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王泓油鹽不進,王映霜只能心中對他說聲抱歉,坑害起他沒有半點心慈手軟。
過去兄妹還算和睦,畢竟沒什麽沖突,王映霜懶得管他。但從王泓這次的舉措來看,視而不見是不成的。
王泓難道就沒想過,他的眼線如果被齊王發覺,自己在齊王府又是什麽個處境,落了個什麽下場嗎?王泓自己不敢來,倒是說動盧玉柏迂回繞彎子,要不是她存點心眼,保不準就掉到陷阱中了。
高素之觑着王映霜的臉色,胸中充盈着一種替她解氣的的萬丈豪情,她興致勃勃地追問:“怎麽坑害?”打斷手還是腳?或者劃幾刀毀容?要不就裝進麻袋裏扔了吧?
王映霜眸光微閃,她道:“我阿兄那個人呢,有着不少士人的臭毛病,比如說恃才傲物、容不得一點批評,又自恃出身,不跟寒族往來,評議人還喜歡論清濁,得罪許多人。”
仗着宰相之子的身份,想要在仕林裏做意見領袖——可惜未必有這個本事。王映霜暗暗哂笑,嘴皮子一動,就報出一連串的人名,想要從中找到可以利用的。
高素之安靜地聽着,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名字。陌生的是記憶和劇情中都少,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至于那些熟悉的,則是很可能攪蕩起一片風雲的,尤其是那位叫杜敏行的。高素之吸了口氣,點出他的名字:“杜敏行?”
“是。”王映霜道,“我阿兄以及他的那串朋友都不大喜歡這位。”
高素之笑道:“可高望之歡喜得很。”
杜敏行自稱是京兆杜氏出身,其實并不是如此。他是內常侍杜澤的義子,在杜澤被泰始帝寵信權勢滔天的時候,與城南杜家聯宗。那些耿介的士人不齒于中官為伍,但也有左右逢源的。
士人況且如此,更別說是高望之了。他被世家大族推了出來,可又不是對世族唯命是從的人,結交中官是他擅長的事。劇情中對杜澤的着墨不多,只說他頗受泰始帝信重,後來被高望之收買,偷偷地與他傳遞禁中的消息。
高素之好奇道:“他們有什麽仇?”
王映霜說:“杜敏行與杜澤的關系難以否認,他所求的便是被士人接納,學識算是不錯,能與京中士人對論。他某次邀請士人赴宴時,我阿兄沒給他面子,來了譏諷幾句又甩袖而去。當時跟着我阿兄離開的有半數,杜敏行顏面掃地,引以為恥。”
高素之:“……”這做人還是得留三分餘地的,果然能跟着高望之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杜敏行一直想報複呢,如果他抓到我阿兄的把柄,一定會想方設法将他驅逐出京。”王映霜想了想,又說,“推手有了,現在的問題在于把柄。”得是一件可利用的的事,又不能讓它影響到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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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素之說:“最好杜敏行也別留在長安。”她思忖良久,才道,“要不讓他們打起來?”先前鄭謀道被革職後,長安一直在整治風氣。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王映霜:“我阿兄上次的做法已經被阿耶呵斥,他不再與杜敏行碰面。”
高素之笑吟吟道:“本來就有仇,哪能那麽容易放下?要重新激起他們的火氣也是簡單,拉踩就是。”這随便弄個什麽排行榜,将杜敏行放在王泓的上頭,他能咽下那口氣?之前的老實可不是出自本心,而是被王珩的話語壓住了而已。不對,杜敏行不僅要壓過王泓,還得蓋過跟王泓交游的士人,他們清高孤傲,自許自矜,最是忍不了面子落地。
高素之跟着王映霜說了自己的主意,王映霜沉吟片刻,凝着高素之說:“要做排行那也得有理有據吧?”
高素之不假思索說:“咱們印個小冊子,用杜敏行的得意詩文與王泓他們的劣作相比。”好壞都是相對的,就那些詩文而言,說杜敏行更強,有錯嗎?
王映霜笑着看高素之,眼中藏着幾分贊賞。她贊嘆道:“大王的主意多。”
高素之被王映霜誇得不好意思,她這完全就是邪門歪道了。“總之就是将王泓弄出京城。”高素之說。要顧忌着王映霜,總不能直接把人弄死。高望之需要的是能在身邊的人,王泓在州縣回不來,慢慢地會被高望之疏遠。
王映霜點頭,沒在說話。
屋中靜了片刻,高素之托着腮看王映霜,忽又憤憤不平道:“他都沒考慮過你的處境和為難,我還是想找人打他一頓。”如果是疏忽了,說明他欠打;如果是故意的,那真是罪該萬死了。
王映霜眼皮子一掀,直勾勾地盯着高素之看。
高素之抿着唇,開始懊惱自己的嘴快。她的心中像是有一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在高素之忐忑不知所措時候,王映霜笑了一聲,柔聲說:“打就打吧,大王別親自去就好。”看吶,只有高素之會在意她的處境。高素之有這樣一副赤子心腸,她怎麽都要投桃報李才是。原先覺得高素之攪了她的清靜,煩悶得很,這會兒卻是一點排斥都沒有了,人果然是善變的。
“大王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停頓片刻,王映霜又試探着問。
高素之沒理解到她話中的深意,想到位面商城那未完成的交易,眸光倏然一亮。她問:“你知道城外的千光寺嗎?”
