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用爹的實例教育媽媽不要偏心計劃(4)
用爹的實例教育媽媽不要偏心計劃(4)
禮夏露渾渾噩噩地走在街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裏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麽。
她的腦海裏一幕一幕閃過今日早些時候,在家中發生的事情。
天還沒亮時, 禮夏露便已經從床上起來了, 她嫁的人家是鎮上賣豆腐的, 有自己的一家店面, 雖然店面不大,但生意還不錯, 一家老小, 指着賣豆腐的銀錢, 也過得勉勉強強。
但禮夏露的日子過得好嗎?在今天之前,她已經知足了。
她是家裏的二女兒,上面有一個大哥和一個大姐,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她已經習慣自己被忽略了。
當初得知自己要嫁給一個比她大将近十歲的男人時, 她有過猶豫和彷徨, 但很快被娘吳桂花給說服了。
男人大些,更疼人。
她嫁的這個男人剛開始是挺疼人的, 憐惜她年齡小, 所以特意讓她暫時不要懷孕, 說鎮上的大夫說了,年齡太小的女子懷孕,那真真是闖鬼門關, 她的繼子和繼女的親生母親就是這樣去世的。
因此,一開始的時候, 禮夏露也很高興,覺得自己沒嫁錯人。她是一個十分符合當前時代标準的好女人。
夫家對她好, 她就加倍對夫家好。早期幫忙磨豆腐,給全家人做早飯,尤其是悉心照顧自己的繼子繼女。
雖然繼子繼女,總是對她沒有什麽好臉色,但她還是認認真真地履行一個母親的責任,衣食住行,樣樣操心。
在日複一日中,不算聰明的禮夏露還是意識到了一點,也許,她這輩子都不會生下自己的孩子了。無論是男人還是公婆,似乎都不願意她生育屬于她自己的孩子,大概是怕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後,就不疼繼子繼女了。
可即便如此,禮夏露還是認真照顧着孩子們,她也委屈,但多年的習慣讓她只能在心裏委屈,然後越發努力照顧繼子繼女,希望能夠用行動讓男人和公婆相信她,就算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會照顧好繼子繼女的。
但是,她的繼子卻還是不待見她,甚至在某年冬天,竟然還悄悄在她房門前潑了一灘水。等她早起的時候,那灘水結成了薄冰,害她摔得在床上躺了十天,索性沒有傷筋動骨。
可那一次,也算是因禍得福,禮夏露沒有想明白男人和公婆到底是怎麽想的,但她也懶得去思考了,畢竟,她能夠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已經讓她十分高興了。
不需要再喝避子湯後,禮夏露很快就懷了孕,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兒子。但禮夏露作為一個母親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家裏,真正高興的人恐怕只有她一個。
家中父母并不在乎她這個外嫁的女兒,大姐和三妹也已經出嫁了,不好随便出門來看她。在她生産後,便只有大哥抽空來了鎮上,給她帶了一些土貨。
面對大哥,禮夏露只說自己過得不錯,不想讓他擔心,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對的。
之後的日子,禮夏露便過得如履薄冰,她一邊加倍照顧繼子繼女,一邊小心翼翼呵護兒子。
日子在她的努力下,過得還算和平,繼子繼女對她的态度似乎也好了起來,但一切的平靜就在今天被打破了。
她做完了一家人的早飯後,便去兒子的房裏,想把快四歲的兒子叫起來,誰知道就看到了十歲的繼子收回的手,以及摔在地上的兒子。
禮夏露完全不能思考了,一聲尖叫從她的喉嚨裏冒了出來,她看也不能多看一眼似乎顯得驚惶的繼子,只急着将趴在地上的兒子抱了起來。
結果被兒子額頭上不停冒出的血吓得跪坐在了地上。
有同樣早起的鄰居聽到了禮夏露的尖叫,便連忙敲門詢問情況,禮夏露模糊的視線中好似看到了他男人的身影,她張嘴喊:“要叫大夫,大夫……”
然後只得到男人沖外面喊的回答,“沒事,就是我娘子看到了一只蟲子,沒什麽。”
禮夏露感覺自己背後發涼,還感覺自己懷中的兒子也逐漸失去了溫度。
……
“诶,朝子,禮朝,你去哪兒?”有些困難地穿過正在跟六爺鬧事的人群,胡大壽一邊追着禮霸,一邊跟着禮霸跑。
到了開闊地帶,胡大壽便很快追上了禮霸。
“怎麽了?六爺手下沒人了,沒法找我們麻煩的。”胡大壽還以為是禮霸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了,于是拍着他的肩膀寬慰道。
禮霸沒有多解釋什麽,直截了當道:“我看到我二姐了,情況不對勁,我怕她出事。”
說完,禮霸又加快了腳部。
……
禮夏露恍惚中來到了龍頭鎮的龍頭河邊上,不遠處有嬉笑打鬧的小孩子,周圍坐着一些正在編着手工品的婦人。
那是她們的孩子吧?真好啊,她的孩子呢?肯定會希望有娘親陪着的吧?
禮夏露默默地向着河心走,在周圍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她的膝蓋都已經沒入了水中。
“二姐!”一聲響亮、清脆,伴随着‘擔憂、害怕’的喊叫聲,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天哪,有人投河啊!快救人!”
“快救人!”
