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郡主真的很心疼

第29章 郡主真的很心疼

平常沈以峤來到侯府,都是明昭親自接迎。

但現在,沈以峤看着管家将他請進侯府,把他帶到會客廳,讓他稍作片刻,說郡主馬上就來。

然後沈以峤就等了足足一個時辰。

沈以峤看着送上來的第五杯熱茶,原本清香可口的“山間雲頂”此刻變得越發寡淡無味。

他叫住即将離去的管家,沉聲道:“明昭人呢?”

管家微笑回答:“回太子殿下,郡主說讓太子殿下稍作片刻,郡主馬上就到。”

沈以峤:“....”

一模一樣的回答,他已經聽了五遍了。

沈以峤閉了閉眼,起身道:“算了,孤知道她住在侯府哪處,孤自己親自去找她。”

與其在這裏沒着沒落的等下去,還不如他主動去尋明昭。

他實在是搞不明白明昭到底要做什麽。

自從百花宴之後,明昭的一舉一動不同往日,對他的态度也生疏了許多,這樣的變化讓沈以峤既驚喜又意外,即惶恐又迷茫。

多種複雜情緒交織在一塊,沈以峤有時候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也許他應該和明昭好好聊一聊,屆時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管家不敢攔沈以峤,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沈以峤往侯府內院走去。

他朝着空蕩蕩的會客廳說道:“自在人,麻煩告訴郡主,太子殿下動身了。”

會客廳的竹簾,無風自動,像是一種回應。

仇晁接收到自在人的消息,看向在院中搖椅上喝茶的明昭,輕聲道:“郡主,太子殿下正往茉園方向趕來。”

明昭神色悠然:“過去多久了?”

仇晁道:“一個時辰。”

明昭冷笑連連:“哼,一個時辰就等不及了?”

以前,她光是等沈以峤的時間都得一個時辰起步,如今沈以峤只是等了她一個時辰,就已經急不可耐,無法承受。

“你先躲在暗處,”明昭看着走進茉園的惜春,“管家說沈以峤不是一個人來的,你看看他身邊跟着的人是不是昨晚與你交手的人?”

仇晁點頭:“是。”

惜春把做好的牛乳糕放在搖椅旁的小桌上:“郡主還要繼續把太子殿下放在會客廳不管嗎?”

“我倒是想讓他多等一會兒,奈何我們這位太子殿下耐不住性子,”明昭拿起一塊牛乳糕吃了起來,看着茉園門口出現的身影,眉頭一挑,“瞧,咱們尊貴的太子殿下來了。”

惜春立刻行禮:“奴,拜見太子殿下。”

明昭故意沒有行禮,只是點了一下頭:“明昭見過太子殿下。”

沈以峤對于明昭的禮儀并未多言,他擡擡手:“起來吧。”

惜春站起身,受明昭眼神示意離開了茉園。

她打算和沈以峤單獨聊聊。

沈以峤也讓單之先出去等着,他看着明昭躺在搖椅上這悠哉懶散的模樣,眉頭輕蹙:“我在會客廳等你一個時辰,為何遲遲不來?”

明昭咬着牛乳糕,甜滋滋的味道讓她心情舒暢了許多,“太子殿下莅臨侯府,明昭定要好好打扮一番,才能對得起太子殿下的尊駕。”

沈以峤看着她嘴角的糕點渣:“打扮?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麽?”

“女子梳妝打扮起來,必定是耗費時間和力氣的,明昭打扮的時候,正好餓了。”明昭喝了兩口熱茶,淡淡開口。

沈以峤:“....”

他懶得和明昭計較他等的這一個時辰,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和明昭确認。

沈以峤四處環顧,問:“裴知慕是不是被你帶回侯府了?”

單之說過,明昭朝裴元慶要來了裴知慕,說是要将裴知慕作為貼身侍女來伺候她。

一個禮部尚書的嫡女,自降身份,成為郡主的侍女,傳出去定要被人笑死。

明昭的聲譽還好說,但裴知慕的聲譽可就毀了,沈以峤不能讓明昭如此胡鬧。

明昭放下茶杯,意味深長道:“太子殿下消息可真靈通啊?今早發生的事情,下午你便興師問罪來了?”

