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6章 第 6 章
“前幾日你去哪了,這麽多日不見身影,我想找你借書都找不到人。”林珩撞了撞喬昭的肩膀,好奇問道。
“元帥吩咐去辦了些事。”喬昭只簡單說了句,沒有透露太多。
喬昭來了肅州五年,除了私下裏與喬愈年談家事的時候親近一點,旁些時候只喚喬愈年為元帥。因此這麽多年,好多人都不知道喬昭是元帥的女兒。但林珩是喬昭舉薦給元帥的,自然是知道喬昭和元帥是父女關系。
林珩見喬昭不方便多說,也很識相不再多問,兩人一同往校場走去。
自從十萬大軍來了肅州,除肅州城內駐守一部分将士,守城巡視,更大部分軍隊還是在城外安營紮寨。
喬昭走在軍營裏,四處皆是白色的營帳,來來往往是身着戎裝的兵卒,校場練兵的口號聲整齊劃一,帶着凜冽殺氣,這是五年來喬昭最熟悉的場景。
但是走着走着,喬昭還是發現了些許不同。
“為何修建了許多營帳?朝廷派人來了肅州?”看着眼前這幾個新建的營帳,喬昭不由問道。
雖然都是營帳,但面前這個營帳卻比喬昭自己住的營帳大的多,外面的圍氈厚實耐用,是用羊毛制成的羊毛氈。
肅州晝夜溫差大,這樣的羊毛氈具有良好的保溫和防水性能,是制作圍氈最好的材料。但是将士們居住的營帳只是用普通的麻布制作而成,只具有最基本的防風功能,跟眼前這個營帳不能比。
走進裏面,才發現更是奢華無比,內部空間很大,做了采光處理。入目便是一扇紫雲屏,屏面上覆着細膩泛着光澤的綢緞,屏風上繡着挺直翠綠的青竹,這種高雅之物,只中京和一些富庶的地方才有。地板上鋪着毛毯,猶如踩在雲朵上,榻上放着一床繡花錦被,被褥柔軟舒适。
“前幾日你不在,鄭将軍吩咐,朝廷派了監軍前來,不日便抵達肅州,這些營帳全是為了監軍一行人修建的。”林珩回複道。
看着眼前這奢靡景象,林珩咂舌,無不羨慕道。
“我還沒睡過這麽舒适的被褥,躺在上面肯定不會半夜被硌醒。”
“監軍?”喬昭語氣帶着一絲疑惑,随即又問道:“為何不住在府裏,軍營裏多有不便。”
自古軍隊在外征戰,天高路遠,遠在朝堂的君主不能及時知道戰場情況,因此君王會派一名監軍,跟随軍隊出入戰場。一方面監軍會傳達君主的指令,另一方面監軍會将戰争局勢上報君主。因此監軍往往是君主最信任的人,一般由皇帝身邊的宦官擔任監軍一職。
林珩颌首,道;“鄭将軍是提議讓監軍住在肅州城內,但監軍傳信來拒絕了。”
喬昭眼神閃了一下,頓了片刻,繼續問道。
“那你可知這次來的監軍是何人?”
“還能有誰?肯定是司禮監掌印徐纾言,據說聖上最信任他,文武百官都稱他九千歲。”林珩言之鑿鑿。
随後林珩眉峰上揚,頗有點不懷好意,賤嗖嗖道。
“這九千歲來這兒可有得苦吃,中京這麽舒坦的好日子不過,偏要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兒。這軍營裏可不是他作威作福的地方,到時候将士們才不慣着...”
“哎!你打我幹什麽?!”喬昭一巴掌扇在林珩頭上,林珩莫名其妙,轉頭瞪着喬昭,憤怒道。
喬昭若無其事收回手,緩緩道:“你背後談論他,當心徐纾言知道後割了你舌頭。”
言罷,喬昭不禁想起五年前夜裏闖進徐纾言寝卧,自己差點死在徐纾言手裏的事。
喬昭勾了勾唇,心裏嘆道;這人脾氣可差得很。
随後喬昭和林珩徑直走出門去,不再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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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昭來到校場的時候,将士們還在操練,校場很大,正中間是一個擂臺,上面赤紅色的北齊軍旗飄揚。
“卑職參見騎都尉。”校尉劉光運看到喬昭走來,上前抱拳行禮。
喬昭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正色道:“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在乎這些虛禮。”
林珩在一邊打趣道:“劉校尉,喬昭還比你小幾歲呢,你這樣她定不好意思了。”
劉光運笑着撓了撓頭,只說禮不可廢。
喬昭剛到肅州的時候才十五歲,看着實在小。
最開始鄭冬青任命她當校尉的時候,她手下那些人沒一個服氣。他們是不敢鬧到鄭冬青面前,但是不代表他們心裏真的認可了喬昭。
喬昭才來幾日便發現,他們不會聽從自己的命令,明擺着不把喬昭當回事兒。
喬昭也不惱,觀察了他們幾日。
軍中生活枯燥,日常除了操練還是操練,唯一算得上有趣的便是每個月,校場的擂臺上會舉行比賽。
在不傷害對手性命的情況下,若能将對手轟下擂臺,便能獲得一百文銅錢,若是擊敗十個對手,便可以有一兩銀子,要知道在北齊,一兩銀子可是普通百姓半個月的開銷
但是少有人可以擊敗這麽多對手,大多數人在擂臺上,能連續守住兩三個人的攻擊便已經力竭敗下陣來。有些力氣大的可能會勝算大些,但是五六個已經是極限。從比武開始,還從未有連續守擂十次,屹立不倒的人。
