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溫然醒來時天色已經被夜幕圍合,病房裏留了一盞并不刺眼的小燈,他起身的動作驚動正用手機回郵件的阮原。

溫然口幹舌燥,吞咽的動作都讓他喉嚨哽痛,腦袋依舊暈乎乎的,宛若灌了鉛水開始發沉。

一只端着水杯的手抻至面前,溫然擡頭看到阮原,伸手接過禮貌說了一句謝謝。

溫水極大地解救幹涸到發苦的喉嚨,一口氣下去水杯空了大半,阮原問:“需要再喝一杯嗎?”

“不用了。”他說着話,目光卻在四周掃巡。

阮原撓了撓頭說:“嗯……老板……有點事出去了。”

溫然在室內沒有看見謝衍,收回目光,靜靜地看着手裏愈加攥緊的玻璃杯,冰冷的杯身都被他的手掌給焐熱,“嗯,理解的。”

阮原覺得氛圍有股說不出的尴尬,便扯開了話題,“你一整天沒怎麽吃飯,我去給你買點飯吧,這家醫院的食堂挺好吃的,晚飯我就是在這裏吃的···”

溫然沒打斷他的絮絮叨叨,等他說完才禮貌回絕了,“我還不是很餓。”

說完就又躺下了,在阮原略微不知所措時,病床上傳來溫然冷靜的聲音:“你先回去吧,我現在好很多了,已經不需要照顧了。”

溫然從醫院回來是兩天後,除去電腦郵箱收到一堆郵件,他沒再收到任何人發來的消息,消息欄裏空蕩一片,并沒有收到謝衍的任何消息。

溫然将郵件逐一回複後電話很快就打來了,是副導打過來的,“溫老師,劇組暫定下周開機,您到時候方便過來嗎?”

溫然起身倒了杯熱水,咽下一口,漂亮的眉峰輕抵,“是出了什麽事嗎?”

副導聲音聽起來苦不堪言,像是在訴苦,“劇本場景可能需要删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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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糊一說,溫然大致能知道他的意思,以前經常存在投資方為了省錢,從而對劇本場景進行删除,減少成本,編劇到時候也要跟組去趕制劇本。

溫然捏緊手裏的杯子,頭又開始痛得厲害,腦內已經浮現播出後該有多麽粗制濫造,一片罵聲。

其實他已經沒得選,自己寫的本子沒人瞧得上,一壓再壓,就連網劇片頭備注的名字都排在尾後,被稱為老師已經算是給他面子。

溫然說了一聲:“好,有時間的。”

挂斷電話,溫然覺得頭又開始犯暈,他急忙撐着桌面坐下,赫然警覺白色的電腦桌上落下幾滴殷紅的血。

鼻尖下有熱流淌過,他伸手一抹怔愣幾秒後抽出幾張紙用力擦,可血越流越多,白紙上鮮紅的血驚人,溫然後仰了好一大會兒才止住。

下周溫然如期從京市飛往外省,和另一位編劇老師熬夜修改,期間和導演制片人打過招呼。

劇本是當下正火的校園題材,比較俗套的女追男,溫然當時曾經一度改不下去,再加上上面禁止早戀題材,小說裏高中戀愛的情節改成比較朦胧的好感,而且主刀的編劇不知是不是男二主演的粉絲,對書中占比并非很大的男二增加一些根本不必要的情節。

溫然曾一度想要阻止,她當時蹙眉不耐煩說:“你是負責人還是我是負責人?”

溫然沒說話。

她銳利的雙眼在溫然那張平靜的臉上審視半天,對于他面容上沒有出現其他的情緒略微失望,于是說道:“被人養着就不該再出來獻醜,你怎麽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呢?該不會以為有人替你出頭,就忘記那檔子事了吧。”

“我都還記得你當時的樣子呢。”

溫然臉色倏變一瞬,很快就恢複平常,“說完了嗎?”

