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064章
顧依依在小白貓的記憶裏, 看到了那個殺死它的兇手。
但段尋說，投毒者與施暴者是兩個人，也就是說這個學校裏目前有兩個人可以确定是害死那些流浪貓的兇手。
一個大學裏, 竟然會同一時間出現兩個虐貓的變态，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但是事實就事實，那些小流浪貓死去的時候，也萬萬不會想到, 那個對它們來說如此自由平和的‘家園’, 會在某一天出現兩個殺死它們的惡魔。
在被熱毛巾包裹住身體的時候，顧依依擡起眼睛看了看他，段尋說：“祝雪在外地出差，現在沒有辦法過來給你洗澡……你自己先跑個熱水澡, 好不好？”
顧依依點點頭。
她把身體浸入到溫熱的水裏面，這個盆對她來說是正好的, 水也被段尋調節好了溫度。
冰涼的身體終于回了溫。
然而即便身體再舒服，她的情緒也是無法平和下來的，那些交織在一起的憤怒和痛楚并沒有緩和一點, 她依舊無法控制的回想着那些可怕的畫面。
殺死小白貓的人是個女生，看上去不超過二十歲。很難想象，一個這樣年輕的女孩子會有這樣扭曲的思想, 之前她一直以為犯人肯定是跟李豐遠一樣的變态，所以這幾天在學校裏她一直盯着那些磁場比較陰郁的男生。也或許正是因為接受過女孩子的善意, 所以那只小白貓才會大着膽子接近那個女生。
這些可憐的小貓啊, 明明那麽膽小怯懦，卻會因為人類的一點點示好就信任他們, 結果付出的卻是生命的代價。
眼淚啪嗒啪嗒流在水面上，她難以抑制的哭泣着, 直到聽到外面的段尋問：“冷嗎？”
“不冷……”
“要加熱水嗎？”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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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段尋又說：“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顧依依沒有說話。
段尋緩緩道：“從前從前，有一只小貓，因為它長得太弱小，沒有其他小貓願意跟它在一起玩兒。它很寂寞，就到處找好朋友。有一天，它遇到一只小烏龜，問它：小烏龜，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小烏龜說，我不願意，我不喜歡帶毛的動物。小貓找啊找，又找到一只停留在樹杈上的小鳥，它問小鳥：小鳥，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小鳥看了它一眼，說：我不能跟不會飛的小動物做朋友，然後就飛走了。小貓很難過，但它還沒放棄，它又找啊找，最後找到了一只小老鼠，它問小老鼠，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小老鼠說，你會吃掉我嗎？小貓說不會的。小老鼠說那好吧，我跟你做朋友，因為它也從來沒有朋友。後來到了冬天，小貓找不到食物快要餓死了，小老鼠就對它說，要不你把我吃掉吧，這樣你就不會死掉了。小貓說不可以，你是我的好朋友，唯一的好朋友。最後小貓還是餓死了，小老鼠也死去了，小老鼠以為自己不配上天堂，卻沒想到自己真的上了天堂，還見到了它的好朋友。小貓說：上帝問我有什麽願望，我說我想跟我的好朋友在一起。于是，小老鼠和小貓再次成為了好朋友……它們在天堂裏，再也不會忍饑挨餓，小貓也不用害怕自己會餓着肚子對着小老鼠流口水了……”
聽到最後一句，顧依依終于忍不住了：“這是什麽奇怪的故事？”
段尋笑道：“很奇怪吧，我也覺得很奇怪。”
顧依依不說話了。
她知道段尋在安慰她，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段尋能安慰到她。
段尋說：“水要涼了，你出來了嗎？”