喬昭也去了擂臺,雖然她才十五歲但身量蹿得極快,已經和普通成年男子差不多高,只是看起來瘦許多,弱不經風的樣子。
擂臺邊上擠滿了人,喬昭的手下的那些兵也在下面躍躍欲試。畢竟是賺錢的機會,只要贏了就有一百文錢,許多人正正是沖着錢財來的。
比武一開始,喬昭翻身跳上擂臺,站在中間。臺下衆人看喬昭只是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紛紛噓出聲來,議論紛紛。
“怎麽上來個小丫頭?這要是贏了不得被說勝之不武啊!”人群中一将士揚聲道,這語氣怎麽聽都充滿輕視 ,沒把喬昭當成對手,只當是小孩子玩鬧。
衆人聽見他這樣說,哄堂大笑,下面的将士們都勸喬昭下來,戲言道,喬昭這身板恐怕接不住別人一個拳頭。
喬昭站在面色不變,泰然處之,濃密的黑發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英氣的眉,她望着下面的将士,高聲道。
“廢話真多,盡管上來便是!”下面的人已經躍躍欲試,喬昭也不想說太多,“兩三個人一起上,莫要浪費時間。”
喬昭言罷,便有三個人跳上擂臺,其中便有一個喬昭手下的兵。無論是什麽對手,只要贏了就有一百文銅錢,遇到喬昭這種弱不經風的勝算更大。
三人站在一邊,喬昭在對立一側,校場鴉雀無聲,衆人皆盯着臺上四人,等着看好戲。
幾人對視着,喬昭沒有動手,直直站着,望向他們三人,擂臺上一觸即發。
對面的人明顯耐不住性子,大喝一聲,捏着拳頭向喬昭沖過來,其他二人見機也一擁而上。
為首之人,身型健壯,一身肌肉,看着吓人,衆人都不禁為喬昭捏把汗。
兩人越來越近,能感覺到拳風直沖面門,喬昭瞬間側身,身姿靈巧,耳邊碎發浮動。那人塊頭太大一時剎不住腳,好險差點跌出擂臺。
喬昭猛然沖上前去,站在那人身後。大塊頭才堪堪在擂臺邊定住,一轉身就看見喬昭湊近的笑臉,她眼裏滿是戲谑,悠悠道。
“你輸了。”
随即當胸一腳,幹淨利落,大塊頭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踹下擂臺。你別看喬昭身形纖細,這一腳可是用足了力氣。
“砰—— ”衆人只聽見沉悶的落地聲,随後便傳來一聲慘叫,這才驚覺那大塊頭已經躺在了地上。
臺上兩人見喬昭出手如此粗暴,一時頓住,猶豫着不敢上前。
喬昭轉過身,勾起唇角,朗聲道:“愣着幹什麽,這就怕了?”
看着兩人躊躇不決的樣子,喬昭嘴角微微上揚,挑了挑眉,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言罷,喬昭騰得起身,疾步上前,左腳在地上借力一蹬,右腿橫掃。那兩個人大驚,用盡全力向後退去,一人站立不穩摔在地上。一招不成,喬昭又迅速出拳,不讓他人喘息分毫。兩人明顯慌了心神,完全沒有招式,只一味躲避。
喬昭根本不給他們逃的機會,一把拽住一個人的胳膊,那人大力掙紮,可被喬昭握住的手臂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擡不起來。喬昭緊緊拽住對方的大臂,用力一摔,只見那人猶如物件一樣被喬昭摔在地上。腦子都摔懵了,半響說不出話。
喬昭順勢用膝蓋抵在他的胸膛上,地上的人完全動彈不得,喬昭低頭,似笑非笑道:“還比嗎?”
那人艱難的搖頭,嘴裏含糊不清,但是大概的意思是主動認輸。
現下擂臺上只剩下了喬昭和那個開始就摔在地上的瘦子,兩人身型相當。但現在已經沒人再質疑喬昭的能力,望着瘦子的眼神裏都充滿了可憐。
本來以為今天撿了個大便宜,沒想到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喬昭緩步向前,睨着地上的人,漫不經心道:“是我踹你下去,還是你自己下去?”
瘦子連連擺手,縮成一團,忙回答道:“我自己下去,自己下去!”
最開始上場的三個人都在喬昭面前敗下陣來,而喬昭毫發無傷,氣都沒喘一下。
衆人也不敢再小瞧她,後面上場的将士,都全力以赴,拿出十足的力氣。
喬昭也不跟別人搞那些花裏胡哨的虛動作,能夠三兩招解決的,絕不多花力氣。且喬昭善用巧勁,不像他人只顧魯莽向前沖,省了不少力氣。
上擂臺上的人前赴後繼,只有喬昭始終站在上面未曾輸過,慢慢的到了後面,校場上圍着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都來看這場比武。大家上擂臺也不再是為了那一百文錢,而是要看喬昭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每每喬昭将人從擂臺上踹下去,下面便會傳來震天的歡呼和尖叫聲。喬昭本人倒沒有多激動,面色始終淡淡的。
從那以後,全軍都在讨論這個軍營裏最小的校尉喬昭,一人對戰二十幾個将士,成功守擂無人能敵,最後還是喬昭耐心告罄,自己跳下擂臺。否則她的戰績還會更讓人吃驚。
喬昭的手下的兵從此以後服服帖帖,為喬昭馬首是瞻,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