”
門鈴又響了幾聲。
可視門鈴的監控區很廣,如果要按響門鈴,那個人必然會出現在監控中。
可現在,門鈴在響,門外卻空蕩蕩的。
沒有人在按門鈴。
那是門鈴出故障了嗎?
又或者是暴風雨太激烈,影響了門鈴的敏感度,導致了誤判?
畢竟以前偶爾也出現過這種問題。
“叮咚”聲沒能持續太久,幾聲過後,門鈴徹底安靜了下去,沒有再響起。
或許真的是故障。
別墅裏一片寂靜,她的卧室也很靜,靜到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靜得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房間都是黑色的,入目之處,只能憑借手機微弱的光來照明。
無光無聲的環境裏,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
屋外暴雨不歇,屋內卻一片死寂,像是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白栀猶豫片刻,最終松開握住門把的手,放棄了開門去客廳拿止痛藥的想法。
反正也沒痛到昏迷的程度,還是忍忍吧。
她想。
白栀重新躺回床上,她縮進溫暖的被子中,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幾圈,緩緩閉上了眼睛。
希望明早醒來,暴風雨就已經停了。
如此祈禱着,白栀迷迷糊糊地墜入夢中,就在這時,樓下響起了冰冷的機械女聲。
是智能密碼鎖的提示音。
“門已開,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