沈以峤神色未變:“我并非是問罪來的。”

“裴知慕乃是禮部尚書的嫡女,身份尊貴,不可胡鬧。”

“尊貴?”明昭眼裏閃過一絲輕蔑,“禮部尚書一個正二品的大官都得在我面前謹小慎微,怎麽?他的嫡女竟要在我面前論尊卑?”

“太子殿下不妨評價一番?是皇上親封的尊皇長郡主是尊是卑?還是一個二品官員的嫡女是尊是卑?”

是個人都能輕而易舉的選擇出來誰尊誰卑?

但明昭知道,沈以峤不會正面回答她,反而還要斥責她的計較。

沈以峤沉聲道:“明昭,你不要翻黃倒皁,你明知道我的本意并不是要與你論尊卑?”

“裴知慕是禮部尚書的女兒,是朝堂二品大官的嫡長女,秀外慧中,溫婉賢良,知書達理,如今被你脅迫,成了你身邊伺候人的侍女,對她一個大家閨秀而言,其聲譽和清白定有損毀啊。”

聲譽,清白?

原來裴知慕在沈以峤的心中竟然如此之重,是怕裴知慕清譽受損,屆時無法成為他的太子妃嗎?

明昭心底突然湧現一絲悲涼,譏诮道:“原來太子殿下是怕明昭帶壞了裴知慕,所以才會這般疾言厲色的跑過來斥責明昭,對嗎?”

沈以峤被明昭揭短,一時啞口無言,他猶豫道:“我并非是要斥責你,而是在勸谏。”

“你是大淵尊貴無比的尊皇長郡主,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天家臉面和榮耀,當初你日日流連绛帳樓那種風塵之地,坊間已然流言四起,如今你變本加厲,不知悔改,你把皇家聲名置于何地?”

“你可知這幾日你的胡鬧行為已經在坊間被人評頭論足,指指點點,那些人說的話有多麽的難以入耳,你知道嗎?”

說到這兒,沈以峤情緒都有些波動,聲音都拔高了許多。

明昭沒有立即反駁沈以峤,而是靜靜地看着他此刻薄怒的模樣。

原本清風霁月的東宮太子被她氣得有失體統,而他生氣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她流連绛帳樓,而是因為她把他心愛之人往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帶,怕她損壞了裴知慕的聲譽。

明昭自嘲一笑,透着無盡的涼薄和諷刺。

心口又泛起那股熟悉的痛意,仿佛雨夜那把長劍,依舊毫不留情的刺穿她的胸口。

“你在笑什麽?”

沈以峤見明昭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那笑容看起來不似歡愉,反而處處透着譏刺。

“太子殿下還記得明昭初次流連绛帳樓時,你對我的勸誡是什麽嗎?”明昭仰頭,直視沈以峤慌亂的眸色,“還記得那時你對我的态度是好是壞?與我說話的語氣是重是輕?”

“我那時跟你說的解釋,你可有聽進去半分?可曾真正站在我這邊想過我常去绛帳樓的原因嗎?”

沈以峤瞳孔微顫,腦中回想,卻是一片空白。

明昭見他面色困惑,就知道他什麽都沒有記住。

明明她都跟沈以峤推心置腹的交談過,可傾聽者永遠無法與傾訴者感同身受。

他們只會覺得煩躁...

“不記得了?”明昭坐直身子,眼底一片涼意,“那時,你明明知道我常去绛帳樓玩耍,但你視若罔聞,毫不在意,若非皇上皇後逼迫,你定然不會對我多加勸阻,甚至你還在沾沾自喜,覺得我會因為流連這種煙花之地,無法配德太子妃之位,這樣皇上和皇後就不能逼迫你與我成婚,對吧?”

沈以峤目光有一瞬間飄忽不定,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辯解的話。

那時,他确實動了這種心思。

想着,若是明昭行為狂悖,行跡敗壞,那麽她就不能成為太子妃,更不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他是這麽想過,可如今被明昭直白的揭露出來,沈以峤只覺得羞辱和慚愧,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扇了巴掌似得,臉頰發脹又發痛。

“你過來勸阻我,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與一個陌生人交談一樣,神色冷冷清清,你只想着快點完成皇上皇後給你安排的任務,根本不在意我是何感受?”明昭眉頭微蹙,不着痕跡的揉了揉胸口,心口的痛楚讓她臉色有些發白,“或者說,你從未在意我是怎麽想的,對吧?”

