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死了

第040章 她死了

複式小洋樓, 鬧中取靜的地界,牆體頗有長時間留下的發黃發舊痕跡,但打理的幹淨有序。

修剪整齊的草地旁種植着不少池瑜叫不上名字的瓜果。

石榴樹上的果子已經裂開了果皮, 亮晶晶的紅透果實暴露在陽光下,吸引了不少鳥兒過來采撷。

“老師,都熟透了,不摘下來嗎?”

池瑜靠近, 掐住石榴根部, 逆着枝幹生長的方向扭了一圈,沉甸甸的裂開嘴的石榴就落到她的手心。

她順着裂開的部位, 取下幾粒石榴, 放進嘴裏, 果汁瞬間炸開, “好甜!”

“你喜歡的話, 摘一些, 你今天帶走。”

樊樂晖剛停好車,懷裏抱着牛皮紙袋裝好的果蔬, 紅酒的瓶管靠在樊樂晖的微微鼓起的胸口。

他常年保持健身的習慣,身材不似omega嬌柔, 又沒有男性alpha過于膨大的肌肉, 恰到好處的胸肌, 隔着薄薄的一層襯衫, 可以清晰看到輪廓。

酒瓶抵到胸口,将彈性十足的胸肌抵出一道淺淺的印子。

池瑜跟這一群站在枝桠上吃的不亦樂乎的鳥兒面面相觑, 好像從綠豆大的小眼兒上讀出來了對這突然冒出來的搶食者的惱火——

一只接一只從池瑜頭上撲扇着飛過, 落了一地的羽毛。

“老師也不趕趕它們嗎?”她仰頭,看向這一樹幾乎都被啄過的果子。

“就是讓它們吃的, ”樊樂晖笑道,他朝池瑜努了努下巴,讓池瑜看向不遠處草坪上停歇的麻雀,“你看,都不怕人了。”

麻雀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跟着,并不因為他腳步的靠近而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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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敏感的鳥兒,只要足夠耐心、誘惑給夠,也能變成這麽親人的樣子 。”

他說這話時,仍舊在微笑,微微垂着頭看着在他皮鞋上親昵的小麻雀。

“那我還是不要跟鳥兒搶食了吧。”

池瑜擺手,将剛剛摘下來的石榴放到一只懵懵的,跟不上大部隊的鳥兒面前。

小麻雀脖子帶動尖尖的喙,淡紅色的石榴果汁沾到他棕褐色的皮毛上。

“那我單獨給你在院子中種上一株,只給我們池瑜吃的。”

池瑜側目,這話語中摻雜着明明白白的獨一份的與衆不同。

她以為,樊樂晖只是因着師生情誼,或者還有幾分惜才之心,才這般邀請她來家裏坐坐。

但這話一出,反倒是覺得不像她想象中的簡單。

見她怔愣,樊樂晖走到她身邊,将懷裏的東西放到另一只手上,用騰出來的手牽住池瑜的手腕。

女alpha的手腕骨骼感明顯,他指腹微微下移,撫摸到了她柔軟的手心,像牽孩子一般将人拉着往前走。

突然而來的身體接觸,讓池瑜下意識的想想要收回手。

“走吧,好孩子,來嘗嘗老師的廚藝吧。”

但樊樂晖一聲“好孩子”成功止住了她的動作。

廊下的風鈴被風吹動,晃動起清脆的碰撞聲響。

樊樂晖手中一輕,年輕的女性alpha輕巧的接過他抱在懷裏的東西,朝他彎起一雙笑眼,“我來吧,老師。”

樊樂晖看着池瑜的背影,微微偏頭,彎腰将他腳邊的小麻雀捉住,指腹卡在麻雀的脖頸,緩緩摩挲,惹得小麻雀的尖尖的喙四處亂啄。

樊樂晖無聲啓唇道:“池瑜,你也會變成這樣的小麻雀嗎?”

