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色牙印

第039章 白色牙印

後半夜突然狂風驟起, 雷聲悶響。

白色的紗幔被風掀起,輕薄的紗絲糾纏在一處,又打着旋兒的落下。

橫亘在夜幕上空的閃電劃破黑暗, 映亮一室的沉寂。

祁泠在這突然亮起的白色閃光中猛然睜開眼,窗外古樹枝桠在這樣電閃雷鳴的天氣裏形如鬼魅。

他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息,渾身的冷汗沾透了衣襟。

整只手都抑制不住的顫抖着去觸摸身邊的人。

在一寸一寸的撫過冷滑床單布料後,先是摩挲到了池瑜因為穿脫次數太多, 而面料異常柔軟的棉質睡衣。

這身睡衣也曾經被穿到過他的身體上, 裹滿了兩個人信息素交相融合的味道。

蜷縮起的手指,順着睡衣的布料一步步靠近, 最終手臂攀伸過去, 虛虛地攏上了池瑜的腰身。

祁泠不敢再閉眼, 夢中池瑜那張布滿鮮血的臉仍舊揮之不去。

濃稠的鮮血從池瑜身體中大股大股流出, 傷口那麽多, 他根本捂不住, 滾燙的、粘稠的帶着池瑜氣息的血從他的指縫源源不斷的洩出……

在夢境中,他無不清醒的感受到, 他正在一點一點失去池瑜。

夢境與現實混合交雜在一起,直到現在又重新觸碰到池瑜的體溫, 他才慢慢回過神來。

被汗濡濕的衣襟緊緊的貼在身上, 夜風從窗戶口闖入, 将他的體溫席卷殆盡。

夢境中的極度恐慌帶來的心口惴惴感與身體體溫驟降的涼意, 讓他有些脫力,小腿有些抽筋, 但最讓他難受的, 是小腹處漸漸泛起的絞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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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着牙,挪動着身體, 慢慢靠近池瑜——

直到鼻息間嗅聞到了池瑜信息素的味道。

深海味道的信息素并不像往常那般柔靜廣袤,反而透着一種怪異的平靜,海面過分風平浪靜,海底卻已經火山爆發,暗石觸礁,岩漿翻滾。

但海底的種種波濤洶湧,都被強硬壓制下,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

這樣的信息素并不讓人舒爽,尤其是對于被标記後的omega,可以直接催發出omega骨子裏的臣服欲和天生基因為了種族繁殖而分泌開來的激發發情期的激素。

明明是各種方面對于祁泠來說,都很不好熬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在這股味道中,祁泠恐慌的情緒慢慢平和下來,甚至小腹處的絞痛感都在慢慢消失……

像是有一道無形牽連的線,一股連接兩個人的血脈,将兩個人緊密的結合起來,消弭了alpha對omega的所有壓迫感,增強了omega對alpha的依賴感。

這道血脈,悄無聲息的紮根在身體,慢慢的發芽。

……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忙到了連碰面的時間都沒有。

往往是祁泠半夜從酒局宴席上下來,池瑜已經沉沉入睡。

池瑜一大早起床去趕通告的時候,祁泠又還在睡着。

兩個人明明同床共枕,明明也會在深夜嗅聞對方的味道來安撫自己的身體,但卻連一句話都說不上。

池瑜有時也很苦惱,在片場空閑時,總會拿出手機打開祁泠的對話框,想到他根本不看手機,又只得作罷。

她有點想祁泠了……

很多時候,她都硬是熬着,想等着祁泠回來,結果實在是太晚,她白天又實在太累,根本等不到人回來,上下眼皮就開始了打架。

早上起床,祁泠在她身邊睡的很沉,眼角眉梢都挂着沉郁的疲倦。

她再忍耐不住,克制不住,也只能親親人的唇瓣,不敢深深tan入,淺嘗辄止。

心中不是沒有火氣,但她做的,也不過是俯下身,将人的下唇含進唇齒間,用自己的牙齒憤恨的研磨,将人在睡夢中順吸的嘤咛出聲。

再不濟,就是易感期的alpha可怕的占有欲作祟,将人的緞亮綢面的睡衣拉下衣領下那一塊,埋到人的胸口,将自己的印記烙印上去——

是不夠顯眼,又一眼就能看到,引人想入非非的部位。

後來管家也幾次私下提醒她,說少爺每天早上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尋找合适的衣物遮擋。