其他人還沒下水,禮霸和胡大壽就已經拉扯着禮夏露,回到了岸上。
禮夏露整個人還是那種失了心神的模樣,甚至沒有反抗,就被拽回了岸上。
禮霸害怕地抓緊了禮夏露的胳膊,她焦急地問:“二姐,二姐,你怎麽了?別吓我啊,我是朝子,是你弟弟啊!”
周圍圍過來的婦人也熱心地勸慰着:“妹子,有什麽事情你說出來,總有辦法的,別尋死啊!”
“大妹子,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你家裏的父母、孩子,可都指着你呢!”
禮夏露大概是被‘孩子’二字戳中了,她的目光終于不再像之前那麽渙散,禮霸看出這一點,趕緊又加了把勁。
“二姐,二姐,我不是還有一個小外甥嗎,我外甥呢,小果子在哪裏?”
禮夏露從小就照顧着禮霸,在她心裏,禮霸也算是她的半個兒子了。雖然禮霸總是不懂事,經常害得她被爹娘罵。
可她跟自己的弟弟已經好幾年沒見面了,在這個痛苦的時刻,她沒有辦法再承擔那些不好的記憶,因此,她現在腦海裏,能夠浮現出來的,全是能夠拯救自己的話。
“二妹呀,你要好好照顧你弟弟,你弟弟将來是要做讀書人的,當個大官,你以後才會過得好。”
“二妹呀,雖然你弟弟不想念書,但他有本事,能經商,将來會賺很多很多錢,會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在婆家有底氣的。”
“二姐,你幫幫我,再給我一點銀子吧,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既然爹娘和弟弟都這麽說過,那她被人欺負了,弟弟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吧?
如果是還有理智的禮夏露,肯定不會有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但她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這個弟弟,這個她從小照顧大的弟弟。
禮夏露張開了嘴,她想說話,但先冒出的,卻是從血肉裏、骨頭裏擠出來的痛哭聲,像是發現幼崽瀕死的母獸。
“嗚——啊——我,我的孩子——”
周圍不少人都是做了母親的,看到這一幕,心裏都怪不好受的。
禮夏露瘦弱的手指抓緊了禮霸的衣袖,将他的衣袖抓得一團亂,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禮霸,痛苦地告訴他:
“朝子,小果子,小果子被天昊從床上推了下去,頭摔破了,流了好多血。我想帶小果子去看大夫,可我公公婆婆和男人都不許,他們說不能讓人知道是天昊推的,我沒有錢,大夫也不肯跟我去……”
禮夏露幾句話也只大概說出了情況,其中還有些細節,她現在根本就想不起來了,她牢牢抓住弟弟的衣服,生怕作為最後一根稻草的禮霸也說,“那只是小傷,随便抹抹就可以了”。
她明明可以感受到小果子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可婆婆把小果子趕出去了,還讓她不要管家裏的事,去店鋪開店。
她怎麽能不管小果子,可婆婆收走了她身上為數不多的錢,她去求醫館裏的大夫,可大夫沒法出診,她真的走投無路了。
禮霸已經出奇憤怒了,工作目标裏雖然沒有直接關于自己外甥的內容,但作為身體上的真舅舅,他不可能不管。
“二姐,你別怕,小果子是我親外甥,是咱們半個禮家人,不是他們馮家說作踐就作踐的。我們趕緊回去,抓緊時間帶小果子去看大夫。”
旁邊的胡大壽不算是個善良人,但他心中有杆秤,既然是自己兄弟的二姐,那就是他的二姐,是他兄弟的外甥,那就是他的外甥。
他外甥怎麽能夠被別人欺負?!
“就是,二姐,趕緊帶路吧,我們得趕緊回去接小果子。萬一晚了,說不定你婆家那些不做人的,就把小果子害死了。”
一個人高馬大的陌生男人跟着自家弟弟叫自己‘二姐’,這讓禮夏露的腦中更為清醒了,弟弟一向是個混不吝的,總是跟一些狐朋狗友一起玩。
可既然弟弟說了,要帶小果子去看大夫,有這些狐朋狗友在,馮家人一定不敢阻攔的。
禮夏露立刻邁開腳,一路往家跑,她不該絕望的,她耽誤了小果子的時間,如果在婆婆搶走小果子的時候,她就出門找朝子,現在小果子說不定已經在醫館了。
周圍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三個人一溜煙地就跑遠了,大家沒有理解到這其中的問題,聽起來,是這想要自盡的妹子的兒子被家裏人推得磕破了頭,結果家裏人不願意治?
“妹子那男人我認識,再娶的這妹子,當初不知道從哪裏娶了這個好媳婦,把家裏照顧得好得很,兩個繼子繼女現在長得白白胖胖的。那個天昊就是她繼子,小果子是她親兒子。”
周圍有認得禮夏露的人,三言兩語就把人物關系梳理清楚了。
“為啥啊?這可是自家的兒子啊?那殺千刀的小子推小果子,我還知道為什麽。但妹子她婆家怎麽這麽偏幫那小子啊?不都是親兒子、親孫女嗎?”
鎮上的婦人們有的不缺時間,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事,不管是去看熱鬧,還是去伸張正義,她們都得跟着去。
瞧瞧這妹子都被逼得要投河了,可見她婆家是厲害的,剛才那兩個年輕小子,肯定比不上她們經驗豐富。
來,剛才說話的妹子,帶路,龍頭鎮正義婦人聯盟要再次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