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07章 第 7 章

三人下了擂臺,就最近幾日軍營裏的事情聊了聊。

“聽說從河曲來了幾匹好馬?”喬昭問道。

喬昭是騎都尉,掌管定北軍的騎兵部隊。在戰場上馬匹對于騎兵來說是最忠誠的夥伴,生死相托。

“有兩匹,都是極品。跑起來速度快,尋常馬所不能及。”劉光運回答道,他以前也是騎兵,因此對馬匹比較了解。後來在戰場上立了功,封了校尉,現如今掌管日常兵卒操練。

“那這兩匹馬現如今在何處?”喬昭對這幾馬很感興趣,喜上眉梢。

喬昭來肅州之前,跟在她身邊的是昌敬侯府裏養的馬。但如今五年過去,馬匹也會衰老,不适合再上戰場,因此那匹馬喬昭已經讓它頤養天年了。

“這兩匹馬在馬廄被單獨隔開,不與普通馬匹養在一起,有專門飼養的人。 ”随即劉光運便帶着喬昭和林珩往馬廄走去。

三人來到馬廄,往裏走去,兩側都是拴着的馬匹,低頭吃着草料。越往裏走,馬廄越寬敞明亮,馬匹也更加健壯。

直至走到最裏面,看到兩匹馬高大威風,一黑一棕,皮毛泛着光澤,額頭上一绺純白色的毛發,肌肉線條流暢優美。這便是從河曲來的兩匹烈馬。

喬昭走上前去,用手輕撫黑馬,馬兒打了個響鼻,用頭輕輕的蹭了蹭喬昭的掌心。

“這馬性子烈得很,在都尉面前卻如此乖順,當真是與都尉投緣。 ”只見一人身穿普通兵卒的服飾,手裏抱着大捆草料,面帶微笑,從三人身後走出來。

那人走至喬昭身前,彎腰将草料放到馬槽裏,然後起身向喬昭和劉光運抱拳行禮。

喬昭定定看着此人,問道:“看你相貌不似北齊之人。”

此人顴骨高聳,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而北齊人面容線條更加柔和婉約。

“在下是肅州靈臺人。大軍來肅州安營紮寨,我便想着能謀個營生,現如今在軍裏負責馬匹喂養。”

肅州靈臺與西戎接壤,雖一直處在北齊的政權下,但與中京相隔甚遠,政權更疊混亂,百姓苦不堪言。能在軍裏謀個營生,至少溫飽不成問題,這對于許多肅州百姓來說是一個好差事。

喬昭不再多言,倒是林珩對馬的吃食頗感興趣,好奇問道。

“這馬的草料聞起來真是清新怡人,不知所用何物?”

“軍裏大多馬匹是用谷草,玉米稭等粗飼料喂養,但這兩匹馬的草料更為精細,大多以黑麥草,草地早熟禾等新鮮牧草混合喂養。”那人恭敬回複道。

“所以這兩匹馬一直是你在飼養?”林珩又問道。

“是的。”那人繼續回答。

喬昭将馬從馬廄裏牽出來,摸了摸黑馬的前額,随後利落翻身上馬,雙腿輕夾馬腹,駿馬随即揚起馬蹄,向前奔去。喬昭騎在馬上,腦後的高馬尾随風飛揚,英姿飒爽,意氣風發。

“籲——”喬昭繞着校場跑了一圈,随後停在林珩等人面前。

“既然這馬合我眼緣,就給它取名為疾雲。”喬昭用手撫着馬的鬃毛,朗聲道。

喬昭翻身下馬,将缰繩遞給那人,道:“你好好養着,過幾日我來接它。”

“是。”那人低眉,眸中厲色一閃而過,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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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安穩了許久,北齊這邊也在休養生息,無甚大事。

喬愈年派了別的将士去西戎密探,不知結果如何。喬昭這幾日不是在校場練兵,就是騎着疾雲四處溜達。

“正要尋你,随我同鄭将軍一路,前往城外候迎監軍。”喬愈年整裝正要出門。府裏早已準備好宴席,特地為監軍接風洗塵。

“不是說明日上午才到嗎?怎今日便到了。”喬昭疑惑道,懶懶的倚在牆上。私下裏父女二人相處,喬昭便這副不着調的樣子。

“許是有事,加快了進程。”喬愈年整了整衣衫,看着喬昭的樣子,漸漸皺起眉頭。

“你這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給我收斂一下,莫要沖撞了監軍。”

喬昭驚呆,一臉莫名其妙,兩手一攤,道。

“我又哪裏不對了?這人還沒來呢,父親就要我開始收斂。”

其實這真不怪喬昭。喬昭剛參軍的時候,還帶着勳貴子弟的端正自持,可在軍營裏時間一久,喬昭就發覺過往侯府裏那些為人處世的方法在軍營裏并不适用。

在軍營裏,大家不講究那些虛禮,更不關心你是哪個王公貴族家的子弟,上戰場都是把頭別再褲腰帶上,生怕哪天就沒了命。軍營裏更看重實力,有實力才能贏得他人的尊重。

漸漸的喬昭也被同化了,讓她現在去參加中京城裏那些詩詞酒會,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喬愈年也不跟喬昭多廢話,警示道:“監軍手裏有陛下的尚方寶劍,你切勿去招惹他。”

