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第056章

顧依依是很開心的, 不管有沒有什麽所謂的驚喜，能跟段尋一起出去玩兒……不是，是能肆無忌憚的出去玩兒, 她當然是開心的！

畢竟偶爾有人當靠山還是挺惬意的。流浪貓有流浪貓的自由，寵物貓有寵物貓的幸福……當然，對比流浪動物來說，寵物貓也的确是會幸福很多的, 畢竟這一生都有人可依, 有人愛護，也一輩子不用為了食物發愁。

段尋對她一向大方，但凡是吃的玩兒的，就算她不開口多看兩眼他也會直接去買。雖然顧依依覺得他花錢如流水, 但一想到他那些風水寶地的店面每天的流水……嗯，他愛怎麽花都是他的自由。

上一次, 他們逛過的夜市連三分之一都不到，而這一次，段尋讓司機開到了夜市的另一個門, 于是顧依依又見到了一個跟上次有些不一樣的花花世界。

段尋給她買了一個小兔子的小氣球拴在了她的小爪子上，這個氣球是最小的那種，所以她玩兒起來也很方便。

原本在一堆美食裏面看的眼花缭亂, 顧依依卻忽然嚴肅起來。

“段尋，我好像……又聽見小狗在哭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幫助小動物幫助的多了, 又或許她本身就有能夠跟小動物共情的那個特殊能力, 最近她感覺自己對小動物求助的聲音特別的敏感，而且總是能在一堆嘈雜的聲音裏精準捕捉到。

“在哪兒？”段尋問。

顧依依朝一個方向指了指, “那邊，要再往前走走！”

段尋就抱着她往前走, 顧依依又聽見了小狗慘叫的聲音，整個心髒頓時揪了起來，“它好像被打了……好難受。”

顧依依指的方向有幾十個人圍在一起，他們好像在看什麽表演，時不時的發出一些歡呼聲。

“是動物表演。”段尋對她說：“你過去可能會更加難受，确定要過去嗎？”

顧依依張了張口，卻連一聲簡單的喵都沒喵出來。

動物表演——對大多數人來說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能看到小動物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花樣表演，也能看到它們根據人的命令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動作。

Advertisement

但對那些表演的動物來說，卻很可能代表着長時間兇狠的訓練、挨餓、呵斥、毆打。尤其是那些并不專業的街頭動物表演，顧依依記得自己好像曾經看到過在街邊表演的猴子，它被一個老人控制着，稍一犯錯就會被鞭子狠狠抽打，它的身上有着很多傷痕和舊疤痕，有的時候會對着老人龇牙咧嘴的反抗，但換來一堆毆打之後，它又只能賣力的去表演，它這一生……可能會就這麽在訓練和表演到一直活活累死吧。

她還看到過網上被人曝光過的一些不良博主，為了讓自己家的寵物像小孩子一樣聰明聽話，會在背地裏各種虐和打罵，甚至會提前挨餓很多時間，到表演的時候才給一點食物，所以在拍攝的時候才會呈現出很聽話很聰明的樣子。雖然這是少數，但但凡有一個，就會有人為了利益去模仿，就像她之前造訪過的，那個阿牛的直播間也是其中一種，利用小動物去賺取利益，卻從未把它們的死活放在心上。

顧依依越想越難受。

但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能力幫助它們的，這個世界上受苦的小動物太多了。動物表演有的時候也很殘忍，但她還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這個東西既不犯法，又沒有太多人覺得不好而反對，畢竟是取悅人的表演。

她知道段尋的意思，她太容易跟小動物共情了，如果再離的更近的話，她會更加難受。

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是去，還是不去，看到了，共情了，她又能怎麽辦呢？

“先去看看吧。”段尋摸了摸她的頭。

段尋帶着她走進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中間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條細棍子打一只小泰迪狗，“我讓你不聽話，教你多少遍了，啊？！”

旁邊還有一只年齡不大被拴着的小狼犬也跟着挨了一下棍子，它顯然年輕氣盛，汪汪沖那人兇了幾聲，結果又換來了更重的一下打。

“哎呀別打它們了！”有人叫喊道：“還表演嗎？不表演我們走了？”

也有人說：“虐待動物的表演，真的是看的不忍心。”

“是啊，表演一分鐘，挨打十分鐘，光看它們挨打了，真的是。”

那個男人見大家都在議論，趕緊命令小泰迪：“快，給我上球！”

小泰迪顫顫巍巍的踩在一個皮球上，艱難的保持着平衡，有家裏養寵物的看不下去了，議論道：“我天哪，要訓練成這個樣子得吃多少苦，這樣對小狗的關節也不好。我連我家泰迪上樓梯都不舍得，太容易關節損傷了……”

“汪汪汪！”大概是看到自己的小夥伴又挨打了，小狼犬叫了幾聲，又被主人磚頭呵斥：“給我老實點，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小狼犬嗚咽一聲，趴在了地上。

顧依依覺得好難受，那只小狼犬有點像德牧的品種，分明也就半歲的樣子，連耳朵都還沒有完全立起來，但是卻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沒吃過什麽好東西。