池瑜長腿一邁,率先走到了臺階上,側身推開白色木漆的小門,用肩背抵着,漂亮的一張臉迎着陽光望向他——

為他打開門,又等他先進來。

樊樂晖忽然有些恍惚,很多很多年前,也有這樣的一個人對他做出過同樣的舉動。

樊樂晖放在口袋中的手慢慢收緊,放在池瑜身上的目光柔的似水,像是在透過這張臉,看向另一個人。

樊樂晖的房子跟他這個人一樣,與講臺上文質彬彬、儒雅至極的文學系教授如出一轍。

家裝布置很簡單,到處可見的書櫃分門別類的放置了各種各樣的圖書。

有過清理的痕跡,但随處可見的桌椅板凳,沙發等等類似休息的地方,都放置着不同的書。

池瑜的目光在這一排又一排的實木櫃子中走過,還沒看夠一分鐘,腦殼就開始疼了。

她實在不是什麽讀書的料,一看書就腦袋瓜子疼。

樊樂晖彎起袖口進入到廚房中,淅淅瀝瀝的水聲伴着他的聲音傳出來,“池瑜,你先坐一會兒,桌子上有碟片,也有游戲機,冰箱裏有冰激淩,你要吃嗎?”

池瑜聽他報出這一大串,很是驚奇,“老師家裏還有這種東西啊,完全想象不出來……”

“這種孩子玩的東西,當然是特意給孩子準備的。”

樊樂晖榨了一杯橙汁,遞給池瑜。

彎腰将放置在桌櫃中的各類游戲機擺作一排,又從廚房拎出各類的薯片零食。

“老師沒有孩子,問了很多學校,才了解到現在的孩子喜歡什麽東西。”

樊樂晖的目光在池瑜臉上梭巡,有些無奈的聳肩,語氣中也參雜了失落,“但看起來,我們池瑜不太喜歡這些東西。”

不管對方出于什麽養的意圖,精心準備了這麽多的東西,來歡迎自己,她好像都不該掃興……

于是池瑜還是主動拿了一包薯片打開吃。

薯片味道不錯,但池瑜剛剛注射過抑制劑,實在是胃口不佳,順着樊樂晖的話往下問,“原來老師沒有孩子,老師是丁克嗎?”

家裏除卻滿屋子的書,擺放最多的就是一張張同一個女人的相框。

他結婚了,但卻沒有孩子,只能讓人想到是他不喜歡孩子。

但他明明又因為自己的到來,準備了這麽多……

“我不是丁克,相反,我很喜歡孩子,池瑜,”他念她的名字,緊随着“喜歡”這兩個字音後面,從樊樂晖嘴中說出的,難得略有些含混的發音,像是在說,“我很喜歡你,池瑜。”

池瑜被這含混不清的話語,驚的心頭一跳。

但轉瞬又聽到他說,“我之前有一個孩子。”

他正對着池瑜,擋在金絲眼鏡後的眼眸斂起,讓人看不清眼眸中的情緒,但話語中的悲傷濃重的像是一把刀子,直往人胸口戳,“她長到八個月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永遠離開了我。”

“她也是個女孩子,很小很小,長得像他的父親,并不像我。”

他擡手輕輕撫摸小腹,像是在回憶孩子在他腹中的感受一般,再次擡眼時,嘴角仍舊挂着習慣性的一抹笑。

但池瑜卻覺得那抹弧度僵硬極了。

“池瑜,你長得很像我的丈夫,她也是一個alpha。”

他拿出放在櫃子上相框,放在池瑜的手上。

照片上的女alpha,目光銳利有神,非常英氣的長相,穿着一身利落筆挺的軍裝,望向鏡頭的眼眸微微帶着不耐煩,藏在眼底的戾氣也翻滾出幾分來,嘴角也向下撇着……

很不高興甚至掃興的一張照片,但樊樂晖仍舊視若珍寶,放在房子最顯眼的地方。

打理的一塵不染的相框上,投射出池瑜的面容,漸漸與照片上的人重合起來。

的确是很像,但氣質完全不一樣。

但看着她身上的這身軍裝,池瑜卻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樊樂晖會讓自己來演戶斂,以及為什麽會對待自己這麽特殊了。

“那……她現在在哪裏?她今天會回來嗎?”