顧依依從水裏爬出來，趴在旁邊放好的浴巾上面打了幾個滾，然後說：“出來了。”
段尋走進來看着渾身濕漉漉裹在浴巾裏的小貓，因為毛毛全部貼在身上，她的身體顯得更弱小了。
這麽弱小，在某些人眼裏，這就是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小動物。
在拿着水風機給她吹毛的時候，顧依依一直擡頭看着他。
段尋微微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平靜幽深的雙眼。
他沒有戴墨鏡，但是那雙曾經把人吓得瑟瑟發抖的眼睛，一點也不可怕。
“段尋……”顧依依說：“我是個小廢物嗎？”
“你不是。”段尋說：“你是一只很好的小貓。”
顧依依抿了抿嘴巴，說：“如果那個壞人找到的是我就好了，我應該是可以護住自己的命的，可是它不能……它那麽弱小，那麽小小的一只……”
段尋看着她蜷縮在暖風裏的樣子，嘆了口氣。
你自己現在也只是一只小小的小貓，就算很聰明，在面對那樣一個施暴中的成年人，也不會有很好的辦法輕易脫身的。
“投毒的人是誰？”顧依依忽然問。
段尋拿出手機，給她看了一張照片。
是一個看上去很和善的男生，顧依依有些驚訝，因為她在學校裏的籃球場看到過他，這個人跟陶旭一起打過籃球。
她依稀記得，這個男生的磁場……是帶了一點負面的棕色，但是總體還算平靜，至少從外表來看，顧依依無法推斷出他就是那個投毒的人。
顧依依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說：“就算是報警，也許也沒有更确切的證據吧？”
“就算有，他也得不到太多的懲罰。”段尋淡淡道：“所以我們得用更适合他的方式。”
顧依依擡起頭，“你說得對，還有那個殺死小白貓的女生，也得有更适合她的方式。”
第二天，小白貓的屍體被人拍下來放在了網絡上，連同之前幾只死去的小貓一起。
那些照片裏，有頭顱被砸碎的小貓，有身體殘缺的小貓，有被人扔在湖裏活活淹死的小貓……雖然照片全部打了馬賽克，但是仍然能看出血腥可怕的模樣。那些原本還認為死幾只小貓沒什麽大不了的人看到這些照片頓時也改變了想法。
“這也太可怕了……我還以為只是投毒……這是活生生的虐殺……”
“天吶。殺人犯一開始不都是這樣虐待小動物的嗎？學校裏竟然有這樣的變态？學校和JC不趕緊查清楚是誰嗎？！”
“太可怕了，簡直太可怕了，一想到這個兇手很可能是我同一寝室的人，我覺都不敢睡了！”
“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只小貓趴在那只小白貓屍體上嘶吼的視頻，太可憐了，當時我就在旁邊，那只小貓真的在為自己的小夥伴憤怒和痛苦，當時親眼看到的人表示心都碎了。萬物皆有靈啊，殺生不虐生不是人類一貫的傳統嗎？更何況學校裏的小貓都很乖，而且沒什麽病，都是絕育的乖小貓，為什麽有人就是不放過它們啊……”
“等着吧，這個變态一定一定會下地獄的。”
“虐待生靈者，死後一定會在十八層地獄受盡折磨！”
“別說死後了，我希望這個兇手生前也一直不得安生！”
姜于楠坐在課堂上刷着網絡上那些憤怒和詛咒的言語，心裏只覺得好笑，明明她做的是好事。明明那麽多人讨厭那些‘害蟲’，只是她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情罷了，學校裏還有好幾只漏網之魚，她才不會相信那些詛咒，她還是會把那些禍害全部都清理掉，還自己和學校一個清淨。
然而當她放下手機，卻莫名的感覺有什麽視線在盯着自己……這種感覺昨天晚上也出現過，害的她沒睡好覺還跟舍友吵了一架。
不會是有人看到了她動手吧？
不，不會的，她刻意選擇在後半夜沒什麽人的時候動手，而且全都避開了監控，根本不會有人發現的。如果真的有人看見，早就吓得尖叫了，那些人哪有那麽膽大，還憋着不說？
到了晚上她回宿舍的路上，經過那幾個她對那些貓下手的地方的時候，那種被盯着的感覺又來了……
她左看右看，四周只有幾個過路的學生，沒人看她。
