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諸位愛卿都看看,嚴刑峻法、橫征暴斂、大興土木,這就是你們的太子殿下提出的治國之策。”

一座氣勢恢宏的殿宇中,百官朝拜,衆人紛紛看起手中的冊子。

霸氣天成的皇帝陛下背手而立,一雙銳利的眸子冷酷地看着為首一人。

此人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青衣朱裳,五龍環繞,低眉順眼,俊美的五官卻扭曲地異常難看,好在沒人察覺。

太子殿下姓殷名離钊,為晨妃之子,已年滿十八,文能五步作詩,武能百步穿楊,儀表堂堂,氣宇軒昂,深得晨妃寵愛,朝中部分大臣對他頗為看重。

衆朝臣議論紛紛,提出各自的見解,其中不乏贊許太子殿下之策論者,皇帝陛下銳目一掃,盡皆閉上了嘴巴,再不敢多言。

皇帝陛下直視殷離钊,冷聲道:“亂世以嚴刑治國,刑不得不重;如今四海升平,當以仁德治國。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國之用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非滿足自身私欲,置萬民而不顧。”

皇帝陛下積威已久,他威嚴的聲音在衆人心頭沉澱,讓衆朝臣心中一凝,肅然起敬,齊聲道:“聖上仁德,乃萬民之福!”

殷離钊亦不情不願地屈膝跪下,随朝臣們高呼萬歲。

皇帝陛下掃了衆人最後一眼,便甩袖離去,消失于高臺之上。

德奴站在高臺上,宣布道:“即日起,免去太子殿下兵部侍郎一職,抄大禹律法十遍,罰俸一年!”說完,就追上皇帝,離開了金銮殿。

朝臣們戰戰兢兢地起身,擦着額頭上的虛汗,感嘆道:“聖上威儀甚重,非我等所能承受啊!”

“正是!正是!”

唯有俊美如斯的當朝丞相悠然自得,擺出一副遵遵教誨的模樣,對殷離钊道:“聖上用心良苦,望太子殿下引以為戒。”說罷!朝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便揚長而去。

丞相玉無期乃皇帝年幼之時的伴讀,頗受皇帝重用,家族之人也多居高位。殷離钊雖為儲君,卻并不受聖上寵愛,因此,也不敢掠其鋒芒,與玉無期争鋒相對,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

殷離钊咬咬牙,與朝臣們作了告別,就回了太子宮,一路上也不敢将情緒挂在臉上,真的是憋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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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離钊走進寝殿,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忍住,一把将桌上的茶壺糕點等物掃在了地上,哐當幾聲細碎的響動,寝殿已一片狼藉。他依舊不解氣,将四周擺放的花瓶玉件也全部摔碎,眉宇之間藏着幾分暴虐的氣息,口中大罵道:“該死!全部都該死!今日之辱,他日我必将百倍奉還!”

與此同時,皇帝下了朝,便去了禦書房辦公,一路上散發着冷冽的氣息,顯然是極度不爽。

德奴小跑着跟在他身邊,頭上舉着傘,對皇帝安撫道:“聖上息怒,太子年幼,只要日後多加教導,定能成為治國之才!”

“但願如此!”

皇帝并不多言,直接走入房中,将身上的黑色狐裘取下丢給德奴,坐于禦案前,開始批改奏折,才思敏捷,下筆如游龍走鳳,一手行書龍飛鳳舞。

而此時,沈莫離的風寒也完全好了,加上吃得好睡得好,臉色紅潤了很多,眼裏也比之前多了幾分靈動,只是依舊畏寒,身體的虧損也不是一兩日就能彌補好的。

沈莫離經過明裏暗裏地打聽,終于得到了皇帝的名諱,正是殷墨商這個名字,已年滿三十五,登基二十年,暫無皇後,後宮有十數位妃嫔,其中以晨妃位份最高,最受看重。

大管事也帶來了好消息,他拖了一位在禦書房裏伺候的太監,好說歹說将沈莫離安插到禦書房外站崗。

這也虧得正好其中一個站崗的小太監回家省親,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恰巧大管事問得及時,給了些好處,這事兒就算成了。

于是,沈莫離得了這個差事,便趕緊收拾好行李,搬到了禦書房不遠處的一座偏房,要想近身伺候皇帝,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尤其身上不能藏有兵刃。

沈莫離也沒想圖謀不軌,讓侍衛搜遍全身,确認沒有危險之物,就跟着管事一路來到了偏房。

由于其他太監都在當值,房裏空無一人,只有四床被褥疊放整齊,置于土炕上。

然後,門外又走來一個高個子的太監,長得慈眉善目,一臉慈祥。

管事連忙拉着沈莫離迎上前去,介紹道:“這是餘管事,這是小栗子。”

餘管事微笑着點頭:“長的倒是不錯,就是瘦了點兒,臉色有點蒼白,沒什麽病吧?”

大管事恭敬地說道:“聖上身份尊貴,我等哪敢将有病之人往聖上跟前領?只是這小子前些日子得了一場風寒,如今已經好全了,想來應該不礙事吧?”

