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醫妖道3

第03章 神醫妖道3

府裏多了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夥伴,常以周本該是最開心的。

身為幼子的他與兩位兄長年齡相差太大,平時少有能玩到一起的時候,如今總算有了同齡人。

奈何初次見面就被別人家的孩子秒成了渣渣,讓他實在很難開心起來。小朋友憑他獨有的直覺意識到,一切或許只是開始。

随着越殊入住州牧府,直覺應驗了。

往日裏不茍言笑的先生在這個新來的小子面前笑開了花,語氣何止溫柔了十度;

成天督促自己功課、稍有懈怠就是竹筍炒肉的阿父,面對這小子卻換了一副面孔,不是擔心他過于用功累壞身體,就是叮囑他小小年紀不要只顧學習,該勞逸結合,甚至特意囑咐三個兒子好好關照小道長;

就連不耐煩帶他這個跟屁蟲一起玩耍的兩位兄長,居然都與這小子頗有話題……

常以周迅速酸成了一顆檸檬。

小小年紀的他不懂“雙标”這個詞的存在,卻深切見識到了人類的雙标行為。

與此同時,強烈的危機感在年幼的他心頭升起。待客之道他不懂,他只知道,披着四歲幼崽皮的大魔王闖入了他的家,他的先生、阿父、兄長,眼看都要被搶走啦!

常以周:QAQ

雖然仔細想想,那家夥确實了得……

常以周如聽天書的內容,他一遍就能記住;常以周全靠莫大的毅力和對竹筍炒肉的恐懼才能做到不逃課,他卻每天主動給自己加課,看些奇奇怪怪的道書和醫書;常以周眼中超級厲害的兩位兄長,只和他說過一回話,便忽略彼此間的年齡差距,将之視作年齡相當、甚至年長者來交流。

可是,可是……這也不是這可惡的家夥搶走他先生、阿父、還有兩位兄長的理由!

戲很多的小朋友默默打響了保衛戰。

然而,這場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戰役一次又一次無聲無息結束,宣告他的敗北。

這一日,再度遭遇親爹的雙标對待,保衛戰再度敗北的常以周一溜煙跑到小花園。

蹲在花叢一角,常以周越想越傷心,越想越氣憤。他幽怨地伸出雙手捧住肉嘟嘟的小臉,曾經聽過的話本臺詞不知怎的就從這位六歲小朋友的口中冒了出來:“偌大州牧府,已經沒有了我的容身之地……”

說罷,他幽幽嘆了口氣。

頭頂倏然響起一聲輕笑。

花叢裏的常以周頓時像是一只被人發現的土拔鼠一樣警覺地擡起頭。目光看見來人,他嬰兒肥的臉上,一雙眼瞪得滾圓。

“——是你?!”

小朋友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破音。

“你都聽到了?”警惕地盯着眼前這人偶般精致的男童,他一張小臉已經紅成了番茄。

“不許到處亂說!”

下一刻,常以周兇巴巴開口,活像話本裏陰謀敗露之際威脅無辜者的陰險反派。

想到方才他的模樣被阿父和兩位兄長知曉,将會迎來怎樣的滿堂哄笑,六歲的常以周心頭沉重,驟然體會到社死的感覺。

他啪地揪下一朵花,努力讓臉上的表情變得超兇,再一次“冷酷”地威脅道:“今天這事傳出去的話你就完了,聽到沒有?”

“……嗯嗯,聽到了。”

越殊十分配合地點頭。

……作為一個心智成熟的大人,他豈會與六歲的幼崽計較?才不是因為六歲幼崽故作兇巴巴威脅人的樣子可愛又好笑呢。

越殊如此聽話配合,反而令常以周瞪得滾圓的眼睛裏生出濃重的狐疑。

沒騙人吧?該不會反手去告狀吧?

好像被敷衍了,又好像沒有。

他仔仔細細打量越殊的臉色。卻沒能從這張缺乏血色的臉上看到他所以為的嘲笑。

更像是,更像是……

詞彙量不足的六歲小朋友想了半天,終于從記憶中摳出了相似的表情。這不就是父兄看他時常有的微笑嗎?

那是屬于年長者的包容。

常以周:“???”

……我拿你當對手,你卻想當我爹?

可不知為何,在這了然中隐含縱容的目光注視下,他腹中醞釀的狠話說不出來了。

他正吞吞吐吐、扭扭捏捏,越殊已經向他發出了邀請:“去放飛車,要一起嗎?”

常以周:“什麽飛車?”

嘴上好像滿不在乎,小朋友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了起來——一聽就知道是好玩的事!

“《抱樸子》有言:用棗心木為飛車,以牛革結環劍,以引其機。或存念作五蛇六龍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裏,名為太清。太清之中,其氣甚■,能勝人也。”

身着袖珍道袍的男童背出道書上的一段話,簡單總結道:“是會飛的小玩意。”

至于用道書來背書,倒不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博學,只是方便解釋飛車的出處而已。免得一介四歲孩童的奇思妙想毫無由來。

常以周的耳朵自動将大段解釋的話過濾,只牢牢鎖定了“會飛的小玩意”這一條。

他眼裏瞬間亮起小星星。

越殊見狀,微微一笑。

光幕中的壽數上限逼迫着越殊前進,他不可能為了照顧小朋友的心情而壓低學習進度,卻難免生出欺負幼崽的微妙錯覺。萬一給幼崽留下什麽心理陰影豈不是罪過?

