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這一砸哪有不疼的。

現在的高素之就是啞巴吃黃連,沒那身手非要去讨個苦頭吃。

她趕忙将眼中的淚給憋回去,沖着王映霜連連搖頭。

落在王映霜腰間的手,已經快速地收回來了。可王映霜沒有動,她撥了撥額前的發絲,面上紅暈褪去些許。意味深長的視線在高素之胸脯一掠,繼而轉挪到她赤紅的臉頰上。

王映霜又想嘆氣了。

高素之的耳根子發燙,她的困境完全是自己導致的。她瞧見王映霜的眼神了,想将手落在胸前,又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她一定是發覺了。”高素之在腦海中跟003哀嚎。

“也許早就發現了。”003冷靜地說,早就破罐子破摔的系統又分析起來,“你先前不就懷疑被她看破了嗎?還非要弄個威脅值看看。這很消耗系統能量的。別想那麽多,雖然你們疊在一起的姿勢不雅觀,但能量值在漲啊。”

“你真是唯能量是圖。”高素之譴責003。

003就差朝着高素之翻白眼了,可惜沒有個形體,也不知道是誰一開始記挂着能量值,死命去薅。

高素之的思緒轉動,其實也在一個呼吸間。在她屏住呼吸眨眼的時候,王映霜已經扶着她的肩膀站起來了,并且不計前嫌地伸出一只手,說了聲:“喏。”

這回高素之沒再作亂,那些桀骜不馴的想法被她理得服服帖帖的。她握住王映霜的手,借着那股力量起身,一擡頭,就對上王映霜若有若無的哂笑。這笑容啊成分就複雜了,高素之又開始羞窘了。她偷偷地瞥了王映霜眼,立正挨打,做低伏小細聲細氣道:“對不起。”

王映霜擡眸看高素之,和顏悅色道:“大王下盤不穩,要不要請個武師傅?”

高素之:“……”她會死的吧?她還是練她的瑜伽好了。假裝沒聽見王映霜的話,高素之繼續先前的話題:“要現在就和工部的官員交好嗎?”

王映霜微微一笑:“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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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素之看着王映霜的笑容,跑馬似的思緒轉頭就蕩開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些其他的話。但王映霜又把她的思緒打斷。

王映霜若有所思說:“不過也別讓他們輕易得到。”

跟王映霜想得分毫不差,長興園中,本來是孩童玩樂的天地,可在朝官休沐日的時候,來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園子裏的夫人和玩鬧的少年出身非富即貴,哪能有半點閃失?高滿是很在意防衛的,請來的都是昔日戰場上退下來的好手。這不,園子裏巡守的人見到賊頭賊腦的幾個男人,立馬就盯緊他們了,在對方試圖拆解玩具的時候,将他們一個個擒住。

這些文弱的人哪裏能是高滿部曲的對手?沒兩下子就被揪到一邊去。負責長興園的管事匆匆過來,一喝問才知道這些人是在工部或者将作監供職的朝官。

管事将信将疑的,聽了守衛的報告,她看幾人總覺得他們獐頭鼠目,形跡可疑。可到底沒以偷盜罪将他們扭送到京兆府,而是派人去通知高滿。

平陽公主府上的高滿得到消息後,又讓人給高素之遞信,她自己先動身抵達長興園中。這幾個結伴而來的朝官也是有仆役的,見狀叫苦不疊。又是闡明出身官位,又是拿出印信确認身份的,得虧沒人瞧見,不然這個臉可丢大發了。

在确認這些人的身份是朝官時,高滿神色緩和幾分,可眉頭始終微擰着,她狐疑道:“諸位也不是少年了,曲水流觞自有去處,來游樂場中做什麽?”難不成還要跟小童搶玩具嗎?

這群工部、将作監的官員互相推搡片刻,才低着頭羞愧道:“此處玩具精巧,我等也是一時入迷。”他們兩個部門借來了齊王的工匠,接下來要研究印刷的事兒。可在看了冊子後,他們哪能只關注印刷啊?頓時萌生對長興園玩具的好奇,想知道構造如何。

“不知這些玩具出自誰人手筆?我等可有緣一見否?”有人趁勢問道。

高滿嘲弄一笑,這擺明是得到消息專門跑一趟的。她垂着眼睫,慢條斯理道:“我以為天下能工巧匠,都在工部、将作監中呢。”

官員聽得汗顏了,工部、将作監稍微做得高點,都是考儒家經義出身的,哪能比得上專門從事此道的匠人。“遺才在野,是我們有眼無珠了。”

高滿瞥了這些人一眼,說:“實話告訴你們吧,長興園中的游樂場是齊王的産業,我只是代為管理。”高素之被彈劾的事兒傳出來很快,反正現在誰都知道她們合夥做事,坦誠點也無妨。

“那匠人呢?”問話的官員臉色絕望。如果主人家是平陽公主,他們只要有很多的錢就能達成目的,但齊王——唉,一切都說不準啊。雖然近來風向有點變化,可多年的傳言深入人心,哪能那麽容易祛除恐懼?跟被妖魔化的齊王比起來,風評不那麽好的平陽公主,也算藹然可親了。

高滿直接戳死他們的僥幸:“也是齊王府的。”

官員一臉木然。

誰也猜不到齊王會開竅,寂寂多年後,通了個不得了的穴道。

高滿睨着他們,笑道:“所以啊,諸位是來錯地方了。”

話說到這份上,想從平陽公主口中得到什麽消息,是不太可能了。來時雄赳赳氣昂昂的,走的時候垂頭喪氣的。但長興園的玩具就像是吊在驢跟前的胡蘿蔔,眼見着到嘴邊了,不咬上一口怎麽甘心?

