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既然決定要去黃龍寺,還帶着王映霜,高素之定然是要做好準備的。王府的護衛不少,她仍舊嫌棄不夠,找了工匠琢磨一些可用的東西。上輩子的時候,生活困頓,她幾乎沒什麽娛樂,就愛琢磨等些別人口中的“邪魔歪道”,當個“不務正業”的人,這會兒也派上用場。

等到七月中旬的時候呢,工匠把她需要的袖箭和毒煙球都給制作了出來,高素之十分滿足。

“商城裏有更高檔的呢。”003時不時地誘惑高素之。

高素之一聽它的話就咬牙切齒,是她想要退而求其次的嗎?天知道她的能量值多難存,能自己解決的事兒,她才不願意被系統商城坑。只有她薅羊毛的份,系統別想讓她當冤大頭。

袖箭兩支,高素之自己留一支,給王映霜一支,至于毒煙球,全部交給了護衛,并且告知他們的使用的辦法。

這架勢讓王映霜啞然失笑。不就是去上了個香,小住兩日嗎?

對此高素之振振有辭:“有備無患。”萬一慈明和尚臨死前大無畏,非要孤注一擲呢?

在一番折騰後,高素之、王映霜兩人轟轟烈烈出發了。近段時間,高素之沒什麽大動靜,可印刷術、游樂場以及一些吃食讓不少人盯着齊王府呢,見高素之出府,內心深處還很是納悶。打聽一陣才知道,高素之要去黃龍寺中避暑順帶祈福上香。

有的人是羨慕萬分,同樣是朝官,齊王可以得自在,而他們則要盯着酷暑處理公務。而高望之呢,對自己安排落空很是失望。唯一算是好消息的,就是沒發瘋可也沒正常,高素之仍舊一心懸在吃喝玩樂上。

高素之沒能騎馬。

她思來想去覺得不要為難自己,鑽入王映霜的馬車中。

掀簾看,官道上車塵飛揚,車馬來來往往,有種紅塵熙攘的熱鬧。只是熱風塵沙一灌,高素之立馬又落下簾子了。

“等到山中便能請涼些。”王映霜觑着高素之,笑了一聲。馬車中放了冰盆,可哪能頂得住熱氣?清爽的時間不多。

高素之“唔”一聲,目不轉睛地凝視着王映霜的臉。同樣的畫面呢,在屋中和車廂中又是不一樣。局促的環境更容易點燃那一簇燃燒的火。

王映霜很想從容以對,可高素之偏又锲而不舍。她仰起頭,話語無奈:“我臉上有什麽異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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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素之搖頭,幽幽道:“完美無瑕。”

王映霜:“……”她有再多的雲淡風輕,都要被高素之攪得煙消雲散了。沒見過別她更放肆的人了,可偏偏又是純粹的,讓人連責備之意都生不出。思來想去,王映霜準備和高素之說正事,評點京中風流人物的冊子已經印刻發出,長安城中議論聲已經響起,她們的目的恐怕不久後便要達成。現在是最好的讓人打王泓一頓的時間。

但在王映霜說話前,高素之開口了。她有一絲的難為情,畢竟她提出的要求對王映霜來說很是無禮。但土豆啊——那是天大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想喊聲“王妃”,但轉念一想,她們都認識幾個月了,再這麽稱呼就顯得生疏了。她捏着嗓子,輕聲細語:“二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王映霜被惺惺作态的高素之激起一片雞皮疙瘩,她瞪大眼睛,心想着,是因為馬車中無人,高素之才這樣的?想抱怨兩句,但對上誠摯的眼神,又不忍心了。她撇開眼:“何事?”

高素之:“……”怎麽不直接說“好”?她很遺憾王映霜的保留,沒再畏畏縮縮,而是抓緊時機繼續說,“黃龍寺是本朝第一大寺,二娘你的丹青天下獨絕,能否——”

王映霜聽明白了,這是讓她将黃龍寺畫下來。為此,什麽大話都說得出啊!不管是黃龍寺還是她,都擔不起那個“絕”好嗎?高素之邀請她來不會是專門做畫工的吧?王映霜心中狐疑,眼神也變得銳利,夾雜着審視。

融洽的氛圍頃刻間便到了破裂的邊緣,高素之的直覺拯救了她。她不再提讓王映霜畫圖的事,而是快速地否了王映霜的念頭,就差對天發誓說她絕無壞心,是滿懷誠摯地邀請王映霜來寺廟中游玩。

王映霜的氣悶只持續一瞬,她看着陰慌亂顯得不大聰明的高素之,擡起手指點在她的肩膀上,嗤笑說:“言不由衷。”