他取下鼻梁上裝飾用的眼鏡,放在一旁的桌邊上,不鹹不淡地開口,“你可以繼續說,不過以後我都會悉數告訴他,你是怎麽編排我的,你可以再多說幾句,我怕以後就聽不到了。”

溫然從未如此犀利成功地将人氣着過,他演戲的天分絲毫不輸于寫作的能力,女人一走,他愣神地坐在沙發上,上半個身子快要陷進去。

半晌,他雙手捂住臉頰,隐約中只能瞥見他皺到發緊的眉頭。

溫然是在簡一言出國一個月後被他小姨從謝家領走的,當天是個罕見的豔陽天氣,夕陽渲染了半邊天,呈現出一副日落熔金的畫卷。

溫然放學從車上下來,客廳裏坐着兩個人,一個是謝鶴年,另一個人是和他母親眉眼有幾分相似的女人,五官溫婉,眉目之間卻透着股堅定不移的利落。

溫然沒親眼見過他小姨,只是偶爾在溫靜秋的手機相冊裏看見,溫靜秋說是她做了不好的事,所以才被趕出來。

謝鶴年向他招手,将溫靜冬前來此處的想法直白說出來,“你小姨今天來這裏告訴我想帶你走,小然,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麽想法嗎?”

“當然,選擇權全都在你手裏,沒有人能逼你,你要是不想——”

“叔叔。”溫然茫然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一雙很漂亮的名牌球鞋,上面的logo宛若試卷上老師筆下的對勾,是謝鶴年給他買的。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和謝衍半夜時的喃喃自語混合在一起。

為什麽,走的不是你呢。

時間恍若在這一刻過得極慢,一片樹葉從樹上往地面墜落,都漂浮許久,仿佛漫長了一個世紀。

“我想跟小姨一起生活。”

謝鶴年心裏雖有失望不舍,卻并沒有阻擾的意思。

溫然次日中午就收拾好所有的行李,将謝鶴年給他的銀行卡完封不動地放在他的書房裏,沉默寡言地跟着溫靜冬離開,他跟所有人都一一道別,照顧他的阿姨,送他上學的司機,教他給花澆水的爺爺。

卻在最後上車的那一刻動作遲疑,半個身子探進車內僵硬住,日光從綠蔭交錯的罅隙中透過在溫然身上落下斑駁,微風一吹,波光粼粼。

那時他想,可能不告別,悄無聲息的會更好。

溫靜冬将車備箱關好,見他發愣的背影疑惑道:“然然,怎麽不進去?是不是有點暈車?”

溫然晃了晃頭,伸出手背抹了把臉,将腦袋上帶着的白色鴨舌帽壓得更低,聲音含糊不清,只說了一個字:“沒。”

手背上卻蹭下一片濕漉漉的水光。

道別沒有,就連再碰面時也不大體面。

後來溫然憑借一部懸疑小成本網劇,在畢業兩年後成了一位小有名氣的編劇。當時劇組即将殺青,導演邀請他參加在酒店頂樓舉辦的殺青宴,溫然因為社交問題本意想拒絕,卻從導演口中得知投資方是謝衍控股下的傳媒公司。

他實在想見他,從自己的衣櫥裏挑選出一套修身精簡的西裝,潛意識挑選出簡一言高中常用的香水,前調是很甜膩的橙子香味,是一個大牌旗下的,大學那會兒溫然攢了很久的生活費才能買下一款,可溫然向來不太喜歡這類水果。

進入酒店後得知謝衍中途回房間休息,溫然問過房間號走進電梯按下樓層。

溫然那會兒并非是要和他見一面說說話,他只是想會不會謝衍恰巧出來,他還能偷偷地看上一眼,結果遭遇劇組裏的小明星想走近道攀上金主,使了些旁門左道的法子拿到房卡正在開門。