小泰迪就更可憐了，很瘦，毛發淩亂打結，一看就是很久沒洗澡也沒打理過了，而且看着年齡也不小了。

很多人讨厭小泰迪，覺得它們事兒多又愛叫，覺得它們很讨厭。

但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生物是沒有缺點的，就拿每個人來說，缺點和優點都是并存的，一個好人也很可能有很多缺點。雖然有些泰迪的确很調皮，但它們也很愛撒嬌，很粘人，很聽話，很聰明，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優點，這些也只有真正養過這種品種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這只小泰迪一看就是很聽話又聰明的，但是……在長久的挨打中，它變得膽小、懦弱，也變得麻木了。所以，它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小泰迪原有的的‘可愛’了，剩下的，可能也只有聽話和可憐了。

顧依依不自覺的咬住了段尋的衣袖，等把他的袖子咬濕了一小片她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道歉，應該不只是為了咬他的衣服而已。

或許，是在為自己的難過而道歉，或許，是在為自己的共情而道歉。又或許，她很想跟那兩只狗狗道歉，她很想要救它們，卻又沒有絲毫辦法。

但是她連跟它們道歉的機會都沒有……而且，這種抱歉，本身也是一種殘忍。

我跟所有看表演的人一樣，像一個圍觀者看着你們受苦，心裏無比痛苦和難過，卻沒有絲毫辦法去幫助你們。

所以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忽然，顧依依感覺段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這才發現，自己掉眼淚了。

她的眼淚被段尋用手輕輕抹去，然後她聽到他嘆了口氣，說：“它們确實很可憐，你覺得難受是正常的，不用忍着。”

顧依依說：“可是我沒有辦法幫助它們，哭有什麽用，抱歉又有什麽用呢？我沒辦法……”

“什麽事都讓你這只小貓想辦法，那要人算什麽？”

顧依依詫異的擡起頭。

段尋沒有低頭，所以這個角度她只能看到他形狀優美的下巴。

晚上他換了一副深色眼鏡，也更加看不清神色。那些遠遠地覺得他很好看但是沒有上前搭話的人，可能也會覺得他看上去很古怪吧。

不知道另一邊發生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人群忽然間朝另一個方向湧過去了，剩下的人估計看那兩只狗實在可憐，也不忍心再看，扔下一點零錢就走了。

現場只剩下寥寥數人還在，那中年人有點生氣，拿起棍子就要打小狗，但忽然從旁邊沖過來一個很高大的人，一把把那跟棍子抓住了。

那人至少一米九幾，長得十分高大壯碩，且一身精良西裝，看上去非常嚴肅。

那中年男人剛要發火，轉頭一看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壯碩男人，頓時慫了，“你，你抓我棍子幹什麽？我這是在教訓我的狗！”

顧依依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一直給段尋開車的司機阿炎嗎？

她忍不住開口想問：“段尋？”

段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抱着她走了過去，“老板，你這兩只狗，你覺得值多少錢？”

“哈！”中年男人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我訓練它們花了那麽多精力時間，還養着它們吃喝拉撒，你說要多少錢？！”

人家好聲好氣的問你，陰陽怪氣什麽！顧依依忍不住喵了一聲，真讨厭這種人。

段尋則是一言不發的看着他。

顧依依有點緊張了，心想他不會生氣摘下眼鏡吧？上次他只是用那雙眼睛看了陸其琛一會兒，陸其琛就滿身冷汗得發抖了。

然而她想多了，因為有身高馬大的阿炎在，那個中年人終于看出他們是認識的，阿炎只是上前了一步，他就慫了：“……真要算起來的話，幾年的吃喝拉撒，加上我訓練的費用……少說得個好幾萬吧。”

“哦，那麽到底是幾萬呢？”

那人眼珠子轉了轉，大概是琢磨出味道來了，覺得對方是真的想買，于是說：“之前好多人花大錢我都沒賣，有個老板說要給我十萬買我的小石頭呢！不過小石頭是我從小帶到大的，跟我的孫子一樣，我可不舍得随便賣它……”

分明就是為了要更多的錢，顧依依憤憤地想，她也發覺了，段尋好像真的是想用錢來買下這兩只可憐的小狗。

那人又大言不慚地說：“而且它們每天都要跟我到處表演，它們這輩子要幫我賺的錢那可真的是多到沒數了……”

段尋顯然沒有耐心了。

然而沒等他有所動作，忽然間又有很多人圍了過來。

顧依依轉頭一看，是林警官他們，和閃電！

原來段尋說來得早有驚喜，是因為知道閃電這個點兒會過來執勤！

顧依依開心極了，趕緊朝閃電揮了揮爪子，閃電看見她也在拼命搖尾巴。

林警官也朝她笑了笑，緊接着臉色就嚴肅起來。

“在這條街上進行動物表演是明令制止的，而且你占據了別人店面門口的空地，之前提醒過你一次，又來？”

林警官牽着閃電過來。說：“你要麽就跟我們走一趟交罰款吧。”

那人還在嘴硬：“我沒有表演，我只是帶着狗過來玩兒，是他們硬要打賞的！”

