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第 1 章

孟逐星是被一陣脹痛感弄醒的。

看到破舊不堪的屋頂時她懵了一瞬,然後揉了揉眉心,不知原主這具身子還要給她多少驚喜……

她垂眸看向胸口,目光頓時凝住了。

那裏,怎麽有一塊濕痕?

孟逐星驚疑不定,伸手摸了摸,脹痛的感覺愈發強烈,似乎有什麽液體緩緩湧出。

嗯?!

她瞪大了眼,簡直難以置信。

只在小說中看到過的設定,竟然出現在了她所穿越的小姑娘身上!

孟逐星顫着手指沾了點兒,送到鼻尖聞了聞——

很好,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她有氣無力地倒回床上,原主身上沒幾兩肉,木板床又只鋪了層薄褥,硌得她很不舒服。

孟逐星望着透光的屋頂發呆,怎麽也想不明白,她快樂地打了一宿游戲,怎麽眼前一黑後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還是來到了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一個小山村。

時值七五年春天,慶豐公社四合村仍有些清冷,樹木初綻新芽,田野間初泛嫩綠。

她穿在了一個名叫孟逐星的小姑娘身上,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與她原本的名字一模一樣。

孟逐星現在一想起剛穿來那天的情景仍覺得頭皮發麻——

貼了喜字的泥土房內,炕上坐了個蓋着紅蓋頭的小姑娘,她穿着身紅色衣服,想是臨時借別人的衣裳大了不少,愈發顯得她身材瘦小。

木門忽地被人推開,一陣吵嚷嬉笑聲傳來,有人腳步沉重地走了過來。

再之後那人便猴急地撲了過來,小姑娘掙紮間,就聽見“咚”地一聲,似是有重物墜地……

孟逐星無措地睜開眼,便看到那人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止,她吓得大叫出聲,引來了一群人。

一場混亂過後,她被人送到了山上的這間小木屋。

見她似是被吓傻了,一個大娘嘆了口氣,道:“小星,人的命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那王家老三明知道你命硬,還非要娶你,這不就攤上事了……”

孟逐星尚未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呆愣愣地問:“大娘,我、我的命怎麽硬了?”

那大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嘀咕道:“腦子咋還不好了……”

說着便跟其他人一塊匆匆離開了,仿佛這間木屋特別晦氣似的。

四周安靜下來後,孟逐星打量着屋內,家徒四壁不說,屋頂還有好幾處漏風,她覺得口渴,見地上放了個暖瓶,便拿了個破口碗,倒了碗水。

水早已變涼,味道卻算清冽,孟逐星喝了大半碗,腦海中驀地湧出了些不屬于她的記憶。

她愣了一會兒,這才明白這是原主身上曾發生過的事。

克父克母克兄弟,一家人死的就剩她一個了。

孟逐星這個小姑娘的命還真是硬。

盡管如此,卻還是有人看中她的相貌,不信邪頂着被克的風險娶她進門,卻還是沒能逃過命運。

“可這些為什麽要怪到一個小女孩身上?”

無神論者孟逐星并不信命,更何況克星一說。

只是如今這個時代,信這個的才是大多數,也正因如此,孟逐星在四合村很被嫌棄,明明是個瘦弱可憐的小姑娘,卻因為所謂的命格成了村裏的洪水猛獸。

她本應與村裏其他人一樣,去地裏上工賺工分,卻因她每回去都有人受傷、流血,邪門得很,三四回後,村長便不讓她去了,每天給她算六工分,說她是孤兒,公社內對她特殊照顧。

孟逐星得知此事還頗為傷心,但孟逐星卻樂得不去。

她雖也是農村出來的,小時候也做過不少農活,但還是覺得在田地裏頂着大太陽除草耕種又累又苦,如果有的選,她想也沒幾個人是真心喜歡種地。

她在小木屋裏待了半天,覺得悶不說,連對時間也沒有概念了。

這年代和現代不同,溫飽尚且成問題,更何況是娛樂的東西。

孟逐星很想念她的出租屋,雖然不大,卻是獨屬于她自己的一片天地。

等等,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如今她穿越了,那她的工作怎麽辦?

轉瞬,孟逐星又覺得自己的關注點似乎不對,她更應該好好想想,自己怎麽在這個年代生活下去才是。

既然她成了孟逐星,那麽她便該以她的身份生存下去。

這具身子也不知多久沒有吃飽飯,瘦骨伶仃的,在床上躺屍半日,再起來時她都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孟逐星翻遍了整個屋子,只在牆角編筐裏發現了兩塊紅薯,她嫌麻煩,簡單洗了洗便啃了起來。

這會兒天還沒暖和起來,沒吃幾口孟逐星便覺得有些涼得受不住,她只好找到洋火,攏好樹葉、木柴,擦了好幾下才生着火,又将紅薯削皮切塊丢進小砂鍋裏,倒了一舀子水,慢慢等粥煮好。

等待的間隙,她看了看床下,竟然發現了一只木箱!

孟逐星有些意外,趕忙拉出來打開,卻見木箱中除了有兩身打着補丁的粗棉布短衫、長褲,一件舊棉襖,一雙舊布鞋外,別的再無他物。

這些衣裳還都是原主媽媽留下的。

她嘆了口氣,對原主愈發同情起來,十八歲的少女,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卻過着如此清貧困難的生活。

孟逐星将木箱放回原處,抱膝坐在小鍋前看粥一點點沸騰起來。

等煮好之後,她将粥盛在碗裏,又趁着火燒了些開水。

暖瓶裏的都是兩天前的了,沒有半絲熱乎氣兒。

孟逐星吃了一碗紅薯粥,這才覺得身上暖和起來,見天色尚早,便找了些稻草、木片,将漏風的地方塞住,屋頂也勉強修補了一下。

一番折騰下來,她又覺得身上無力,關好門窗後便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便是胸口的脹痛與……奇怪的液體。

孟逐星皺眉思索半晌,也未在原主的記憶中找到半點與此有關的畫面,難不成是她突然穿越才引起的變故?還是病變?

