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沒有出路的陪葬坑
第0016章 沒有出路的陪葬坑
就在這時,李教授也看見了紀寧身後捂着腰的袁祈。
他松開紀寧的手,俯身去跟袁祈握,關切問:“同志你沒事吧,腰扭傷了嗎?”
李威軍今年六十高領,有醉心學術的滿頭白發,個不高,乍看上去像是個在菜市場裏經常能碰到的慈祥和藹的小老頭,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親和的磁場。
袁祈将揉腰的手遞出去,笑意熟練從唇角延開。
“不小心磕了下,不是什麽大事兒。”
李教授在他擡起頭笑的瞬間微怔,失神片刻後又專注的一瞬不瞬盯着他,幹讷張了下嘴,“您怎麽稱呼?。”
“哦,對。”
他打聽別人前不忘先自我介紹,“我姓李,叫李威軍,這是我帶的博士生,渑大考古系劉玉茂,今年就畢業了。”
劉玉茂攙着他導師胳膊,臉色煞白比李教授還要憔悴焦慮,被點名後僵硬扯動嘴角敷衍往上一提,非但沒有達到笑的感覺,整個人看起來更陰沉神經了。
袁祈看的出這人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四個小時不吃不喝又跟不知道身在何地的“墓主”比鄰而居,對于未知的恐懼用任何語言形容都很蒼白。
袁祈捂着腰起身,臉上笑容猶在,“我叫袁祈。”
“袁祈。”李教授垂下眼皮,嘴裏把這兩個字仔細咀嚼。
袁祈盯着他,眼角輕輕收着,漆黑瞳孔深處情緒不明。
然後他就聽對方說:“真是個好名字。”
袁祈微微笑:“謝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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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個結果他心裏并沒有多少意外,畢竟八年時間确實足夠改變很多,他骨架長開了,抽條拔高。
以至于他爸曾經的同事,認不出他“最好兄弟”兒子的模樣。
這倆人在袁祈他們來之前就把防護服帽子摘了,劉玉茂又把緊束的脖領使勁往下扯,他嘴唇幹燥,從見面開始就不斷用牙咬翹起來的死皮,用盡所有自制力才把應有的客套說出口。
“我們不守規矩,麻煩你們了。”
緊接着又焦急道:“我們趕緊出去吧。”
他扶着李威軍,已經在崩潰邊緣,跟紀寧說話時音調忍不住擡高:“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讓老師待下去了!”
“……”
袁祈心道好家夥,他被吓成這樣脫口而出的竟然不是“自己待不下去”而是“不想讓老師待下去”。
他念書少,對老師的印象僅僅停在罰抄和留堂上。
不知道這人是自己想出去不好意思嚎還是真就這麽尊師重道。
紀寧瞟了他眼,并不理會劉茂的神經,淡然地舉着照明符打量所處空間——這地方不大,四面牆都是青石砌的,在照明符青光映襯下泛着年代感十足的沉黑。
地上堆了好幾層的陪葬品,只不過……
跟上一個壁畫坑不同,這是個全封閉的陪葬坑,沒有往外連接的甬道,更沒有門。
如果能有人身處上空脫離墓室俯視,他們就是一群被囚禁在密閉四方盒子中的待宰羔羊。
最初那股“十八裏盼紅軍”的氣氛被沖淡,看清楚現狀的李威軍和劉玉茂同時懵了。
劉玉茂松開李威軍撲到牆壁邊拍拍打打,妄圖向小說一樣尋找出什麽開門機關,驚慌問:怎麽會沒有路?那我們剛才都是怎麽進來的!”
袁祈眉頭輕蹙,轉過身用手去觸身後的牆,牆體入手粗糙冰涼,帶着石頭的砂質感。
他的方向感向來是一等一的好,夜晚進深山不靠任何輔助自然就能分清東南西北,這是天生的。
他确定剛才跟紀寧就是從這堵牆摔進來的。
袁祈看着手指上沾的粉塵,雖然這是他第一次下墓,但研究和聽說過的漢墓沒有以前也有八百,這就是個簡單的全封閉陪葬坑,絕對沒有什麽能開門的機關。
“是啊。”他順着劉玉茂的話頭,漫不經意問:“你們是怎麽進來的呢?”
“我們……”
劉玉茂表情先是一空,好像突然被問住,随即眉頭擰的更緊。
李威軍摸着額頭,腦子裏混亂成一團漿糊,努力回憶入墓後發生的事情。
就在這時,劉玉茂擠牙膏似的,艱難地一點點回憶:“我記得,我跟老師下墓後剛站住腳就發生了地震,然後老師就暈過去了。”
“我背着老師尋找出路,發現那裏根本不是我們先前預想的主墓室,只是一個壁畫室。”
袁祈側臉看了向紀寧,心說這麽巧,我們也是。
紀寧問:“壁畫上講了什麽你看過嗎?”
劉玉茂說:“當時哪有心思看。”
袁祈問:“後來呢?”
他的腰被硌傷的地方還在疼,只好借助身後的牆站着,抽了口冷氣問:“你們怎麽到了這裏?”
劉玉茂艱難回憶:“四周很黑,什麽都看不見,我當時只想趕緊找到出口,就背上老師咬着手電筒一直往前走,後來可能是太累了,就昏了過去。”
“我醒過來後發現四周很黑,什麽都看不見,老師就在我旁邊,他年紀大了,我怕出問題,只能隔段時間就叫他兩聲,怕他……”
後邊的話太晦氣,他沒說。
李威軍側臉看他,嘆了口氣抓抓他手,眼神即心疼又無奈。
他知道,劉茂是怕他睡死過去。
“我也是你們到這裏,我才醒過來,在這之前,一直斷斷續續睡着,多虧了小劉。”
“四周很黑?”袁祈無視這師徒情深的畫面,注意力被一個無關緊要的點吸引,“既然很黑你為什麽不開手電筒?”
找路的時候還知道開,暈了以後醒過來就不知道了?
黑暗中下意識趨向光源,這不是人以及其他許多動物在漫長進化過程中也沒有摒棄掉的天性嗎?
劉玉茂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好像忽然剛想起還有手電筒這種東西存在似的。
他呆滞片刻,舌尖急促舔濕幹燥發白的嘴唇,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在洗衣機裏轉過,又空白又混亂。
沉默看半晌,他才痛苦又磕磕絆絆想起來,“我的手電筒好像在找出路時候丢了,醒來後就不見了。老師的手電筒到這不久後就沒電了。我不敢亂走,這才停下等待救援……”
黑暗能逐漸吞噬人的感知,劉玉茂不知道這期間過去了多久,甚至連整個過程都記的颠三倒四。
“辛苦你了。”
袁祈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随即毫無同情心地建議:“你們回去後得查查後勤拿了多少回扣,八年前下墓專用手電筒就已經能防水并且連續待機七十二個小時了。”
【作者有話說】
這裏邊其實有很多伏筆,哈哈哈哈哈,大家可以推敲一下自己覺着是bug的地方,說不準你已經發現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