沈以峤垂眸,沒發現明昭此刻的不适。

他正沉浸在被明昭一層層撕破僞裝的羞恥和窘迫之中。

“我只是...”沈以峤頓覺難以啓齒。

明昭舒了口氣:“你只是喜歡裴知慕,所以你在意她的聲譽,在意她的名聲,在意她的清白,在意她的一切。”

“你想要讓她成為你的太子妃,對吧?”

沈以峤抿緊嘴唇,神色猶豫不決。

“而且你也知道,我讨厭裴知慕,所以才會在百花宴上陷害裴知慕推我落水。”明昭直接說出當時的陰謀,反正她也不在意沈以峤對她的看法。

沈以峤微頓,問:“為何突然說起這件事?”

“省的你費盡心力去查,”明昭被系統牽制,沒辦法殺人滅口,而且她也告知了裴知慕真相,如今在瞞着沈以峤着實無用,還不如直接撕破臉來的爽快,“柳輕語之言,想必你從未相信過,定會派人再次驗證她的話,而且你還找到了另一位證人,對吧?”

沈以峤驚訝道:“你怎麽會...?”

他探查柳輕語之事做的隐秘,而且他和宋毅之還調查到了另一個證人。

明昭眉頭輕蹙,輕輕喘出一口氣:“另一個證人便是宣威使高兵的庶女,高儀彤。“

沈以峤思忖片刻,忽而難以置信道:“你明明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卻沒有殺人滅口,故意放任我們去查,究竟為何?”

百花宴上突然改口,證明裴知慕的清白,又放過另一個在場證人,任由他們去查。

沈以峤突然看不懂他這位從小一同長大的表妹了。

明昭道:“我想看看太子殿下的态度。”

當初之所以證明了裴知慕的清白,也沒有殺人滅口,其中是有系統的壓制和管控,讓她沒辦法去做這些惡事。

後來,明昭想看看沈以峤對這件事的态度,是就此放過,還是繼續調查?

她讓仇晁調查了沈以峤最近的動作。

果然,他依然像前世那般“剛正不阿,公平公正”,哪怕她沒有誣陷裴知慕,可他依舊對她起了疑心,派人去暗中調查。

此行此舉,足以看得出沈以峤從未真心相信過她的一言一行。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意竟然敵不過一個只認識不足半月的人。

“我想看看太子殿下知道了百花宴上是我故意對裴知慕下手,陷害她推我入水,會作何感想?”明昭目光平靜,面色沉着,“你現在有證人在手,我的口供也可以成為你的證詞,太子殿下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和皇後,讓他們對我施以懲戒,說不定還能讓他們放棄讓我們成婚的期望?”

沈以峤的神情十分困頓,他看向明昭的目光是那麽陌生奇異又那麽匪夷所思。

他眼底劃過一絲糾結,艱澀道:“這就是你的目的?”

“算是吧?”

明昭懶得解釋,幹脆認下,反正她做過的事,哪怕被拆穿了,她也不會矢口否認

她起身,走到沈以峤面前,雙手并攏,放在他的面前,做出一副“任君差遣”的服軟模樣,“明昭做出此等惡事,故意陷害當朝官員子女,違背了大淵國法律例,理應受罰。”

“你作為大淵太子,把我抓走,一是為了振綱紀,昭國法,太子殿下大義滅親,定能令大淵國子民臣服,朝堂大臣贊嘆尊崇,二是為了擺脫我這個“未嫁娘”,排解太子殿下被皇上皇後逼迫的怨憤,三是你可以明目張膽的追求裴知慕,将她納為太子妃的人選之中,一舉三得,太子殿下不心動嗎?”

明昭循循善誘,看着沈以峤動搖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

沈以峤眉頭緊皺,雙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緊握,心中的念頭反複拉扯着。

明昭字字懇切,句句真實。

只要他把明昭帶到皇上面前,也許他和明昭暗暗定下的“婚事”就能取消,他也可以和裴知慕好好在一起。

而且以明昭在皇上和皇後心裏的地位,就算他将此事告上去,明昭也不會受多大的懲罰,頂多就是被皇上教訓兩句,最嚴重也只不過是禁足侯府,這點懲罰根本就是不足一提。

沈以峤臉色微沉,表情凝重,擡起手準備抓住明昭。

明昭看到他的動作,只覺得心口的痛意更加濃烈。

果然,沈以峤還如前世那般,只對她冷心冷情。

突然,有一只手從中間插了過來,先沈以峤一步,抓住明昭的手将她拉到身後。

沈以峤看清來人,驚訝道:“知慕,你怎麽在這裏?”