幻覺，一定是幻覺！她匆匆走過那些地方，越走天越黑，越走那種被盯着的感覺越是明顯……就連路燈也感覺黯淡了很多，是幻覺！
“喵……”
她猛地轉身，哪裏來的貓叫聲？不是說最近有小動物保護者過來抓貓救助了嗎？怎麽還沒抓走它們？！那些廢物！
“喵嗚……”
姜于楠皺起眉匆匆走了幾步，貓叫聲卻仿佛陰魂不散的跟着她，她不得不加快腳步，等到總算走到人多的地方才又往回看。
什麽都沒有，根本沒有貓的影子。
她是個新科學的人，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鬼神，也根本沒有因果報應一說，不然壞人還進監獄幹嘛？都等着因果報應得了！
這麽想着，她又松了口氣進了宿舍。
等舍友陸陸續續回來，她聽到她們叽叽喳喳吵鬧的聲音簡直煩不勝煩，這幫女生她從來不屑于跟她們交朋友，每次吵架也都能贏過她們，全都是一群沒腦子的女的，除了談戀愛聊明星也沒別的事兒幹了。
她戴着耳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着了。原本耳機裏傳來的英文歌忽然慢慢變了調。
“喵嗚……喵嗚……喵嗚……喵嗚……”
那些詭異的貓叫聲像一只一只小蟲子一樣慢慢從她的耳朵一直鑽到了腦子裏。她想醒過來卻根本睜不開眼睛，這就是鬼壓床的感覺嗎？可這聲音是怎麽回事……貓也能變成鬼嗎？！
“別叫了，別叫了！你們這群死貓！死貓！你們才應該下地獄！下地獄我也要宰了你們！”
她滿身冷汗的醒過來，發現天已經亮了，舍友已經起床化妝……但是她們都在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她。
“……你們看我幹什麽！”姜于楠惱羞成怒道：“別看我！”
“姜于楠，你身上怎麽全都是小貓的爪印？”
姜于楠一愣，低頭一看，她原本幹幹淨淨的灰色睡衣上，竟然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貓爪印！
“啊——！”姜于楠猛地坐起身，原來剛才竟然是夢中夢！
自己吓自己，她松了口氣，見天還沒有完全亮就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等到鬧鐘響了她起床，整個房間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奇怪，明明平時一個個又是化妝又是收拾東西又是沒課睡到中午才起的，怎麽今天都走那麽早？
她準備起床洗漱，下床的時候卻發現……她的枕頭上，全都是髒兮兮的貓爪印……
這次不是夢，這是真的！
“誰幹的！”她憤怒不已，拍下照片發在舍友群裏，但是沒人回答她，直到過了好久，才有人說了句：姜于楠，你怕什麽？該不會是心裏有鬼吧？
姜于楠立馬氣得破口大罵退出去了群。
這些人一定是在陷害她！她當即去找宿舍管理員要求查監控，但是當被問起理由時卻只能說自己丢了東西。然而宿舍裏面又沒有監控，調宿舍外面的有什麽用？
她氣得飯都沒有吃去上課，卻總覺得所有人都在鬼鬼祟祟盯着她看。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下課，她瘋了一般逃離課教學樓跑到湖邊。
天漸漸暗沉下來，她又聽到了貓叫聲。
那聽上去分明是柔弱的、細小的貓叫聲，卻聽的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想要大喊，卻怕被湖邊其他的人當成神經病，于是只能再一次逃離了那裏。
顧依依從草叢裏慢慢走了出來。
心裏若無鬼，何怕鬼上門。
湖邊的白月朝她招招手，顧依依輕輕走過去蹭了蹭她的手。
“我現在真的越來越相信你是貓貓神了。”白月把她抱起來，一臉崇拜的看着她，“你一定能為那些無辜死去的小貓報仇雪恨。這才兩天她就要崩潰了，那個東西真厲害。”
在小貓叼着那個符咒來找她的時候，她就明白自己終于能幫上忙了。
“貓貓神，你知道嗎？以前我也傷害過一只小貓，所以其實……我也該受到懲罰的。”白月撫摸着小貓柔軟的皮毛，說：“以前我家院子裏來了一只小貓，大概是覺得我們家會收留它吧。我爸媽倒是願意接受，但我那時候不知為何很害怕小貓，所以就偷偷把它趕走了……後來，我媽媽說，它死在了我家附近。”
