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 第 4 章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兵部侍郎鄭冬青,骁勇善戰,有勇有謀,忠心義烈,今西戎來犯,辱我北齊,命鄭冬青為破虜将軍,率領十萬大軍前去肅州,支援定北軍,欽此。”

太和殿金碧輝煌,莊嚴肅穆。

大殿上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手持朝笏,站立在大殿中。徐纾言手裏拿着明黃聖旨,站在上方,語氣肅穆清冷。身旁是九龍金漆寶座,坐在上方的便是當今天子顧昀之。

徐纾言念完聖旨,大殿上安靜一瞬,片刻後就不斷傳來竊竊私語。

前日急報傳來時,聖上已經口頭下旨,任命太尉周承遠前去支援,這短短兩日,再下旨就變成了兵部侍郎鄭冬青。這其中很難不讓人懷疑有掌印徐纾言在從中作梗的原因。

莫非周承遠哪裏招惹了徐纾言不快,這就被打擊報複回來。周承遠可是當今太後的親弟弟,徐纾言也敢給他使絆子,就算貴為九千歲但終究是個太監,當真是無法無天!

文武百官都在小聲交談着,可無一人敢提出異議。

“臣接旨。”

一個身穿緋色朝服的男人出列,看年歲約莫中年,與喬愈年年紀相仿。身材魁梧,五官端正,透着一股凜然之氣。

鄭冬青表面淡定接過聖旨,但心理卻直犯嘀咕。鄭冬青是武官,性格豪爽耿直,平日除了上朝就是呆在軍營裏練兵。雖素日來聽聞過九千歲威名,但與徐纾言卻是從未有過接觸,與司禮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顧昀之面容清俊柔和,安穩的坐在寶座上,看着下面的朝臣讨論,一言不發。

待鄭冬青接過徐纾言手裏的聖旨,才開口,正色道。

“昨日掌印說鄭卿原是肅州人,更了解肅州地勢地貌,且鄭卿和喬将軍私下裏素來交好,因此朕與徐掌印商讨以後,認為鄭卿實乃最佳人選。”

徐纾言眼睫低垂站在旁邊沉默不言,但下面群臣的視線卻時不時瞟向他,心裏想着看來鄭冬青果真是傍上了九千歲。

皇帝已經發話,群臣只能應聲附和,唯有武官為首之人,面沉如水,抿唇不語。

接下來的朝會便沒有什麽要事商讨,只定下了十萬大軍将于三日後出發。

下朝後,顧昀之離開,群臣三三兩兩談論着,走出大殿。

徐纾言今日不歇在宮裏,也随着百官離去。剛出大殿,一個渾厚的聲音便叫住了徐纾言。

“九千歲留步。”

徐纾言站定,随後轉過頭去,身後一個大臣向他走來。穿着正一品服制,身着紫色圓領窄袖袍衫,正是太尉周承遠。

“人多耳雜,煩請九千歲借一步說話,”周承遠面色如常,只盯着徐纾言的雙眼晦暗不明。

徐纾言走在前頭,脊背挺直如竹,身形修長,看不出一絲谄媚。

周承遠跟在身後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在徐纾言轉身後又端正神色,道。

“不知微臣哪裏不當,惹九千歲不快。”周承遠看似放低姿态,眼睛卻直直盯着徐纾言。

“周太尉何出此言,咱家和太尉又能有什麽嫌隙?都是為了聖上,為了百姓。”徐纾言四兩撥千斤,不正面回應周承遠所問。

“是的是的,你我皆是為了江山社稷。但聖上金口玉言,今日卻突然改了注意,微臣當真是惶恐難安,還望九千歲解惑。”周承遠壓着情緒,沉聲恭敬道。

“聖上的意思,又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既已任命鄭大人前去,定是聖上覺得鄭大人合适。”徐纾言瞥了一眼周承遠,不緊不慢道。

周承遠只讪讪笑到,連聲稱是。

言罷,徐纾言便擡腳走了,只餘下一個背影。

周承遠目送徐纾言背影離開,一改之前恭敬的姿态,面色不虞,沉得仿佛可以滴水,眼神不屑。

待徐纾言走遠以後,才冷哼一聲

“區區一個閹人,有小皇帝在後面撐腰便目中無人,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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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冬青前去支援定北軍的消息,當日便傳到了昌敬侯府。

此時喬昭正在院裏,穿着利索的便衣,目光銳利,揮舞着大刀飒飒作響。

喬昭聽到管事傳來的消息,立刻放下大刀,奔去華清軒。

“阿娘,聖上改了主意,現如今是兵部侍郎鄭冬青領兵前往肅州。”喬昭的開心溢于言表。

昨日從徐纾言府裏回來,喬昭夜不能寐,就算稍微睡下,又夢到那日西戎入侵的慘烈,一下子驚醒便再也睡不着。早早起來習武,方便第一時間等到宮裏的消息。

寧安郡主得知這個消息也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鄭冬青此人寧安郡主有些印象,喬愈年在中京時偶爾和一些同僚出門喝酒,其中就有鄭冬青。閑來無事時,鄭冬青還會來府上與喬愈年切磋武藝,他年歲只比喬愈年小一兩歲,所以也叫寧安郡主嫂子。

喬昭抱着寧安郡主,埋在母親懷裏。寧安郡主溫柔的撫摸着喬昭的黑發。

片刻後,喬昭擡起頭來,望着寧安郡主,緩緩道。

“阿娘,我想參軍,随鄭叔叔一同前往肅州。”

寧安郡主立刻放下抱着喬昭的手,看着女兒堅定的臉,厲聲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危險萬分,你一人前去實在太危險了!阿娘不許。”

喬昭身體坐直,不服氣道:“百姓家的子女就去得,到了我這裏就去不得!難道高門顯貴的子女就貪圖享樂,窮苦百姓的子女就戰場沖鋒?”

