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徐斐然顯然已經很習慣這種誤解, 接着介紹:“貝斯的聲音一般比較低,雖然很多人會說聽不見貝斯的聲音,但一首歌如果沒有貝斯的低頻就會變得很飄也很不好聽……呃理解不了的話直接看弦吧, 普通的貝斯一般都是四根弦, 六根弦的才是吉他。”

李螢心在心裏補充:也不全是這樣, 也有五弦貝斯和六弦貝斯,五弦比四弦多一根低音弦, 一般金屬黨和爵士黨用五弦比較多, 六弦則是在五弦的基礎上多一根高音弦, 玩即興和solo的大佬會用到六弦貝斯……不過一般情況下讓不懂樂器的人靠弦的數量分辨吉他和貝斯也沒什麽問題, 常見的貝斯的确都是四根弦的。

主持人感覺也沒聽明白,直接cue了下一個流程:“那斐然快教一下李老師吧。”

真是倒反天罡啊,李螢心想。

他側過頭, 想看看徐斐然要怎麽教他, 結果看見邊上的主唱和吉他手都用很複雜的表情看着他, 似乎有點訝然。李螢心正想着怎麽回事是他身上有什麽嗎?就聽見覃思明對主持人說:“感覺不用教。”

主持人:“啊?”

覃思明:“握琴的姿勢很标準啊,手指也自動自覺就位了……沒接觸過的話想怎麽拿琴也要想半天吧。”

李螢心大驚:“……”卧槽真的大意了,不是, 平時這小子上課有這麽敏銳嗎?明明叫他起來問這黑雲密布的天渲染了什麽氣氛都能回答成表達了作者的喜悅之情。

但他仍表現得十分鎮靜, 還在那裝:“哇那這說明我很有天分啊。”

徐斐然也幫着反駁覃思明:“……可能是剛才在下面看到我拿琴所以就……?”她話說一半, 也轉頭看向李螢心, 不知為何做了個雙手合十表示歉意的動作,随後在前一個話題還沒有定論的情況下她又硬着頭皮開始了她的教學,“呃,老師, 你就先這樣……再那樣……”

不明所以的主持人:“李老師學會了嗎?試一試吧!”

不管是臺上還是臺下的學生都叫喚得更厲害了,除了徐斐然很貼心地又争了一句“要不我們還是別為難老師了”, 但這句話被淹沒在其他想看老師彈貝斯的起哄聲中。

李螢心拍拍徐斐然的肩,輕輕搖了頭示意自己沒事,這種情況下也沒必要掃學生興,反正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結果手剛按到弦上,覃思明又說:“哎呀老師別裝啦,你根本就會!”

李螢心:“……啧。”

他還未有動作,後頭的鼓手先踩起了底鼓随後開始打起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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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想着自己這樣的确有惺惺作态之嫌,又或許是被臺上臺下熱烈的氣氛燒得有點飄飄然……反正也是即将跑路之人,做什麽事都不用像之前那麽考慮後果了,李螢心借着這股沖動,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卡進鼓手的節奏裏開始彈一個簡單的根音。

只是這樣而已,這群小孩就已經鬧瘋了。

李螢心也沒有想過,自己闊別舞臺許久,初次重新登臺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穿着很平常的襯衫疊毛衣,十分斯文,感覺下一秒就能轉身進教室裏板書。合奏的樂手們都還頗為稚嫩,地返音箱是孩子們自己帶過來的,效果和李螢心以前用的相去甚遠。

很倉促,一點也不完美,但熱情像燎原的火。

青春就是這樣,李螢心縱身跳進了屬于他們的青春火焰中。

不過這幾個樂手暫時還沒集體即興的能力,李螢心本來在配合鼓手的節奏,結果兩個吉他各彈各的,實在有點不堪入耳……雖然臺下觀衆大部分也聽不懂,只要有熱鬧可聽他們就跟着瞎興奮,但李螢心受不了了。

他想了想,換了個音,怕他們聽不出來,又對着他們做了口型,示意他們演剛剛已經演過一次的《神游》,好在大家竟然都能反應過來,跟着李螢心直接進了《神游》的間奏。

這首歌中間有一段長達四十多秒的純樂器演奏,但貝斯只是用最單一的根音墊在下面,鼓也是從輕到弱,主要是強調吉他和笛子,鼓手只敲着鼓槌,最後加強情緒才在鼓上加花。

演奏十分順利……個鬼,才第三拍,主音吉他彈錯了一個音,大概是因為舞臺經驗太少,小姑娘本來就有點緊張,一錯就更緊張了,幹脆頓住。

李螢心迅速掃了他們一眼,推測主音吉他王詩恩腦子已一片空白,節奏吉他兼主唱覃思明瞪大了眼,感覺想救一下但是無從下手,還在按原來的模式彈……笛聲倒是沒有斷,只是整體聽起來層次一下弱了很多,哪怕是當作笛子solo,也沒什麽過渡,總之變得有點奇怪。

