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複活進度95%

第31章 複活進度95%

那條寬廣無垠的黑河再次出現。

它變得越發幽深可怖, 已經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放眼望去,我看不見天, 也看不見岸,濁浪湧過我的身軀向遠方奔騰,我随着浪濤狼狽起伏, 陰冷的河水企圖侵入我的身體,無孔不入地往身軀中灌入,霎那之間我就被河水拽得向下沉去。

我自然是會游泳的, 但冥河水如有萬鈞之力, 壓得我無法動彈, 連擡起手臂都費力,不知往下沉了多久,一只冰涼的大手箍住了我的腳踝。

在被箍住的第一時間,鋪天蓋地的陰冷席卷了我,我的眸光向下掃去,在黝黑的河水中,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骨,我的腿赫然就被一只白骨握住。

它眼中泛着暗淡的綠光,毫不掩飾妄圖吞吃我的欲望,将我往下拽得更狠更快。

就在我掙紮得即将無力之際, 河面之上落下一截枯木枝, 我下意識用盡全力去抓握, 将将握住之時, 那枯枝挑離水面, 連帶着我像一尾魚似的被帶上了水面,落在了扁舟之上。

舟上之人冷不丁出聲, “生魂?”

他只看一眼,又道,“不。死魂。”

我癱軟在枯木船板上,認出了他就是之前夢裏朝我伸出枯木* 大手的那位泛舟人。

此刻離得近了,他不再是模糊的,而是有了真切的形狀,死氣沉沉的全白瞳孔,一身破破爛爛的麻衣露出了他木質化的四肢,周身散發着一種玄而又玄的虛幻氣息。

我嘗試開口說話,“你....是誰?”

這一次,我的聲音竟然沒有被冥河吞沒,而是響在了虛空,我确信他聽見了,但他直接無視了我的話語,喃喃自語:“生死魂?混元臺、”

他只說了一半,就猝然将我拎起,近在咫尺地捏住我的下颌,強硬地撬開我的嘴唇,一節枯枝猶如靈活的觸手從我的嘴巴進入口腔,向下,爬過咽喉,心肺、直抵腹部,将那座半成不成的基臺來回撫摸掂量,無比細致認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開始掙紮,用力推搡,試圖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混元臺。

但他神色不變,伸出一根藤蔓将我緊緊捆住,再也動彈不得後,就旁若無人地研究起了我的混元臺。

這種非人的折磨也不知持續了多久,他才抽回了那節枯枝,死白的瞳孔看不出絲毫情緒,但是他的目光仍然焦灼在我的身上。

我像一灘爛泥一般趴在地上幹嘔。

在冥河掀起的滔天巨浪中,他負手而立,毫無征兆地出聲:“生死之意,你大道在身,可願拜我為師?”

拜..師?

這句話還沒在我腦中轉完一圈,眼前驟然一黑,再睜眼,是一片刺眼的模糊光暈。

“念念,醒醒。”

有一張冷豔的臉臉撐在我的上方,盡管我看不清晰,也知道這是宋頤。

她見我睜開眼,松了口氣,但轉而又急道,“謝懲又去深淵秘境了。”

我瞬間支棱起來,“他走多久了?”

宋頤說:“一天。”

站在他身邊的秋原道:“別廢話了,快走吧。”

我探頭張望一下,看見師尊款款而來,從容鎮定地掏出了之前那個差點四分五裂的破碗,“念念,我們快點一同去救阿懲吧。”

我翻了個白眼,拖起疲軟的雙腿,進入破碗之中。

飛出寒英秘境後,我冷不丁問師尊,“老頭,沈扶瑜屠殺那日,謝承影是怎麽躲過的?”

他側眸看了我一眼,很有幾分吃驚。

不知道是驚訝于我怎麽知道,還是驚訝于我居然沉住氣現在才問。

那次幻術,進入的應該只有我、謝懲雖也置身其中,但他只是清醒地旁觀而已。

師尊也不再兜圈子,“師姐臨死之前,将阿懲送入了一道時空環道秘法之內。”

我心神一顫。

自己竟是沒猜錯,果然是與時間有關。

“此法名為一日三秋、乃是你師祖留下的最強法寶,身居其間着,法外一日,法內三月,入了這環道之人會循環往複經歷進入之日的場景直至死亡。”

我突然喉嚨幹澀,難以抑制地顫抖,“...什麽”

師尊嘆息,“此後十年,師兄才堪破破除之法,将阿懲從環道內撈出,那時候,他已經是靈臺破碎,身死道消之象了。”

我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謝懲經歷了多少次滅門之日。

法外一日,法內三月。

法外十年,法內...九百年,三十三萬日夜。

三十三萬餘次的血海深仇,滿門屠殺。

換做我,估計早恨得魂飛魄散了。

“只有桓山靈泉還有一線生機,可這處靈泉三百年才開一次,距離上一次開啓才過了一百年。阿懲原本是救不活的,但師兄不惜承受強大的天罰,硬生生将阿懲送到了兩百年後桓山靈泉開啓的時空。”

“師兄也因此受盡天罰而死。”

師尊說到這裏,不禁嘆了口氣,他的視線在我身上聚焦,繼續道,“阿懲在桓山重築混元臺時,我感受到過濃烈的殺戮意境,但此後他一直壓制得很好,也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心性。我看得出來,你改變了他很多,再加上他的劍氣冰雪意純粹而強大,我便以為他已坦然放下仇恨。”

“現在想來,是我錯了。”

我腦袋重重一懵,不知道師尊是怎麽想的,無法控制地提高聲音,“如果是你,你能放下這段血仇嗎?怎麽會有人能放下!你怎麽會認為他放下了!!?”

還像個甩手掌櫃一樣,将他....扔給了我。

想來他在環道中時,身體是屬于停滞狀态沒有絲毫增長的。所以我初見他時,他其實已經是一個表面七歲,實則近千歲的怪物了?

難怪他半分也無孩童的天真爛漫,每天挂着一張疏離冷淡的面孔瘋狂修煉。

他必然是想傾盡一切報仇雪恨的,而想要飛入赤水仙域只能修無情道,所以他注定斷情絕愛。

我卻将他當成真正的稚童,還在日日相處中生出了情愫。

我又開始沒出息地哭了起來,“師尊,你害慘我了。”

師尊摸了摸我的頭,靜靜聽我嚎啕大哭,待我的聲音漸小,他又緩緩道,“所以念念,原諒他好嗎?”

我哽咽着,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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