王映霜搖頭:“未有聞。”
高素之“啊”一聲,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王映霜不太明白高素之的失落從何而來,她問:“大王想去寺廟消暑還是祈福?”
“兼有吧。”高素之說得含糊,她想了想,商城刷出來的東西能在可交易的範疇,說明是沒問題的,頂多有個時間差,或者就是名字錯漏。也許不久後泰始帝就降旨修建寺廟了呢?要麽就是徹底改名。
王映霜:“有個黃龍寺可以去。”
“黃龍寺?嗯?”高素之眼睛猛地瞪大了,語氣也不由自主變得凝重。
王映霜察覺高素之情緒變化,眉峰一攏:“大王是怎麽了?”
高素之抿了抿唇,神色凜凜。她鄭重其事地取出摹刻的殘圖,将它遞給王映霜,又道:“黃龍寺跟圖上一樣嗎?是在長安西郊嗎?”
王映霜被高素之的态度感染,也一臉嚴峻,仔細地瞧着那片殘圖。黃龍寺離長安不遠,有大德在其中修行,長安貴人時常去祈福做法事,她跟着母親去過好幾趟。這幅圖雖然模糊殘缺,但餘下的牆體還是能夠與黃龍寺對應的。
于是,她一點頭說:“是。”
高素之拍手,道了聲:“糟糕!”
王映霜眼皮子一跳:“有什麽不妥當的?大王從哪裏得到這幅殘圖的?”
高素之揉了揉面頰,唉聲嘆息說:“夢中所見。”
這麽看,千光寺十有八.九就是黃龍寺了。說千光寺她不明所以,說黃龍寺她就想到書中極為關鍵的一個劇情!作為齊王妃的王映霜去黃龍寺祈福,在半道的時候與許多貴婦人一起,被作亂的山賊流民給抓了,最後是高望之出面将人給救下的。如果說之前的劇情只是靠王泓、王清霜兄妹聯通,到了此刻,有救命之恩在,王映霜與高望之就走近了!
而且這次不是簡單地鎮壓流民的事兒。
惡徒們的領袖可不是阿貓阿狗,而是黃龍寺中頗受貴人們敬仰的高僧慈明。
他其實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南朝陳氏末帝的太子!在神武帝還是前朝丞相時,揮軍南下,踏平江左偏安的小王朝。末帝投缳自盡,可其太子不知所蹤。幾十年過去了,誰都沒想到那南朝太子非但沒死,反而出了家,成了黃龍寺中的高僧。
他知道複國是毫無可能的,聚攏山民、村民也只是想要擾亂長安,報當年的仇恨!至于為什麽挑這個時候,是因為他即将油盡燈枯,不能繼續再等下去了。
剿滅山賊是小功,但是将南朝流亡太子斬首性質就不一樣了。原本泰始帝還要維持晉王、魏王之間的平衡,到了這時候,慢慢地傾向了魏王高望之。
黃龍寺關系着她的土豆,又是主線劇情的一環,無論如何,高素之都要去一趟的。
王映霜觑着高素之紅紅白白的臉,又問:“不知黃龍寺糟糕在何處?”
高素之說:“明是佛寺,其實是賊窩。”不過這說法,她知道沒人會信的。慈明是黃龍寺中的大德,而且真的有本事,翻譯了不少佛經。黃龍寺那麽多年都沒出事,誰會聽信她的片面之詞?
“那換一家好了。”王映霜說,長安城內也有幾家寺廟,要祈福也用不得去城外。
“不行。”高素之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她還要換土豆呢。不僅是她要去,就連王映霜也得跟着她一起去。唉,此刻的猶豫像極了垂死掙紮,還不如就伸頭一刀呢。想了想,她又說:“拖下去,害了百姓怎麽辦?”
王映霜沒有立刻回答,她對高素之的話信也沒全信。她臉上的笑容端莊持重,又說:“那就多帶些護衛。”
高素之琢磨片刻,一點頭。排場大些就能夠震懾慈明了,這樣的話完成黃龍寺的圖案繪制很容易。可高素之也不想将慈明這條“大魚”留給高望之。她心裏打着小算盤,微揚起頭看王映霜,說:“你跟我同去嗎?”
王映霜偏不直言,而是反問道:“大王希望我同去嗎?”
高素之從王映霜的神色得到她的态度,頓時眉頭舒展,臉上洋溢着快樂的笑。她用力地一點頭,很誠摯說:“希望。”土豆、能量值是一個方面,而她內心深處漾動的喜悅,也是一面。她喜歡跟王映霜待在一起,光是看着她就能心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