一想到後者,孟逐星頓時便不淡定了。

她忐忑不安地伸手探進衣內,片刻之後,她的心又稍稍放松了些。

小小的也很可愛……

啊不是,摸着也很正常,并無硬塊什麽的。

既來之則安之,孟逐星不打算再胡思亂想內耗下去,見外面陽光明媚,便背起竹簍出了門,依着原主的記憶去了山上。

她本想采些蘑菇、挖點兒野菜,但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生活不易,山上能吃的東西都被踅摸得差不多了。

孟逐星在山上找了許久,也沒見着什麽吃的,眼前又一陣陣的發黑,她氣喘籲籲地癱坐在地,望着山下的村子發呆。

四周極靜,過許久才有一聲鳥叫。

孟逐星想,大概是這裏的鳥也被人捕得差不多了吧,畢竟烤麻雀确實很香,小的時候她也曾見過村裏的男孩子這樣幹。

正出神間,忽聽到身後有人叫了聲:“寡婦!”

孟逐星疑惑回頭,就見到兩個小男孩站在不遠處,一高一矮,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皮膚黝黑,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他們的眼神很有意思,害怕中又夾雜着幾分嘲笑。

孟逐星指了指自己,“你們在叫我?”

高個男孩道:“就是你,你害死了你的丈夫,所以你是寡婦!”

矮個男孩明顯有些怯懦,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往哥哥身後縮了縮,小聲地附和:“沒錯。”

他應該是掉了顆牙,說話有點漏風,将“沒錯”說成了“沒戳”。

孟逐星沒忍住笑出了聲,兩個男孩面面相觑,怎麽事情跟奶奶說的不一樣?

這個小克星克死了她的家人不說,還害得剛結婚的丈夫發了病沒救回來,奶奶說要他們見到她就啐一口,罵她寡婦,這樣她羞愧哭着跑走,他們才不會被她給妨到。

孟逐星笑問:“你們是哪家孩子?”

高個男孩歪了歪頭,滿臉疑惑:“你……不認識我們了嗎?”

孟逐星也學他:“我……該認識你們嗎?”

“……”

李紅文拉着弟弟便走,李紅武小聲問:“哥,這樣她還能方着咱們不?”

“應該不能了吧。”李紅文說得也沒有底氣。

“站住。”

孟逐星叫住他們,見哥倆兒似是吓了一跳,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你們轉過身來,要不然我就……”

紅文、紅武立馬像小陀螺似的轉過了身,滿臉忐忑:“你、你想做什麽?”

“我不做什麽,只要你們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你說。”

“王家那個人……他發病死了?”

紅文點了點頭,“俺媽親眼見到的,今天俺爸還去他們家幫忙做棺材哩。”

紅武小聲補充:“他家人一直哭,還一直罵你……說你是掃把星、害人精。”

孟逐星沉默片刻,“村裏人都這樣認為嗎?”

“應該是吧……”紅文撓了撓頭,“村裏都傳開了,說哪個小孩不聽話,就把誰送到山上小木屋,讓你教訓他。”

“……”

合着她成了吓唬小孩的新一代馬猴子了?

正說着話,一道急吼吼的聲音傳來——

“小文小武!你們倆幹啥來!”

聲音未落地,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就出現在孟逐星面前,老母雞胡崽子般将兩個男孩擋在身後。

陳大娘滿臉戒備地瞪着孟逐星,“你這個小克星怎麽在這兒,離我倆孫兒遠遠的!”

孟逐星翻了個白眼,冷聲道:“這山是大家的,你們能來我不能來?剛才你家寶貝孫子上來就叫我‘寡婦’,我還納悶這誰家孩子怎麽這麽沒家教,現在看——”

她上下打量着陳大娘,“找着原因了。”

“你這個掃把星說啥?!”陳大娘快五十歲的人了,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姑娘指着臉罵沒教養。

孟逐星笑眯眯道:“好話不說第二遍,這位大娘,天色不早了,趕緊帶着你家孫子下山吧,萬一再摔了碰了,又要賴到我頭上。”

陳大娘被她雲淡風輕的樣子給氣到了,正要撸起袖子跟她吵,卻被李紅文扯住衣袖,“奶奶,咱們快走吧,她不大正常。”

明明之前他們說過幾回話,她還叫他們一起玩,轉頭又說不認識他們,莫非是被鬼附了身?

李紅文腦海中閃過爺爺說過的鬼故事,登時背後發涼,不等奶奶多問,便拉着她與弟弟沒命似的往山下跑去。

陳大娘腿腳不及他們靈便,下山途中險些跌跤,神态狼狽至極,孟逐星見狀,心情愉悅了幾分。

她撿了些木柴背回小木屋,卻沒成想屋裏木板床上竟坐着一個人。

孟逐星愣了一下,認出來這是原主的三大娘,原主之所以會嫁給王老三,都是這位三大娘的功勞。

她收了王老三五十塊錢,就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四合村窮,工分不值錢,上工一天才賺兩毛錢,五十塊錢是一個成年勞動力八個多月的工錢。

以孟逐星的名聲來說,王老三算挺大方了。

只是這筆錢原主沒見着一分。

孟逐星正思索着說什麽,就聽三大娘起身問:“逐星,你還有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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