高素之下意識地抓住王映霜的手。

比她掌心的溫度要低些,像是一塊滑膩清涼的寒玉。

高素之腦中無由地冒出“冰肌玉骨”四個字,她瞪大眼睛,還沒說話,王映霜便将手收了回去,沒再理會高素之那副呆相。

她若無其事地捋了捋發絲,可耳垂的紅暈到底是出賣了她。

她的心也沒面上展現得那般寧靜。

小半日的光景,馬車便到山腳下了。

山雲蓋天,林蔭垂地。

黃龍寺畢竟多貴人往來,還不算是天然的山路,蜿蜒的青石階梯往上延伸,直到視野盡頭。

高素之估摸一下,靠她這具身體自己爬山,恐怕得沒了半條命。好在有能指使的人,她毫不猶豫地放棄爬山禮佛的“虔誠”念頭,坐在肩輿上等人将她擡上去。

黃龍寺香火鼎盛,禮佛的人不少。

有富貴人家,有粗布短衫的鄉野人,光看面相,也分不出哪個是賊子。高素之很快就失去觀察路人的興趣了,她觑着王映霜,興致勃勃地跟她說山中靈異奇詭的事。王映霜博覽群書,對志怪一流,所知不少,時不時附和兩句。

愉悅的時間總是容易過的,高素之還沒過完嘴瘾,便已經到了黃龍寺外了。她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哪能不驚動寺廟中的和尚?黃龍寺的寺主都親自出迎。高素之随口問了一句,知曉相迎的僧侶裏沒有慈明,說他在禪房中譯經。

高素之為黃龍寺來,也為慈明來,哪能不見人?這黃龍寺裏的僧侶沒有太壞的脾氣,知曉要向權貴低頭,高素之吩咐下去沒多久,便有一個年過半百、慈眉善目的僧人出來了。高素之仔細地看他的面相,屬于扔在人群中都注意不到的普通,既無高蹈的氣質,也無兇神惡煞的厲相,耷拉的眉眼間浮動着絲絲縷縷的病氣。

雖然對佛法沒有任何興趣,可為了打探慈明的的虛實,高素之還是耐着心思讓慈明來講法。慈明也不拒絕,朝着高素之一颔首,便從容地坐在蒲團上,為高素之講解大乘經文。這一說便是半日光景,高素之去聽得昏昏欲睡,全程一言不發。倒是王映霜時不時問上兩句,最後得了慈明一句“王妃夙慧,瓊枝玉樹”的誇贊。

黃昏,落日半挂在山,霞彩披天,燦爛如火海。

黃龍寺中時有貴人小住,禪院尤其多。為了迎合貴人的喜好,雕梁畫棟,珠箔銀屏,哪還有禪房的樣子?

王映霜眉峰緊蹙,思忖良久,朝着高素之道:“大王的猜測是對的,黃龍寺中不可久留。”

高素之問:“何以見得?”

王映霜說:“慈明只是浪得虛名而已,他自诩大乘高僧,可字裏行間都是人我分。”王府中不見絲毫跟佛法有關的物什,她就知道高素之對佛法沒興趣。為什麽要聽慈明講法呢?必定是慈明有問題。故而她打起精神觀察慈明,果真瞧出幾分違和來。

高素之聞言暗暗贊嘆,王映霜眼光毒辣,以言知人。在劇情中慈明迫不及待動手,或許不僅僅是大限将至?“慈明身份有異。”高素之壓低聲音,左右都是她的人,可還是小心謹慎,湊近王映霜,在她耳畔低聲道,“是昔日南朝太子!”

王映霜王心中一驚,怎麽都沒猜到這種可能。南朝太子是她父親那輩的人了,要不是高素之提起,她都想不到這個人。心中咚咚猶如鼓擂,她抿了抿唇,瞪着高素之,咬牙切齒:“大王既然知道,那還來?”

高素之眨眼,一臉無辜說:“夢兆,沒有證據難以取信于人。”

王映霜:“……”她還不能反駁。畢竟先前幾次“神仙托夢”,真的帶來更大的變化?難不成高素之說的神仙事是真的?她有一種智慧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憋屈感。想了想,沒忍住捶了捶高素之的手臂,她還是氣不過啊!

“夢中神人可告訴大王要怎麽做了?”王映霜問道,她說服自己原諒高素之時不時腦子卡殼。說她不聰明吧,偏偏弄出不少驚奇的東西,說她聰明吧……這實在是違心之言。

高素之趁王映霜動搖,又抓緊提她的小要求:“神人提了黃龍寺圖。”

“呵。”王映霜冷笑一聲,又拍了拍高素之的肩,說話不客氣,“大王,不要賊頭賊腦的!”

高素之心中一緊,正了正站姿,覺得很冤枉,她哪有啊。可心虛氣短,不敢辯駁。別說是王映霜,她也覺得這要求很有病啊,而且還有讓人摸粟米的前科呢。王映霜怎麽不寵她一下?她可是個病人。

清澈的眼眸像利器,一下子便劃破王映霜積蓄的怒氣池。怒火和煩躁奇跡般笑消融,只剩下無奈。她懶得再看高素之,吩咐人去準備筆墨紙硯。

高素之要圖,給她畫就是了。

真是的,她跟高素之計較什麽呢?!

高素之像是條小尾巴,讪讪地跟在王映霜的身後。

她搜腸刮肚想詞,不遺餘力地吹捧說:“我十分瞻仰娘子的畫技。體韻遒舉,風彩飄然,超邁絕倫。一點一拂間,畫筆奇絕,天壤中人,難以比拟。”

王映霜:“……”她想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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