“我知道之後就很害怕，天天晚上做噩夢那只小貓來家裏找我，我就瘋狂的跟它道歉，後來它可能是原諒我了，就沒再來找過我。再後來，我長大了，又不知為何越來越喜歡小動物，小狗，小貓，小鳥，小烏龜我都喜歡，上了大學之後我也跟那些小貓成了好朋友，也或許……我也是在為自己的過錯贖罪吧。”
顧依依靜靜聽着，她能感覺到白月的言語間有着濃濃的後悔，她是真的在忏悔自己當初趕走那只小貓。
但其實這種過錯，對于那些真正傷害流浪貓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害怕貓對人來說也是正常的現象，就像有些人怕爬行動物一樣，有些人也會害怕小貓和小狗，但是害怕其實沒有什麽，只要不去刻意傷害和虐待就好了。就算趕走它們，也不會遭到它們的仇恨的，因為這對于它們早就已經是很習慣的事情了，對流浪動物來說，能得到人類的收留和喜歡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白月做的那些噩夢，其實只是她自己後悔之後的心魔罷了。
“沒關系的，沒有小貓會責怪你，你已經為它們做了很多了。”顧依依輕輕蹭了蹭她的手指。
至于那些真正該受到懲罰的人，才剛開始。
白月感覺到了她的安慰，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除了這個女生，還有個投毒的男生是不是？他很快也會受到懲罰的。”
顧依依點點頭。
即便方法有所不同，他們也一樣會受到該有的懲罰。
“學校裏的流浪貓和流浪狗都被人救助了哎……聽說他們搜尋了整整兩天，才把學校裏幾乎所有的流浪動物都救走了。”
“其實還挺可惜的呢，我感覺那些小貓挺好的，從來不過分吵鬧，總是很乖的在陪伴着我們上課……”
“是啊，總是看到它們在湖邊曬太陽，抓小魚吃，其實真的蠻好的，要不是有虐待動物的人出現……真該死啊那個變态。”
“等那個變态被找到了，肯定還會有流浪貓進入學校的。”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姜于楠感覺自己快瘋了，她天天做噩夢，就連白天也莫名其妙聽見那些貓叫聲，可是明明貓都被人抓走了！
那些貓叫聲，和自己枕頭上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的貓爪印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她心理出了問題，所以幻聽幻覺了？！
姜于楠正吃着飯，越聽他們議論越焦躁，越焦躁越忍不住渾身發抖，她端着餐盤起身，一不小心就跟一個人撞上了。
那個男生被湯湯水水灑了一身，頓時生氣了：“幹什麽啊你，我都走過來了你端着菜起身？！你故意的吧！”
姜于楠一向不習慣跟男生争辯，因為她很怕他們會動手打自己，所以一向在男生面前都唯唯諾諾，只會跟女生吵架。可這會兒她有些忍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自己眼瞎故意往我身上撞的！”
那男生原本打算罵一句就算了，結果一聽也怒了：“我眼瞎？！我故意？！有病吧你！我從你前面走過來的，還走得那麽慢！到底是誰眼瞎啊！你要不要問問你旁邊的人到底是誰眼瞎是誰故意？！”
“明明就是你！你才有病！你們都有病！都是因為你們天天可憐那些貓！那些貓本來就該死！都該死！你們也該死！“
心中的憤怒、恐慌、膽怯和心虛仿佛一把火一樣驟然在她身體裏燒了起來，火焰越來越大，把她燒的理智全無。
終于，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她一把拿起桌上的餐叉，憤怒的嘶吼道：“敢惹我，我就跟殺了它們一樣殺了你們！有本事試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