餘管事點頭:“這倒是無妨,行吧!我就收下他了。”

兩位管事在旁邊聊,沈莫離在旁邊低眉順眼,沒被問到,也并不答話。

過了一會兒,餘管事為沈莫離指了床位,将當值的時辰和注意事項講了清楚,又将周圍各宮殿位置以及用處講明白,給了他一塊腰牌,才離去。

沈莫離将床位整理好,又換上新得來的太監服,挂上腰牌,就迫不及待跑去禦書房,直挺挺地站在門口,眼睛不時地往房裏瞟。

于是,食時一到,殷墨商一走出禦書房,就對上一雙極為靈動的眼睛,波光流轉間顧盼生輝,看得他微微一愣,停駐腳步。

沈莫離直視着殷墨商的俊美容顏,沖他微微一笑,便随着另一名太監跪下,叩首道:“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他的舉動十分大膽,可以說大大地冒犯了天顏,但沈莫離完全不擔心皇上會責罰自己,對此,他還是有十足的信心的,畢竟對方是他的愛人。

德奴見沈莫離舉止大膽,立即呵斥道:“大膽!冒犯天顏,該當死罪!”

沈莫離把頭埋在地上,聲音帶着一絲惶恐:“奴才只是仰慕聖上天顏,一時便看呆了眼,還望聖上饒恕。”嘴角卻銜着一絲笑意。

聽了這話,殷墨商皺着眉,不确定是否從裏面聽到了一絲隐晦的調戲,聽着他惶恐的聲音,心裏不由得産生一絲異樣的情緒,見德奴還要呵斥,就擡手制止道:“無妨!下不為例!”

沈莫離心裏一喜,再次磕頭道:“謝聖上開恩!”

殷墨商點點頭,便帶着一大群人浩浩蕩蕩離去。

沈莫離遺憾地看着殷墨商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才站起身來。

站在他對面的小太監瞪大了眼睛,對他說道:“沒想到你這麽大膽,居然敢直視聖上。”

沈莫離笑而不語。

那小太監又說道:“最奇怪的是,聖上居然沒有責罰你,以前那些敢這麽做的太監,不是被拉出來打了板子,就是被貶到其他地方去了,你是唯一一個例外!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沈莫離依舊笑而不語,一臉神秘。

殷墨商在太監的服侍下用了早膳,擦了擦手,對德奴吩咐道:“讓人查一下剛才那個小太監。”

“是,聖上。”

殷墨商又回到了禦書房,在進門之前,下意識搜索沈莫離的身影,只是并未見到對方,心裏不可避免地産生一絲失望的情緒,不過片刻,轉身就抛之腦後。

沈莫離上了茅房,又連忙回到禦書房站崗,只是得知殷墨商已經進去了,心裏因為又少看了對方一眼而一陣失落。

德奴一邊給皇帝端茶遞水遞奏折,完了又往幾個火盆裏添了幾塊木炭,讓火燒得更旺。

殷墨商坐在禦案前,繼續批改奏折,不經意聽見外面的風聲更大了些,往旁邊火盆看了一眼,心裏仿佛在記挂着什麽,搖搖頭又繼續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眉心微皺,放下毛筆,對德奴吩咐道:“對方的身份可查出來了?”

“聖上稍等。”德奴打開門走了出去,不過半刻,就拿着一個帖子走了進來,交給殷墨商,說道:“聖上請看,此人叫小栗子,本名沈莫離,家住淮州,八歲被賣到宮中,宮中十年一直低調行事,身份上也并無疑問。”

殷墨商細細看了一遍,點頭道:“以後就讓他在禦書房當值,不用站在外面了。”

德奴并無異議,道了聲“是”,就走出去,将沈莫離叫了進來。

沈莫離面上毫無異色,矜持地站在旁邊,心裏卻開心得跳了起來,不時瞄一眼坐在上面的殷墨商,都說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沈莫離十分贊同,覺得阿商看奏折的樣子太性感了,看得他都要流鼻血了。

沈莫離臉紅心跳地轉移視線,盯着自己的腳尖看,過了一會兒,卻還是忍不住往殷墨商瞟了一眼,眼神仿佛帶着鈎子,勾得殷墨商坐立難安。

德奴看着沈莫離明目張膽的偷瞧,見聖上沒有出聲,也不敢率先呵斥,只當作沒看見,眼不見心靜。

殷墨商感受着火辣辣的視線時不時往自己身上掃,頭皮一陣發麻,筆尖一頓,假裝咳嗽了一聲,對方果然收回了視線,不過半刻,卻又故态重萌。張口想要呵斥對方幾句,卻欲言又止,也不知心裏是怎麽想的,就由得他偷瞧了半響。

一個下午過去,殷墨商才發現自己面前的奏折依舊壘得高高的,批改過的奏折只有薄薄的幾本,只好先用過午膳,加班加點地繼續批改。

殷墨商與沈莫離相處了一下午,終于學會了無視對方,慢慢進入狀态,刷刷将所有奏折閱完,正好傍晚時分,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準備離開。

見沈莫離還停在原地不動,殷墨商冷聲道:“跟上!”

德奴适時地出現在他跟前,提點道:“以後你就跟在聖上身邊随身侍奉,聖上去哪裏,你就去哪裏,可明白了?”

沈莫離一臉喜色,點頭道:“知道了,德總管。”說罷,連忙跟在其他太監宮女的後面。

要不是顧忌着周圍人多,他恐怕已經傻笑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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