祁泠最近本就忙的要命,一分一秒的時間都寶貴,實在是不該浪費在這裏。

池瑜斜眼看着管家大白天的講這些,佩服起他能把任何事都說的如同日歷行程表一樣枯燥無聊。

最後要結束的時候,池瑜以為最後會勒令禁止自己的啃咬行徑。

卻沒想,他話鋒一轉,帶着白手套的手遮擋在嘴邊,委婉的勸她,“池小姐,實在忍不住,可以再往下一點嘛,別在那麽明顯的地方啦!”

再往下的地方是哪裏……池瑜挑眉,很想問一句。“你确定?”

但看着管家這一頭花白的發絲,想了想,還是算了,別吓到老人家。

不過池瑜并沒有答應,第二天早上照樣一口親到了脖子上更明顯的部位,是除非高領毛衣都難以遮住的部位,緊緊挨着下颌角。

她就是要別人的人都看到,告訴所有人,祁泠是有alpha的人,任何人也別肖想。

誰家omega天天帶着一身酒氣回來,誰都受不了,誰都會多想,更何況,池瑜還是一個處在易感期的alpha。

是的,易感期。

池瑜這次的易感期來勢洶洶。

這種蜻蜓點水的碰觸,反而更像是飲鸩止渴。

她的易感期症狀,因為得不到omega的安撫,而愈發濃烈。

最近一次發作,竟是在劇組裏。

那時她剛剛做完一場危險動作的打戲,她腿長手長,打戲很漂亮,幾乎是一遍過。

不過也幸好是一遍過,才讓她得以成功躲避到更衣室內。

“咔噠……”

更衣室的門闩被關上,衣服架子上壘滿了各式各樣的戲服,池瑜順着門沿緩緩坐下,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

她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沉重的喘氣聲音透着薄薄的門板根本擋不住。

視線有些模糊,她摸摸索索找到了手機,以為自己按通了章鳴的通話,“章鳴,我易感期來了,你幫我去買一支抑制劑……別一枝了……嗯……哼……兩支吧……”

通話不知道什麽時候挂斷的,她還記得報上了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她聽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随後,門把手被人扭動。

池瑜緊貼着地面上的瓷磚來緩解身上的燥熱,聽到有人來,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詢問,“章鳴?你來了?”

回應她的是,更加焦急的轉動門把手的聲音。

池瑜撐着從冰涼的瓷磚上起來,将鎖住的搭扣重新打開。

與來人一并湧入的,還有撲天蓋地的omega的甜香!

來的人,不是章鳴!

懷裏被湧入一個柔軟的身體,因着擁抱的姿勢,他的腺體就直白的暴露在池瑜眼前。

這對于一個易感期的alpha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池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牙根酥麻的癢,讓她迫不及待想要找個東西狠狠咬下去。

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癢意,根本難以抵抗。

尤其是在擠進懷裏的omega還在特意放着極盡引誘的信息素。

“池瑜,咬我吧,我沒關系。”

前幾天見面還哽着脖子不肯正眼瞧她的小少爺,現在又一次主動的鑽入她的懷裏,說着同樣的話,輕賤自己的話:

“你咬我吧,我不要你負責……啊……嗯……”

話沒說完,脖子就傳來疼痛,林岚始料未及,抓在池瑜衣襟上的手猛然收緊。

盡管疼痛難耐,但他的面上始終挂着笑,淺淺的梨渦完全顯現出來。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完全僵住。

的确有被咬上的皮膚觸感,但卻沒有信息素的注入。

一點都沒有,完全都沒有。

池瑜的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人從自己懷裏拉出,果不其然,又是一張哭的鼻子都紅了起來的臉。

她嘆了口氣,擡手揉上林岚的頭發,“你就該像那天那樣,對我視而不見,毫不理睬,跑過來做什麽……”

“易感期的alpha,不管是誰,你都要離得遠遠的。”

她的語調因着嗓音的沙啞,而越發顯得溫柔的要命。

林岚哭出了聲音,“就算是在易感期,送上門的omega,你也不願意标記……”