如此便有了他今日的舉動。

用他前世的見識來看,所謂飛車,大概原理與竹蜻蜓差不多。簡單易制又頗新奇,他動動嘴指導,州牧府下人就做了出來,用來哄沒見過竹蜻蜓的小朋友綽綽有餘。

果不其然,常以周一秒就将方才的幽怨抛之腦後,至于此前的種種設想,什麽對手啦,什麽保衛戰啦,也統統忘了個幹淨。

他只歡呼一聲,一把拉過越殊的手,就要小跑起來:“那還等什麽?一起一起!”

他邊跑邊回頭,臉上綻放出期待的笑容,卻在看到身後男童的瞬間變作驚慌,腳下也是一個急剎車:“喂,你沒事吧?!”

“……沒事。”猝不及防被帶着跑的越殊平複劇烈的心跳,臉色越發蒼白如瓷。他微微搖頭,“只是方才跑得稍急了些。”

常以周頓時嘟囔了一句“好險”。

他終于想起此前阿父囑托他們關照這位小道長時曾說過小道長身體不好,也想起對方比自己還小兩歲的事實。直到此時,常以周終于對此有了實感。

他不由撇撇嘴:“身體不好就不要逞強嘛……”

嘴上如此嘀咕着,他的身體卻誠實地改跑為走,邊走邊不忘悄悄去看越殊的臉色。

這幅作态被越殊看在眼裏,他輕聲寬慰道:“無需擔心。我只是體虛而已。”

“好了好了,誰擔心你啊!”常以周被戳中心思,感覺很不好意思,他哼哼兩聲,擡高嗓門催促起來,“你說的飛車呢?”

回應他的是越殊的輕輕一笑。

不多時,兩架“飛車”歪歪扭扭從花園半空升起,在溫柔的春風中,它們扶搖而上,承載着小孩子小小的驚喜與歡笑。

飛車下方,是兩張仰望的小臉。

這一刻,他們的神情如出一轍。

兩人不厭其煩地玩了一個下午。

當然,越殊自诩只是陪玩而已。

成熟如他絕對沒有喜歡小朋友的玩具。

而人與人之間,有時不用特意做些什麽,只是簡單相處一回,就足以消彌隔閡。

小孩子之間尤其如此。

他們簡單的世界中不存在成年人的算計。只是你伸出友誼之手,而我握上去罷了。

直至晡時,越殊與常以周道別。二人的關系突飛猛進,已經達到互稱小名的地步。

州牧府很大,兩人各有各的院子,除了少數特殊的日子,府中人一起用膳,平時吃住都是分開。況且越殊用的還是藥膳,是清虛道人根據他的身體情況特意制定的。

“藥膳?長生要喝苦苦的藥汁嗎?”

第一次從越殊口中聽聞此事的常以周“咦”了一聲,五官幾乎擰作一團。仿佛吃到藥膳的是他,他感同身受地苦了臉。

“生病的感覺很不好。小時候的事我不記得了,只記得生過一場很重的病,喝了好多好多苦藥汁……我鬧着不喝,但阿父說不喝藥就好不了,不能跑也不能跳……”

六歲的小朋友一本正經說起小時侯着實有些好笑,但他鄭重的神色令人無法不回以同樣的鄭重。似乎如此才不負這份心意。

分開之前,他像個合格的兄長一樣,拍拍越殊的肩,認真叮囑小他兩歲的新朋友:

“你要好好喝藥,快些好起來哦。”

“……我知道了。”

有朝一日居然被六歲的小朋友叮囑了……越殊無奈地牽起唇角,哭笑不得地應了。

常以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一個下午,他對越殊觀感大變。

像個沉穩的大人一樣将雙手背在身後,他沉穩地舉步離開。才轉過身,一雙圓圓的眼睛已是忍不住彎起,嘴角也翹了起來。

走出幾步,他再也忍不住蹦噠兩下。

……為人兄長的感覺真不賴!

突然明白長生為何想給他當爹了……

嗯,換他他也想!

·

越殊對小朋友的野望一無所知。

他的心情同樣極好。

別問,問就是達成了與小朋友緩和關系的目的。絕對不是因為飛車玩得不亦樂乎。

哪怕始終不變的壽命上限都不能影響這份好心情。畢竟他從來不是為活着而活着。

[真名:越殊]

[魂能:7]

[壽數:10]

[備注:短命鬼也有春天,但不長。]

例行喚出光幕一看,果然各項數據毫無改變。唯有最後一行備注并非從始至終一成不變,反而會因為越殊所遇到的時事變化而變化,或許關鍵時刻就能起到指引作用,因此他每天都會将之召出來一觀。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需要忍受備注的毒舌。

某種程度上而言很鍛煉心态。

譬如當下戳在眼前的這行字。越殊還不至于将“春天”淺薄地理解為情愛意象。其言下之意分明是“短命鬼的好日子不會長久”。看在不知情者眼中,簡直形同詛咒。

越殊不由沉默了:“……”

這破金手指,還有救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