“她死了。”

很平靜的一句話,樊樂晖看上去并不想多談,說到“死”這個字眼時,情緒沒有一絲波動。

只是在陳述既定事實。

好像這個人并不是他愛慘了的人,而是一個最無關緊要的,可有可無的人。

但他明明将她的照片這麽細細保護……

池瑜将手放在樊樂晖的肩膀上輕輕順了順,本意只是想要順平他現在的不好的情緒,但在樊樂晖眼中,卻像極了笨拙的孩子在用自己稚嫩的手安慰母親。

“池瑜,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我自己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他将池瑜的手抓住,合攏在手心,目光中滿是期許,“池瑜,你願意做老師的孩子嗎?老師願意把所有的都給你,無論你要什麽。”

樊樂晖長了一張有距離感的面孔,高鼻深目,尤其是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眸,看向任何人的時候,都有一種毫不在意的無視感。

池瑜甚至還和章鳴私底下讨論過,最後池瑜中肯總結,樊樂晖身上有一種獨屬于文人的淡淡清高感,誰都看不上,誰都放不在眼裏。

但現在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眸露出了直白而又真切的渴求。

他單膝着地,将池瑜的手拉到他的胸口,力氣過于大了,反而像是将池瑜的手緊緊的壓在柔軟又彈性飽滿的胸肌上。

池瑜沒有将自己的手抽回來,事實上,她也抽不動,樊樂晖攥得太緊了。

“老師,我是有母親的,我的母親還在醫院躺着,我不能在他這種情況下,在外面給自己認了新的母親。”

“我不能自己做決定,我要告訴他,要得到他的許可,”池瑜微頓,又想到了祁泠,“而且,老師您可能還不知道,我結婚了,我也需要告訴他。”

她沒有直接拒絕樊樂晖,反而很認真的在思考這件事,她向來沒有随意答應與許諾的習慣。

樊樂晖卻從中抓住了他在意的字眼,他緩緩重複,一字一句的吐出,“結婚?”

擡眼,淺琥珀色的眼眸藏匿了風雨欲來的波濤,“和誰?”

已經在口齒中打轉的名字,卻遲遲難以念出。

池瑜突然想到了,結婚前夕,管家遞過來的婚前協議中的約法三章。

第一條,就是不能跟任何人談及婚姻細節。

她在婚前協議上簽字的時候,祁泠甚至都沒有露面,大有一種,她不簽下,這場婚姻也沒有繼續的可能。

而那時的祁泠,更是不願意在她身上放心思與精力。

她深深嘆了口氣,卻還是沒有把祁泠的名字說出口。

……

交響樂團演奏的宏大音樂響起,管弦樂的聲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原本大亮的宴會廳,燈光漸漸熄滅,一道追光漸漸落到臺上握着話筒出現的紅裙女人身上。

孟圓聽的歌喉不算動聽,但勝在音色不錯,又因着她與祁泠的各種流言,幾乎所有人都在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可以讓祁泠這樣的不沾人間煙火的大美人動心。

祁泠依靠着窗戶站着,夜風透過窗戶縫隙鑽入,打在他的肩頭,一陣一陣的冷,卻也可以讓他清醒。

他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容易困,有些嗜睡。頭腦昏脹的不清楚。

手中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打着璇兒。

在音樂聲響起之前,一波接一波的人過來給他獻殷勤,其中不乏可用之人,但祁泠手中的酒一口沒喝。

他的胃中發空,隐約的嘔吐感又淺淺浮現。

他後靠着身體,指尖按揉着太陽穴,想着,今天或許可以早點回去。

也許,回去的時候,池瑜還沒有睡。

他這樣想着,就酒放在應侍聲的托盤上。

酒液随着一陣意外的晃動,全部撒了出來,大股的酒澆到了祁泠的高領毛衣上,順着毛衣滴落的酒直接将祁泠的手沾濕,酒液順着祁泠的指縫往下流……

“呀!祁泠哥哥,真是不好意思,我沒看到。”

小omega充滿敵意的手段很淺顯,很幼稚。

但祁泠還不至于跟他一般見識,他沒吭聲,反而越過林岚的肩頭去看身後跟着的林江川,示意他管教一下弟弟。

他看着腕表上的時間,擡腳就要走。

臂彎卻又被林岚抓住,力氣很大,抓的祁泠手臂發疼,“祁泠哥哥,你知道池瑜易感期到了嗎?”

這時,大廳燈光重新亮起,林岚将自己脖頸上的藍玫系帶完全扯下,“祁泠哥哥,你在這裏聽着別人唱歌的時候,知道自己的alpha多難受嗎?”

他将自己的脖頸後的牙印露給祁泠看,“祁泠哥哥,你說的對,喜歡一個人不是靠讓的,我會把她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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