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楊爺爺聽到這動作頓了下。
“你知道了。”
沈顏點了點頭。
“老朱那口子雖然總是看不慣川子，但其實心裏一直很柔軟，四年前如果不是老朱在雨夜背着川子過來，只怕他早就去見他奶奶了。”
“老朱？”
沈顏脫口而出這個名字，整個人明顯愣住了。
“是啊，他那口子別看平時總是不近人情，但是那天她哪怕板着臉，卻還是将川子的醫藥費全付了。”
楊醫生想到當時的情形，還忍不住笑了。
其實他們這些老人，哪怕平時不說也總會默默關心着川子。
“朱嬸的确是個好人。”
說實話沈顏也沒想到四年前竟然會是朱叔和朱嬸，但是又好像的确如此。
朱嬸的顴骨極高，一看就很刻薄，平時板着臉更是極具威力，巷子裏的人很少不怵她的。
只是沈顏卻覺得她人很好，就沖她剛來時不僅借碗還幫忙照顧安安。
當初她還以為對方是見他們孤兒寡母不忍，如今想來倒是為了周彥川了。
想到這沈顏忍不住給自己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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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怎麽忘了朱嬸還提過周彥川好幾次呢。
“只是那時候家家都不好過，誰又能顧得上川子呢，倒不如讓他自己立起來，我們這些人在旁邊在照看着，總不會出大事的。”
楊醫生雖這麽說，可沈顏依然聽到了對方語氣中的自責。
差一點，就這麽差一點，川子就不在了。
楊醫生的手哆嗦了一下，還是被安安突如其來扯胡子的疼痛感給弄清醒了。
“哎呦，安安啊，這可是我的寶貝胡子，可不是玩具啊。”
“彥川真幸運，能遇到你們這麽好的人，對了，我那次聽秦暮雨說四年前彥川受傷，是被她媽媽發現并送到楊醫生你這，還付了醫藥費，只是好像因此還被她爸爸打了，然後重傷離開了。”
沈顏說到這很是難過。
倒不是裝模作樣，而是這一刻女性的悲哀。
“胡扯，就田小娥那樣還敢救川子，不給他一腳就不錯了。”
“啊，可是彥川也承認了啊，還說如果不是對方發現了他，那麽他可能就死在了巷子裏了。”
楊醫生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如果說四年前，那麽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一次，但是也不是田小娥，田小娥那個連錢都不舍得給自己女兒花的人怎麽可能會幫川子。”
“那田家嬸子是什麽樣的人啊？”
沈顏最會順着杆子往上爬，她能感受到對方對她的喜愛，所以直接将她疑惑的地方問了出來。
楊醫生眼中閃過好幾輪情緒，既同情又厭惡，最後怒其不争卻又覺得悲哀。
“其實剛開始秦大壯動手的時候，婦聯和其他人也是幫過的，只是每當懲罰秦大壯的時候，她又會怨恨他們懲罰太重，幾次之後，也就沒人敢管了，而且，她這個人平常人緣也不好，特別喜歡邀功，很多時候明明不是她做的，她都會模糊兩可得認下功勞，當初她在廠子裏就是這樣得到了如今秦家分的房子的。”
“認別人的功勞，那其他人能同意嗎？”
“不同意又能怎麽樣，田小娥說她又沒承認，只是沒拒絕罷了。”
楊醫生明顯不想多提這個人。
“不過此人竟然有個好弟弟。”
想到什麽又搖了搖頭。
“但是如果真有其他受傷的事情，我覺得幫忙的也不會是她。”
沈顏的心情很複雜，既有對周彥川身世的心疼，又有對他被欺騙的幸災樂禍。
最後只是看着天空中的太陽嘆了口氣。
她已經出來了一個上午，和楊醫生告別後，她推着嬰兒車往外走。
“打他，打他。”
“臭地主的後代憑什麽能住這麽好的房子，你們就該住在鄉下的牛棚一輩子。”
沈顏怎麽也沒想到會看到這麽一幕。
幾個青少年對着另一個少年拳打腳踢，那個孩子雙手捂着頭，蜷縮着嬸子。
“你父母都死了，你還回來幹什麽，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死，要是死了，我們也不會被趕出來。”
“周彥川，你奶奶已經死了，你該讓出這個院子。”
“周彥川，你憑什麽還活着。”
沈顏覺得腦子有點疼，她好似看到曾經也有這麽一個男孩站在那裏面對着所有人的惡意。
“你們在幹什麽，警察馬上就來了，你們也不想讓你們父母去警局撈你們吧。”
那些人本來還有恃無恐，聽到最後這才吓得一哄而散。
沈顏看着地方沒反應的孩子，蹲了下來。
“他們已經走了，你別怕。”
沈顏露出和善的笑意，等到那個孩子慢慢擡起頭來，沈顏才看到了他的臉。
是一張很秀氣的臉，只是臉上盡是傷。
“謝謝。”