小明星長相不俗,典型的男生女相,一雙桃花眼很是傳情,鼻尖上有一顆漂亮的小痣,勾人的緊,淨白的脖頸上還挂着一條銀光閃閃的項鏈。

門甫一打開,就在要進去的時候,溫然上前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你如果不想鬧大的話,趁着現在還是趕緊走吧。”說完揚了揚手機,“已經拍下照片了哦。”

其實他并沒有拍下什麽照片,只不過用來唬弄一下,聽說還是一個在校生,事情鬧大了總歸是不好看的。

男生可能剛踏入社會不久,一聽漂亮的臉蛋瞬間霎白,灰不溜秋的正要跑,被溫然喊住,“等等。”

小男生跟被定住了一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溫然莫名有點好笑,就這點膽子還敢爬床,他伸出手:“房卡給我。”

等人走後溫然立在房前玩弄着那張卡出神,他背對着房門,絲毫沒注意到被逐漸拉大的門縫,以及一只隐約露出青筋遒勁有力的手掌。

他被人猝不及防地拽進室內,房內漆黑一片,連盞小燈都并未打開,溫然聽見昏黑的空間內此起彼伏的喘息聲,熱氣一點不落地噴灑在溫然敏感的脖頸處。

借着門外那點熾亮的光線,溫然依稀能夠辨認出謝衍的面容。

這張過分出挑的臉龐上不見分毫缺陷,五官宛若冷刀镌刻,眼窩較深,鼻峰挺直,看人的視線總是睥睨着,再也看不出當時窩在沙發上打游戲的半點少年氣。

他像是喝了什麽不該碰的藥酒,脖頸和眼睑也沾了點欲望的薄紅,似乎看清了溫然的模樣,又似乎沒看清,他将鼻尖輕輕地抵在溫然的頸側嗅了嗅,忽地伸出濕熱的舌尖舔了一口。

溫然被他的動作刺得身體驟然一麻,身子差點軟到在地,卻被人牢牢接住,吻就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

一開始是臉頰,後來是鎖骨,慢慢延伸下來,猶如燎原的星火。

溫然半被他抱着,格外清醒地注視謝衍,是他先雙手主動地搭在謝衍的脖頸上,是他先脫下謝衍的上衣親手解下謝衍的金屬皮帶,是他盲目地在不知道需要擴張的情況下捏着謝衍的東西抵了進去。

初次疼得快要死了,毫無快感,只有肌肉神經不斷撕裂、流血的痛苦。

第二天就高燒不斷,一個指頭都不能再動的癱瘓在床,腦袋泥濘一片,即便是這樣,謝衍醒來時看見床頭櫃上的門卡,他并非沒有記憶,腦海裏的場景模糊斷續,謝衍想起溫然主動得堪稱孟浪的行為,很快将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

謝衍陰着一張冷,吩咐手下的人去查。

而燒到昏頭的溫然也全然不知,經紀人得知自己手裏的小明星碰了黴頭,當天晚上就将攝像頭能夠拍到的畫面悉數删除,使了點手段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給溫然。

可能在謝衍眼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有其母必有其子,生物基因本身的卑劣性。

溫然在昏昏沉沉之際,因為窒息感而睜開疲憊的眼睛,胸腔裏的新鮮空氣越來越少,他本就潮紅的臉頰因為缺氧而漲紅。

謝衍手指掐着他的下颔骨,指骨泛白,宛若鐵鉗一般難以掙脫。

“疼……”溫然蒙了一層水霧的眼睛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溫然,你是怎麽敢的。”

他手勁收緊恨到想要将溫然的下巴捏碎。

下一秒。

咔噠一聲。

脫了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支持

啾咪

火葬場是哪個地步呢,就是謝衍為溫然受傷,快要死了,溫然都不會複合心動的那一種,然後如果快要複合的話估計就是快要結局了。

可能還有二更,也可能沒有。

标注:投資方為了省錢,從而對劇本場景進行删除,編劇到時候也要跟組去趕制劇本。

來源于網絡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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