當然這段本來也不是正式表演,只是一段互動,就算在這裏所有人突然都停下來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李螢心只用了一秒猶豫,左手挪到高把位,右手快速過弦,直接用貝斯彈本來應該由主音吉他負責的這部分……其實有些指法在貝斯上是完成不了的,臨時改編的話很考驗貝斯手對歌曲的熟悉程度。

但很不巧,這歌就是李螢心寫的,沒人比他更熟悉這首歌。

原本在這一段存在感不高的貝斯忽然從水底浮上了水面,與吉他不同更顯沉悶的音色同高亢悠揚的笛聲纏繞在一起産生了新的化學反應,造成一種迷幻但和諧的聽感,偶然性的“舞臺事故”卻帶來了新鮮的音樂效果。

即便是完全不懂音樂的人,也會被這種直接的聽感變化所感染,這就是現場演出的魅力所在。

臺下的呼聲又起。

這一段結束後,李螢心逐漸換回了最開始的指法,貝斯聲再次沉到了水底,他本來想以這樣的淡出結束這幾十秒的演奏,結果可能是剛才他把孩子們帶入狀态了,他們幾個忽然來勁,本來愣了一陣的吉他手想要奪回屬于她的一切,很快又重新把吉他旋律帶回演奏之中。

覃思明也扶住麥唱了起來:“小小的神明/牽着我游過光的河流/飛向夜空摘下一束焰火/你和我陷入雲間做的美夢/難道只是美夢……”

一直把這段副歌完整演完唱完,這幾個人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來。

李螢心摘下背帶,把琴遞回給徐斐然,看見她模樣恍恍惚惚,仿佛真的神游天外了。

臺下還有人在喊安可,不過主持人已經說完謝謝常夜燈和李老師的精彩表演,準備邀請下一組同學上場了。

李螢心本想着從前面跳回臺下,回到他剛剛的位置……其實他甚至有點想提前溜了,但是班主任今晚必須維持班級秩序,還要在晚會結束後清點人數,完全沒有辦法先走一步。

下去以後是免不了被隔壁的老師調侃幾句了,旁邊的學生如果膽子大或者借着今晚氣氛好,肯定也要問長問短。

不過李螢心沒有獨自下臺的機會,他被常夜燈的幾個小孩推着直接往後臺去了。

但殊途同歸,這幾個小孩一下去就圍着他盤問。

“老師你以前組過樂隊嗎?!還是說現在也在玩?太厲害了吧!”

“平時完全看不出來啊啊啊!老師你也藏得太好了!”

“老師你為什麽能用貝斯彈吉他的部分啊?強悍如斯……”

“老師你除了貝斯會別的樂器嗎?是自己學的嗎?”

“老師你好帥……!”

“之前徐斐然還說她每次一換把位就容易卡殼,早知道老師這麽牛讓她直接問你就好了,”覃思明還在剛才演奏的亢奮狀态裏,喋喋不休,說着看向徐斐然,“是吧然姐。”

徐斐然是這群學生裏唯一一個始終一聲不吭的,這非常反常,平時屬她話最密……李螢心回想了一下,從剛剛在臺上她的表現就有點怪異。

難道是因為他剛才的表演?但比起受到沖擊,徐斐然的樣子更像做錯事等待挨訓,直覺對方可能有話要跟自己說,李螢心其他幾個還在叽叽喳喳的同學道:“好了你們先去玩吧,我跟你們然姐單獨交流一下。”

“好吧——”

兩人移動到相對安靜的角落,當然旁邊還是有很多不知道是已經表演完還是正在候場的學生,難得的元旦晚會,學校特許學生今天可以使用手機相機之類的設備,大家都在瘋狂合照或者錄vlog,又或者各自聊得熱火朝天,沒人關注角落裏這對師生會說些什麽。

李螢心開門見山地問:“你怎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沒想到徐斐然很誇張地給他鞠了個躬又飛速直起身子,頭還是垂着,似乎不敢直視李螢心。

李螢心哭笑不得:“……怎麽了啊這是?”

徐斐然此刻的語速快得像個快嘴饒舌歌手:“水晶老師真的對不起剛才我就是腦子一熱把我的琴塞給你了害你被迫在大家面前暴露自己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等下,”李螢心打斷了她,“你剛叫我什麽?”

徐斐然:“……”

徐斐然:“李、李老師。”

李螢心:“……”

徐斐然崩潰地抓着頭發:“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活了,老師你把我滅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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