少年十四五歲的樣子，他的眼中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就好似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沈顏的心一痛。
這是經歷了什麽，才會如此絕望。
少年忽然想到了什麽，立馬站起了來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動作急切，好幾次都差點跌倒。
沈顏擔心的跟了上去，這才發現對方的院子竟然是他們那條街道的第一家，只是常年門關着。
少年一推開門，裏面就露出了一個兩歲的娃娃。
娃娃跌坐在地上，滿臉哭痕，渾身髒兮兮的，看到少年，眼神呆滞的喊了一個字“餓”。
“哥哥今天賺錢了，你看哥哥買饅頭了。”
少年将饅頭急急給了娃娃，娃娃立馬開吃。動作很是熟練，甚至來不及嚼碎就開始咽。
咳咳咳。
“樂樂，樂樂，你怎麽了？”
叫樂樂的孩子兩眼突出，嘴巴更是長大，一只手忍不住想要扣喉嚨。
這是噎住了。
沈顏剛到就看到了這一幕，娃娃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沈顏顧不及什麽立馬上前，将嬰兒車往少年面前一放。
“快把他給我，他是噎住了。”
沈顏看到了少年手上的饅頭，立馬用起前世學過的急救方法。
少年滿是無措，他看着自己的手滿是厭棄，就好似如果娃娃出事，那麽他恐怕也沒什麽求生的欲望了。
咚咚咚，一下、兩下、三下。
嘔的一聲，娃娃吐出了一大塊饅頭。
緊接着就是嚎啕大哭聲，少年這才驚喜，他一把抱起娃娃，笑着笑着就哭了。
“哇哇哇。”
安安今天也很乖，可是此刻他也很傷心，媽媽竟然抱別的孩子了。
“安安，怪，別怕，小哥哥是噎住了，已經沒事了。”
沈顏抱着安安一下一下的安慰。
周彥川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着沈顏回來，只是久等不至，直到飯菜涼了。
而他就這麽坐在臺階上，仿佛一個雕塑一般。
門外不時有條野狗盤旋着，仿佛是因為吃到了昨晚的肥腸鹵面，期盼着下一頓。
門推開的聲音驚奇了周彥川，他嗖的一聲站了起來，滿眼盡是星星。
“你怎麽坐在這裏，地上有多髒不知道嗎？”
沈顏有點生氣的看着他，明明以前吃了那麽多苦，如今有好日子過了，還不坐在椅子上。
飯菜的香味隐隐約約，這是一陣咕咕聲傳來。
周彥川聽着這聲音才看向沈顏身後的兩人。
路源低着頭，很是不好意思，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來。
只是樂樂剛剛被噎着，如今他萬萬不敢讓他再吃東西了，可是樂樂人小又不能不吃東西。
就在這時沈顏說他家裏有米糊糊可以喂他。
“他們是我剛剛遇到的，樂樂被噎住了，嗓子可能有點受傷，我等會泡點奶粉給他喝。”
“米糊糊就可以了。”
路源立馬急急說道。
周彥川看了眼對方，然後直接轉身走向廚房。
“你們先洗下手，我們先吃飯吧。”
路源也有點餓，只是他覺得這些飯菜他不配吃。
周彥川動作很快，手上拿着兩個奶瓶就走了出來。
一個直接塞到安安嘴裏，一個遞給了路源。
路源看着奶粉有點畏縮，只是看着自家弟弟小臉滿是淚痕但是眼珠子卻一直跟着奶瓶轉時，還是忍不住給他喝了。
奶嘴塞到他嘴裏時，他呆滞的眼睛亮了亮，然後好似有了熟悉感一般立馬急急的喝了起來，不到一會一瓶的奶粉就下去了大半。
路源看着很是心酸，是他沒本事，明明樂樂還不能吃饅頭，但他卻買不起奶粉。
周彥川将奶瓶遞給他們後又開始忙乎了，端起飯菜就開始加熱。
很快香味愈來愈濃。
沈顏聞到了濃郁的香味。
她其實也挺餓的。
很快周彥川又端着飯菜出來了。
“你帶着樂樂洗洗手，然後吃飯。”
沈顏看對方猶猶豫豫的樣子，忍不住給拍了下他的腦袋。
“小小男子漢怎麽如此猶猶豫豫，還不如樂樂果斷。”
路源牽着樂樂的手走到井水旁就開始洗手，先是給對方洗了個臉，然後又給自己洗了個臉。
別說臉上的傷還挺疼的。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卻覺得有點高興。
等到看到桌上多出來屬于他的碗筷時就更高興了。
他知道這家的男主人是誰，他聽過他的事跡。
就是知道他曾經僅僅八歲便護住自己并且活着長大後，他才覺得自己帶着樂樂也能守住自己的家并且好好活下去的。
路源低下頭，将眼淚逼退了回去。
樂樂抱着奶瓶渴望的看着飯菜，沈顏給他盛了點魚湯，讓他自己喝。
雖然動作不标準但是也是可以的了。
再次吃着周彥川的飯菜，沈顏覺得自己真沒出息。
才不到一天就開始吃上了。
她啃着豬蹄心裏不由得想着。
不過這豬蹄真好吃，而且還美容養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