“知道了,我沒事招惹他幹嘛,躲都躲不急呢。”喬昭慢悠悠的回答道,半點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

城門大開,街道兩旁兵卒整齊的列隊站立,将士們身着黑色戎裝,手持紅纓槍,身姿筆挺如松,安靜沉默,器宇軒昂。身後則是看熱鬧的百姓,叽叽喳喳讨論着是哪個大人物來了肅州,竟如此大的陣仗。

站在軍隊最前方的是鄭冬青,他比喬愈年父女來的要早一些。他身騎高頭大馬,頭戴青銅盔,暗紅色裏衣,外穿護甲,足蹬黑靴,足以可見對監軍的重視。

自古監軍與主帥平級,雖監軍不參與作戰決策和方針,卻因監軍手持尚方寶劍,見尚方寶劍猶見天子,因此監軍在軍隊裏地位尊崇,不得怠慢。

喬愈年打馬上前,喬昭跟在他身後。

“見過鄭将軍。”喬昭抱拳行禮,鄭冬青揮了揮手。喬昭官職次于喬愈年和鄭冬青,退至二人身後,靜候待立。

“監軍何時才到?”喬愈年轉頭問道。

“剛傳信來說,今早已進入肅州境內,約莫午時便能到。”鄭冬青回答道。

喬愈年微微颌首,不再多言。

監軍未至,衆人只能安靜等待。喬昭在後面百無聊賴。

廣袤的天空中,一輪金日高懸于上,城門外黃沙連接天際,沙粒折射出讓人為之目眩的色彩。大漠荒涼孤寂,仿佛能把渺小的人類無情吞噬,令人心生敬畏。

時間悄然而逝。

“監軍到了——”站着城頭上的将士高聲喊道,

衆人為之一振,皆将目光投向城門外。

只見地平線上漸漸出現一面旗幟,赤紅色的旌旗映入衆人眼簾,上面用金絲繡着兩個大字,北齊,字體莊重肅穆,透着凜然之氣。

馬蹄聲陣陣,激起黃沙漫天,遠處一隊人踏馬信步而來,馬上人俱身着黑色錦袍,身披軟甲,衣領處用銀線繡着一柄彎月般的尖刀。

是中京淨軍。

幾十騎過去後,聽見車輪壓過砂礫的辘轳聲,一輛高大華貴的馬車緩緩而來,兩匹身型高大的上品良駒,車內四周挂着絲綢織錦,車身是千年金絲楠木制成,馬車外懸挂着金鈴,行駛間發出陣陣悅耳鈴聲。

馬車兩側,各一人騎在馬上,一人握刀,一人執鞭。與其他淨軍不同,二人身穿雪白裏襯,銀色軟甲泛着光澤,同樣在衣領上繡着淨軍标志,面容冷肅,不茍言笑。

喬昭略微擡眼,嘴角微微一揚,心道:老熟人了。

這兩人便是五年前在與喬昭纏鬥并敗下陣來的徐纾言親信,徐霁徐淮二人。

兩人騎在馬上,目光如炬,掃視人群,防範出現任何的突發事故。不禁然望向喬昭這邊,只見喬昭勾起嘴角,粲然一笑,目不轉睛的看着兩人,眼裏滿是揶揄。

二人一怔,臉色乍紅,又瞬間板着臉,轉過視線,低頭不再看喬昭。

只見馬車緩緩停在喬愈年和鄭冬青面前,微風拂動着帳簾,隐約可見裏面坐着的人影。

喬鄭二人迎上前去,停在車廂面前,沉聲道:“定北軍元帥喬愈年,兵部侍郎鄭冬青,見過參軍。”

“将軍多禮了。”聲音清冷懶散,猶如玉石敲擊。

一只纖手撥開車簾,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車裏緩緩出來,一襲月牙長袍,只一根白玉簪束頭,鬓發漆黑如墨,眉眼如畫,面容疏淡,有一絲怏怏的。

徐霁将忙将馬凳放在地上,手腕擡高,随後一只膚色如玉的手懶懶搭在徐霁的手腕上,踏着馬凳下了車。

徐纾言長身玉立的站着,喬愈年等人忙翻身下馬。

“肅州艱苦,路途颠簸,監軍一路上跋山涉水,想必早已疲累。府裏已經備好吃食,只待給監軍接風洗塵。”喬愈年拱手道。

“有勞将軍費心,一路上舟車勞頓,望将軍待我收拾片刻,再赴宴席。”徐纾言語氣平和,緩緩道。

“這有何妨,監軍請便。”喬愈年回道。

等徐纾言上了馬車以後,喬愈年等人才翻身上馬。大軍跟在馬車身後,浩浩蕩蕩向城內而去。

進了馬車,徐纾言卻好似再也撐不住一般,歪在軟墊上,合着雙眼,睫毛微顫,呼吸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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