“大匠,長興園中的物什也是出自齊王府。要不,再向聖人請旨?”灰溜溜回去的匠作丞對着将作大匠道。

将作大匠名鄭本初,皇城宮城便是他的父親設計的,他由門蔭入仕,後來也成功地承襲了他父親的職務。此刻他正反複地翻看着冊子,眸光着實複雜。聽了匠作丞的話,他喟然嘆息道:“那印刷也是有所成了,聖人才降旨。至于那玩具——咱們要是提了,先得被谏官罵一頓。若是能私下說動齊王最好。”

“那您去說?”匠作丞小心翼翼道。

鄭本初臉色一僵,很沉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日,工部、将作監有點頭臉的,都往齊王府送了拜帖,可正如泥牛入海,一點聲息都沒有。齊王本人呢,也只有在策命的時候露了個臉。她挂上了齊州都督銜,但朝仍舊是不來上的。

鄭本初着實沒有辦法,同工部尚書宇文神闊一交流,得了,這位的帖子也被無視了。

“或許可以迂回些?”宇文神闊若有所思說,他觑着鄭本初露出個大笑臉,說,“您的夫人是太原王氏出身?”

鄭本初:“……”一聽就知道宇文神闊打什麽主意了,他嘆氣說,“是太原王氏不同房支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正如他出身荥陽鄭氏卻幾乎不跟鄭國公往來一樣,他的夫人跟右相家裏也沒交通啊。總不能指着譜牒說咱們都一個姓,往上數幾代是一家,就腆着臉上門去吧?他洩了氣,可還是朝着宇文神闊一叉手說,“我再想想。”

思來想去,鄭本初還是覺得宇文神闊的主意行不通。都要迂回,那從平陽公主開始,也可以吧?平陽公主向來惜才,他家四娘——才想到女兒,鄭本初的心裏又是一梗。他家四娘詩書琴畫女工樣樣不通,從小就喜歡折騰土木。他怕這女兒嫁不出去,每每要她學些規矩,她都不聽,算得上油鹽不進。

如果讓她跟平陽公主往來,成算有幾分呢?她在技藝上還是很有天分的,或許往長興園走幾趟就有想法了?鄭本初琢磨一陣,狠下心來定主意。他沒有直接提,不然那不孝女要指着他的鼻子陰陽怪氣。找了才四歲的孫女,讓她拿着冊子去麻煩四娘,他就不信不孝女不上鈎。

拿定主意後,鄭本初舒展眉目。

齊王府中。

高素之雖然沒有回複那些朝臣,可将他們的帖子拿來看。

朝官們對她陌生,她對朝臣呢,也很是不熟。除了幾個記在小本上的,餘下的都是個模糊的輪廓。“将作大匠鄭本初?這名字有些耳熟。”高素之自言自語。

王映霜提醒道:“他父親是鄭肅,長安皇宮便是他設計興建的。”

高素之點了點頭,眸光倏地一亮。她一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他家四娘子名鄭光妙,是個很有趣的人!”

王映霜眼皮子跳了跳,唇角斂起,她乜了高素之一眼,不說話。

高素之:“……”在對上王映霜的眼神時候,她立馬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了。她一個幽居在府上的親王怎麽會知曉朝臣家女眷的事兒?何止是失禮,活像個觊觎人家已久的禽獸。可她不是高望之那樣的人,不能被王映霜誤會了!

“我是聽人說的。”高素之幹巴巴地找補。

“嗯。”王映霜敷衍說,憤怒沒有,心平氣和,大概也是沒有的。她那心裏啊,有點不是滋味,就算知道高素之的身份,看她還是不爽起來。王映霜也不想委屈自己,她起身理了理衣裙,擺出一副要走的架勢。

“唉?”高素之忙起來攔人,她摸了摸鼻子,心虛氣短,“鄭大匠習得父業,我對此正有興趣,便遣人暗暗打聽他家的事情。我先前提了鄭四娘,沒有其它意思。只是覺得鄭四娘興許青出于藍勝于藍。”

沒有興許。

在劇情裏就是這樣的,王映霜借着金手指出點子,而鄭光妙呢,将那些瑰麗如夢的存在複刻出來。

要不是看到鄭本初,她都沒想起劇情中這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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