裴知慕擋在明昭面前,神色清冷,語氣有些激動:“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不是民女可以高攀的,為了太子聲譽着想,還請太子以“姓”稱呼民女。”

沈以峤:“...”

“民女受郡主青睐,與郡主結為好友,此等刎頸之交,郡主又怎麽會陷害民女?不過是幾句玩笑話,太子殿下莫要當真。”

沈以峤:“...”

“民女才疏學淺,知識淺薄,能成為郡主的貼身侍女,是民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民女感恩還來不及吶又怎麽會覺得清譽受損,還請太子殿下不要幹卿底事,應當獨善其身才好。”

沈以峤:“....”

“天色已晚,太子殿下乃是獨身男子,繼續留在侯府難免會招人非議,影響太子殿下聲譽,故而民女勞煩太子殿下移駕回宮,潔身自守。”

沈以峤:“...”

裴知慕字字如刀,将沈以峤戳的滿身是血。

他神色晦暗不明,看了眼躲在裴知慕身後的明昭,又用極其費解和受傷的目光看向裴知慕,最終甩袖離開。

明昭沒想到裴知慕會突然冒出來把沈以峤給氣走,她看着擋在她面前瘦弱的身軀,手還緊緊的将她握緊,像是生怕她被沈以峤抓走似得。

明昭原本被沈以峤氣得心疼頭脹,但眼下卻被裴知慕這冒進莽撞的舉動搞得舒坦了許多。

“誰讓你過來的?”明昭反手給她扭過來,正視自己,打趣道,“是不是躲在牆角偷聽呢?”

惜春給裴知慕安排在了梨軒,梨軒和茉園只有一牆之隔。

裴知慕面露尴尬之色:“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她聽到沈以峤的聲音,想到明昭對沈以峤的情意,心中莫名泛出一股酸澀感,不受控制的跑出來偷聽。

“算了,聽到就聽到吧,”明昭不在意,“沈以峤為了你想要把我抓進宮裏,讓皇上懲罰我,你感不感動?”

裴知慕蹙眉:“郡主,我說過,我對太子殿下并無情意。”

明昭松開她的手,揉了揉胸:“可他不是這麽想的。”

沈以峤估計以為裴知慕剛才那番言論是她逼迫威脅裴知慕說的呢。

男人,自以為是的狗東西。

裴知慕見明昭揉着胸口,目光關切:“郡主,你這是怎麽了?”

“這是老毛病,”明昭現在都把心口痛當成自己的一部分了,“我一見到沈以峤,就心疼。”

裴知慕:“...”

裴知慕冷嘲熱諷:“看來郡主對太子殿下還真是情深意切啊。”

明昭:“??”

裴知慕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氣,心口堵得慌:“郡主沉默,是被知慕說中了心事嗎?那用不用知慕去把太子請回來,治治你的心疼?”

明昭:“??”

裴知慕見明昭默認,氣紅了眼:“太子殿下那般對你,你竟然還對他死心塌地,郡主還真是重情義之人。”

明昭:“??”

裴知慕眼眶有些濕潤,她顫聲道:“既然如此,知慕這去把太子殿下請回來。”

明昭看着裴知慕轉身離開,她一臉費解道:“裴知慕吃錯藥了吧?”

系統:【滴!星星熄滅半顆,目前星星進度:兩顆。】

系統:【滴!懲罰開始——】

明昭:“!?”

明昭捂着驟然疼痛的心口,跪倒在地,艱難道:“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沒有倒計時了?”

明明上次星星熄滅前,系統還給她倒計時,讓她可以及時處理問題,保住星星。

為什麽現在星星直接熄滅?沒有給她補償的機會。

系統解釋道:【上次是任務對象的低級情緒反複波動,所以可以給予宿主改正的時間和機會,這次任務對象的低級情緒直接一落千丈,致使半顆星瞬間熄滅。】

明昭接收完懲罰:“...”

裴知慕是真的有病啊!!!

————————

明昭:我心疼(物理意義上的)

裴知慕:你竟然還愛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