“阿娘不是這個意思!行軍打仗太危險,上了戰場就沒有退路,這不是兒戲,阿娘擔驚受怕,放心不下。”寧安郡主苦口婆心勸道。

“你就是這個意思!我從不把這當成兒戲,我知道戰場危險,可我能保護自己,我不想再待在家裏,任憑敵軍入侵卻毫無辦法,”喬昭據理力争,眼神中滿是倔強。

“我是不會同意的,若你執意要走,就別再叫我阿娘。”寧安郡主氣得撇過頭去,不看喬昭,半句不肯松口。

氣氛僵持,室內寂靜無聲,母女倆誰也不肯讓步。

片刻後,喬昭站起身,随後竟直直跪在地上,俯身低頭垂至地,向寧安郡主行了一個跪拜禮。

寧安郡主轉過頭來,看見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的喬昭,眼眶漸漸紅了,只能将額前的發撩至耳後,掩飾淚意。

“阿娘,我知道您擔心我。但如今爹爹有難,孤立無援,北齊百姓民不聊生。身為爹爹的女兒,人之行,莫大于孝,我應當去他身邊,共渡難關。身為北齊子民,茍利國家生死以,我又豈能貪生怕死,看着百姓陷于水火之中。”喬昭目光堅定,無半分猶豫恐懼,高聲道。

寧安郡主眼淚撲簌而下,兩手輕輕摸着喬昭的臉,哽咽難言。

“昭昭,可是阿娘真的怕,你可知當日阿娘得知你哥哥去世的消息,當真是覺得昏天黑地,心痛難忍。如今我就只剩你一個孩子,若你...若你再出什麽事,你讓阿娘怎麽活。”言罷,寧安郡主眼淚又落了下來,猶如斷線的珠子。

喬昭眼睛也紅了,慢慢将頭伏在寧安郡主膝上,不再言語。

寧安郡主知道喬昭不是那種會妥協的性子,父女二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決定的事情半分不會更改。

一雙手溫柔撫着喬昭的背,片刻後寧安郡主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輕輕道。

“阿娘知道勸不住你,但阿娘只一句話,昭昭千萬保重自身,必須活着...活着回來。”

喬昭猛地擡頭,看見寧安郡主松了口,撲到母親懷裏,忙保證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保重自身安全”

空氣中的氛圍緩和了很多。

看見喬昭的小女兒情态,寧安郡主又忍不住撲哧一笑,收了眼淚,假裝嚴厲道。

“跪着幹什麽,還不快起來,別讓下人以為我又在罰你。”

喬昭忙起身,抱着寧安郡主不放。

三日後,十萬大軍等在中京城外,只待啓程。

寧安郡主前日便給鄭冬青遞了帖子,信上言明喬昭會随大軍一同前往肅州。并在信上特意提到,無需高調聲張,也不要給喬昭特殊優待,就把她當做一個普通兵卒即可。

喬昭一襲戎裝,穿得素淨簡單,馬尾高高束起,眉眼英氣鋒利,更顯意氣風發。

鄭冬青也算是看着喬昭長大的,知道她自小習武,對行軍打仗也有自己的看法,若真是把她當做一個普通兵卒去看,未免埋沒了人才。于是鄭冬青還是把喬昭封為一個小小的校尉,手裏帶一小隊的兵。

現在離啓程還有一個時辰,要等着皇帝來做最後的動員令。将士們現在正在整裝列隊,靜待皇帝的來臨。

隊伍都準備得差不多以後,鄭冬青會例行檢查一番,看見喬昭坐在馬上器宇軒昂,無半分不适,點了一下頭,随即離開。

快到午時,一衆人出現在城樓上,為首之人穿着明黃色的緞面長袍,随着移動間閃着光澤,上面繡着滄海龍騰的圖案,帶着威嚴和高貴,這位便是當今北齊的君主顧昀之。站在他身後的是有九千歲之稱的司禮監掌印徐纾言,身穿黑色的蟒袍,上面用紅色和金色繡着四爪蟒紋,腳踩祥雲。

在北齊,蟒袍的階級是所有賜服中最高的,僅次于龍袍,只有親王或皇帝禦賜之人才有資格穿。

喬昭站在下面,一眼就看到了徐纾言,他穿着蟒袍,長身玉立,就是站在皇帝旁邊也毫不遜色。

顧昀之站在城樓最前面,下面的十萬大軍早已整裝待發,肅穆安靜。

“諸位将士們,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北齊的土地上,安居樂業。可敵軍卻要摧毀我們的房屋,踐踏我們的土地。今日我們站在北齊的軍旗下,在祖輩殷切的期望下,決定與西戎敵軍決一死戰!我們不能後退,一旦後退,國破家亡,我們的妻兒老小皆将淪為敵人的奴隸,受盡屈辱。”

顧昀之的聲音響徹整個軍隊,伴随着陣陣鼓聲,将士們激昂的情緒也慢慢被調動起來。

看着下面的十萬大軍,顧昀之擲地有聲道。

“西戎不敗,絕不收兵!”

十萬大軍身穿黑色戎裝,齊齊吶喊,聲音雄渾,響徹雲天,赤紅的北齊軍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西戎不敗,絕不收兵!”

“西戎不敗,絕不收兵!”

“西戎不敗,絕不收兵!”

永和十三年十月,皇帝任命兵部侍郎鄭冬青為破虜将軍,率領十萬大軍前往肅州,支援定北軍,擊敗西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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