池瑜往後撤退身體,與林岚隔開安全距離,仰着頭,吐出一口氣。

“這樣才是對你負責啊,林岚。”

池瑜想叫林岚收一收信息素,與omega共處的每一秒都讓人難熬的很。

但看着林岚沉默哭泣的樣子,她又覺得說不出口。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池瑜被易感期折磨的焦躁不安的時候,林岚突然從身後的背包裏拿出來了一枚抑制劑。

他像是,早就想到過這樣的結果,明明義無反顧的撲上來,卻還是為池瑜準備好了拒絕自己,而使用的抑制劑。

他高高舉起抑制劑,像是在拼拾起自己四散一地的自尊心,又像一定要給自己這暗無天日的喜歡,找一個可以供未來希冀的結局,所以他問道:

“池瑜,如果有下輩子,你選擇我好不好。”

池瑜驚訝于他的發言,有些無奈,“明明我都讓你這麽難過了,下輩子就離我遠一點吧。”

“或者,我離你遠一點也行。”

“不可以,不行!”林岚被逼急了一樣,玻璃瓶制的信息素就要扔在地上,威脅,“你快答應我!”

“不會有下輩子的,別信這個,”貴族圈層簡直是迷信的不行,她作為21世紀,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新興女性,根本不信這個。

“池瑜,哪怕是騙我,也拜托你……”

但林岚的姿态擺得太低了,說的話,一次比一次的可憐。

池瑜有些不忍了,“如果我這樣說,可以讓你好受一點的話,那我答應你。”

……

兩支抑制劑被悉數注入到腺體,過量的注入,并不會讓alpha多好受,但那股子火燒火燎的感覺,以及欲望爆炸的難受終于消失了。

她正準備跟劇組請假,迎面碰上西裝革履的樊樂晖。

他像是剛剛參加了什麽活動,摘掉了金絲眼鏡,露出淺琥珀色的眼瞳,他搖下車窗,朝池瑜招手。

池瑜想着自己一身信息素的味道,實在是不好靠近,轉念一想,又想起樊樂晖是beta。

應該,聞不到她的信息素。

所以她走了過去,趴在車窗口,俯着身體往裏面看。

“老師,好巧。”

樊樂晖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擡手輕輕抹了一下她鼻梁上細密的汗珠,“不巧,池瑜,我就是來接你的。”

他朝池瑜微笑,“你不會忘記了吧,該去老師家了。”

他好整以暇的從座位上起身,繞到副駕駛,親自給池瑜打開了車門,“我們約定好的。”

而在另一場聚會上,已經恢複正常神情的林岚,主動的跟随林江川參加了一場聚會。

對于自家弟弟願意跟着他參加這種盡是政要交際圈子的聚會的事,林江川盡管覺得新奇,但并沒有多想。

他是個十足的弟控。

做慣了大法官,在談判桌上忖度人心,洞悉別人想法了如指掌,對待自己家裏人,就不願意用自己工作上的那一套。

但他仍舊隐隐覺得不妙。

不妙的感覺,先是出現在林岚的衣服搭配上。

他知道自家弟弟的喜好,前幾年還沒認識池瑜的時候,喜歡繁複花紋和蕾絲的宮廷衫,認識了池瑜之後,更愛穿些簡單幹淨的少年感搭配。

但他今天怎麽說呢……

一字肩的薄針織衫,在脖頸後方系了一朵藍色玫瑰。

有些惹眼的裝扮,引得周圍人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在他露出的薄白的肩胛骨上。

林江川有些爆炸,将露出這些目光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瞪了回去。

好在祁泠的出現,将這種局面瞬間扭轉。

他走在哪裏,都是視線聚焦的中心點,輕而易舉的将投射在林岚身上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但林江川看着他今日的打扮也有些奇怪。

天氣轉暖的厲害,溫度節節攀升,大部分人都是西服襯衫裝扮,但祁泠卻穿了一件高領毛衣。

厚厚的領子幾乎攀上了他尖秀的下巴,将纖細修長的脖子上的風景遮擋了個幹淨。

他正詫異着,轉眼間,又看到他家的弟弟朝着祁泠走了過去。

邊走邊伸出手,繞到脖頸後,将系在脖子上的藍色玫瑰扯松了……

一道清晰的白色牙印還未曾來得及消散,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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