幾個巡邏特警都圍了過來，“是嗎？那我去調監控看看你到底是在玩兒，還是在帶着狗表演吧。”

這時，段尋開口了，“老板，你現在把狗賣給我，還能挽回一點損失。剛剛你說十萬是吧。”

“什麽？！十萬？”林警官看了看那兩只狗，一只已經被折磨的看着很老了，另外一只小狼犬，明顯還很小的樣子，正在好奇的和閃電互相嗅聞，“看來你不光在這裏違規進行動物表演，還漫天要價啊。”

中年人頓時又慫了，他跟普通人還能杠一下，跟警察實在是沒那個膽量，“我是說一萬！一萬！一只狗一萬！”

段尋點點頭，“阿炎，安排人給他轉賬，把狗帶走。”

最後，他們還是以兩萬塊錢買走了兩只狗。兩萬塊錢，也從此改變了這兩只狗狗的命運。

那中年人覺得自己虧了，又在那裏絮絮叨叨說訓練小石頭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以後還指望它們給自己賺錢養老呢，兩萬根本不夠彌補的。

沒人理他，反而圍觀的群衆都在拍手叫好，因為買下兩只狗的段尋一看就是對小動物很好的那種人，畢竟懷裏抱着的小貓一看就被養的很好，身上還拴着個可愛的小氣球，能給自家寵物買玩具的，基本都是對寵物很好的，不然連錢都不舍得花。

這兩只狗如果還跟着這個賣藝老板，肯定這輩子都只有吃苦的份，還不如早早換個主人呢，那個小泰迪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年。

那人把狗賣出去了，啰嗦了一陣子，忽然又盯上了段尋懷裏的小貓。

顧依依看他老是往自己這裏瞥，就覺得他沒憋什麽好屁，畢竟這家夥一身渾濁的負面形态的綠色和褐色相見的磁場，象征了極端的自私、不老實以及貪婪，容易嫉妒他人，對自己的家人也好不了哪去。

“你這貓一看就不怎麽值錢。”那人走過來打量着顧依依，對段尋說：“要不把它給我吧，要不然你就給兩萬，我也太虧了，這小貓讓我訓練訓練還能聽點話。”

顧依依：“…………”

真是離大譜了，說她不值錢就算了，還想白要她？！果然壞人都是一樣的不要臉！

那人說着就想伸手摸一摸顧依依，顧依依張口就要哈他，卻沒想到閃電比她的速度還要快，那人手還沒擡起來閃電就沖着他兇了起來，幾聲兇狠的汪汪把那人吓得頓時收回了手。

與此同時，顧依依也感覺到段尋身上的氣息變冷了很多。

在一旁的林警官制止了閃電的吼叫，也同情的看了那人一眼，心想你想多要點錢可能還沒事，你想要貓的話……可能真的要受到點懲罰了。

但是沒想到，段尋卻笑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鈔票遞給他，“貓是不能給你的，這些錢你拿着用吧。”

那人遲疑了一下，大概也因為警察在一旁，也不敢太過分，拿了錢就去收拾東西走了。

顧依依有些驚訝。

因為別人看不到，她卻看的清清楚楚，段尋遞過去的錢上面，分明透着烏七八黑的磁場……是的，有些物品她也是能看出磁場的，比如那些明顯帶着晦氣的東西，以及各種植物和一些比較古老的建築物上，也或許世間萬物都是有各自的磁場的，只是她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罷了。

“這種人真的是不知好歹，之前就因為違規表演被罰了好幾次了。”林警官說：“還好段先生把這兩只狗給買下來了，不然估計它們還會受不少苦。話說回來，我還以為剛才您會生氣呢，他也真的是有點過分，小咪是一只多可愛的小貓啊，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沒什麽好生氣的。“段尋淡淡道：”畢竟他做了那麽多孽，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騙人……你明明剛才就生氣了，顧依依心說生的氣還不小呢，錢拿出來的時候明明還是幹淨的，給出去的時候就騰的一下子冒出黑色磁場了，那些黑色的東西肯定傳到那個人身上，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好日子過，至少走點黴運或者生點病是少不了的。

這麽看來，段尋對陸其琛還算是手下留情了呢，只是當時威懾了一下，也沒讓陸其琛去走什麽黴運。

不過那個壞家夥總算是走了，剩下兩只狗都被阿炎看護着，顧依依心想阿炎果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司機，是個高深莫測的厲害人物，沒事兒還出來兼職一下保镖呢。

顧依依從段尋身上跳下來，走到那兩只狗面前。

它們見自己的主人丢下自己就走了，都有些茫然，小泰迪下意識的就想追上去，卻被剛才那人呵斥了一聲讓它滾，此時此刻它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很傷心很無助的樣子。

小狼犬對他大概沒什麽感情，恨意比較多，并沒有跟小泰迪一樣上去追，但是看上去也有些落寞。

顧依依想安慰它們一下，但是剛擡起自己的爪子，又遲疑住了。

段尋忽然走到她身邊，說：“不要勉強自己去跟它們共情，你會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