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紀文軒今天真的很粘着我。

一會兒陪着我去洗衣服,一會兒陪着我去做晚飯。

我一邊做飯,一邊把新鮮出爐的排骨夾了幾塊,放在碗裏遞給他,說:“嘗嘗熟沒熟?”

“應是熟了的。”

紀文軒捧着碗,用筷子慢吞吞地夾着吃,看起來不太像富家少爺,反倒是更像年少時我的朋友了。

那時候,紀文軒的“父母”都吃素,家裏常年都不見葷腥,我就總會把自己盒飯裏的排骨偷偷地分給他兩塊,說:“吃吧,別客氣。”

紀文軒就這樣捧着飯盒,用筷子夾着我遞給他的排骨,慢吞吞地吃。

我分他排骨沒求什麽回報,畢竟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但紀文軒卻一直惦記着這件事,拿了學校的比賽獎金,就想把錢給我,還說是什麽“夥食費”。

我堅決不收,紀文軒就拿錢給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書包,還買了一個很結實的文具盒。

我背着他送我的書包,用着他送我的文具盒,成了當年全學校最靓的仔,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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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暫停,回歸現實。

“熟了。”紀文軒吃完了最後一塊排骨,慢吞吞地說。

“稱菜啦~”

我心情很好地拿了個巨大的圓碗,把排骨連同湯汁都盛了出來,然後開始準備下一道菜。

“……我們吃不完那麽多,可以少做點。”紀文軒用商量的語氣低聲和我說。

“那樣的話,一頓飯能吃的菜樣就少了。”

“一菜一葷,偶爾再煲個湯,就很好了。”

紀文軒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真摯自然,我猶豫了一會兒,說:“那你想多吃點菜的時候,一定要和我說啊。”

“好。”

這頓飯我只做了一個炖排骨,外加一道黃瓜炒雞蛋。

我倆就着米飯,幾乎吃了個光盤。

等洗碗的時候,紀文軒又要跟過來,我無奈地說:“你可以自己玩一會兒的。”

紀文軒反駁我:“自己玩兒不如和你在一起有意思。”

“用洗碗機洗碗有什麽意思的?”

“有一種家一樣的感覺。”

“好吧……”我忍了忍,最後沒忍住,問了他一句:“你家人,現在都怎麽樣了?”

“都死了。”紀文軒笑着回答。

“啊?”我吃了一驚,我依稀還記得紀文軒的生父的模樣——那是一個長得很英俊但看起來很冷漠的男人。

“我母親早在我回家前就因病離世了,至于我父親,”紀文軒停頓了一下,很輕松地說,“幾個月前,心髒病離世了。”

“這……”

“驟然得知自己疼愛了多年的孩子,不是親生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罷了。”

“我猜那個被疼愛的孩子不是你。”

“怎麽猜到的?”

“電視劇裏都這麽演的。”

紀文軒嘆了口氣,說:“有空的時候,我會和你詳細講一講,我家的那些狗血故事。”

“看你心情,你願意講,我就聽,你不願意講,我也不想讓你把傷口重新撕開。”

“我沒有什麽傷口,”紀文軒慢條斯理地說,“傷口會在別人的身上,我是最終的勝利者。”

“好中二的發言。”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中二?”紀文軒看起來不太懂這個詞語的意思。

“也可以叫Strong哥。”

“Strong?”紀文軒還沒Get到這個點。

“死裝哥啦。”

我說得直白,他竟然笑着點了點頭,說:“形容很貼切。”

這回換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畢竟紀文軒對我這麽好,我還吐槽他,多少有點不應該。

“沒關系的。”

“什麽?”我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你和我開個玩笑,吐槽一下我,也沒關系的。”

“還是有關系的,”我更加愧疚了,“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不能因為你的寬容而欺負你。”

“你的道德阈值有些高。”

“我知道有時候想成功,不能有那麽高的道德感,但我忍不住、改不了。”

“你是個好人,”紀文軒嘆了口氣,“我很喜歡你這樣。”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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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天晚上,我和紀文軒說很想和他一起趕海。

第二天,一條從別墅通往海邊的臨時通道就修好了,道路的邊緣是一處臨時挖好的水池,池子裏除了水,就是各類鮮活的海鮮。

我推着紀文軒到了水池邊,紀文軒拿了一個長柄的小號漁網,兜了些海鮮,遞給我,說:“送給你。”

我感覺他像是在哄小孩,但我竟然真的被哄得挺開心的,接過了漁網,說:“中午紅燒吃。”

我提了個塑料桶,裝滿了從水池裏撈出來的海鮮,等我們玩夠了,工作人員又訓練有素地過來,把水池裏的海鮮撈出分發,據說,這個水池會在幾個小時內重新被恢複成沙灘。

後續發生的事我沒有再關注,我推着紀文軒回了海邊別墅,做了一頓海鮮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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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紀文軒在海邊玩了四天,然後一起回到了常住的別墅。

在我們度假期間,工人師傅們盡職盡責地在庭院裏建好了亭子和秋千。

紀文軒很喜歡那個秋千,特地玩了一會兒,才讓我把他推回房間。

回家的第一晚,我和紀文軒睡在了一張床上。

我在半夜被紀文軒吵醒了,他用很輕的聲音喊着“痛”,我一瞬間丁點睡意都沒有了,直接開了燈,問他:“怎麽了?”

他汗涔涔地,瑣碎的頭發貼着自己的額頭。

“疼——”

“哪裏疼?”

“腿——”

“我去叫醫生。”我抓起了手機。

“沒什麽用,”他阻攔我,“幫我拿一點止痛片。”

“布洛芬?”

“行。”

我拿了藥和水,喂他吃了藥,又用溫熱毛巾幫他擦了擦汗。

他的嘴唇很白,像一張擱置許久、未曾用過的紙。

“總要去看看醫生的。”

“沒什麽用,”他很虛弱地笑,“能治好的話,我怎麽會不治。”

“你的腿到底是怎麽回事?”

“碰到了一場蓄謀已久的車禍,很可惜,我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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