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異界玩手機
第2章 在異界玩手機
六日後。
江渚躺在一只巨大的老鼈背上玩手機。
為什麽?因為據說躺在上面能活三千歲。
手機的信號很好,GPS定位也十分準确,在黃河絕壁懸棺景區內,打開浏覽器也能訪問任何網站,只是……
江渚的眼睛瞟了一眼遠方,望不見頂的山峰直插雲端,白色的瀑布從山巅散落人間。
再看一眼天空,一只人臉巨鳥正俯沖向地面石棺裏爬出來的枯屍。
遠古的氣息卷席而來,畫面壯觀得如同神話,就如同那些古老遺跡遺留下來的壁畫。
黃河絕壁景區怎麽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地方吧?
同一坐标不同的位面?為何網絡又能暢通無阻?江渚也搞不懂現在的情況。
點開微博熱搜,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死了這麽多人,熱搜上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不知道山洞裏面的其他人獲救了沒有。
江渚又看了看手掌,手掌上那道“門”形狀的刺青圖案依舊在,只是模糊了很多,但肉眼可見的它正一天一天的顏色加深變得清晰。
這時一聲響亮的小孩聲傳來:“敷藥啦。”
江渚收起手機,從老鼈的背上滑了下去。
老鼈十分巨大,腦袋上長着如同枯樹盤根一樣密集的犄角,身後拉着一口沉重的青銅棺。
叫江渚敷藥的孩子名叫生肖,名字還是江渚給他取的,這孩子原本連個名字都沒有,頭發跟枯黃的雜草一般,穿着一身破舊的小衣服,又野又機靈。
江渚走了過去,揉了揉生肖的腦袋:“藥熬好了?”
生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被撸的小貓,點點頭,指了指地上一口髒兮兮的石罐,罐子裏面是綠色的汁液。
生肖手上的袖子一抖,悉悉索索,一只只螞蟻從袖子中跌落地面。
大概有二三十只,個頭還不小,特別是屁股,比身體大幾倍,白得發亮。
一群螞蟻爬向石罐開始吸食裏面的藥液,肉眼可見這些螞蟻又大又亮的屁股開始填充滿綠色藥汁,就像是一個個藥袋,食囊應該也是在屁股的位置。
吸滿之後快速地爬向江渚。
江渚不敢動,任由螞蟻爬上身體,在傷口上使勁咬下,将肚子裏面的藥液注入他的皮肉。
就跟打針一樣?連痛感都差不多。
其實說它們是螞蟻也不對,它們是生肖養的一種名叫藥師的巫蠱。
治療的過程稍微有些瘆人,估計誰被爬滿一身的蟲子也不怎麽好受,但效果十分不錯。
以江渚受的傷,他原本以為他要麽流血過多而死要麽傷口感染而死,最好的情況怎麽也得躺十天半個月,但現在……他都能自由行走了。
那些巫蠱來來回回的爬了幾次,才将石罐裏面的藥汁吸完。
江渚“打完針”活動了一下筋骨,痛感才開始從傷口傳來,應該是這些巫蠱會分泌一些讓人失去痛覺的唾液,咬的時候不痛,事後才有感覺。
生肖說道:“等會給我講故事好不好,我還想聽小王子和玫瑰的故事。”
江渚還沒回答,旁邊一個黝黑清瘦得跟竹竿一樣的大叔走了過來:“我這有只不錯的巫蠱,換你替我扶乩一次如何?”
這個大叔名叫椒江,是這個隊伍的負責人,人長得不起眼,但很擅長與人溝通。
江渚解釋了一聲:“我真不是扶乩師……”
話還沒有落下,旁邊的生肖就跳了起來:“怎麽不是了,那天你刷的一下就和一只不死民掉在了我們面前。”
扶乩師戰鬥不行,趨吉避兇第一名,那種刷的一下出現一定是扶乩師保命的本事。
前路坎坷,他們的隊伍太需要一名能斷吉兇的扶乩師了。
“再說你那本書真的很厲害。”
生肖說的書是江渚旅行背包裏面的枕邊書《答案之書》,江渚平時用來自娛自樂。
當然懂的人都懂,裏面的內容全是心理暗示,全是套路。
江渚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靠這麽一本套路之書和諧地混在這麽一個奇怪的隊伍中。
江渚心道,他現在也需要一個身份在這未知的情況下生存下去,不好解釋得太清楚。
生肖還在嘀咕:“江渚最奇怪了,那天掉我們面前的時候,還一個勁嚷嚷什麽抱緊抱緊,幫我撥打妖兒零。”
“江渚,你到底哪裏人,滄浪,雷國,大澤,海國,流沙?”
江渚:“……”
這時椒江大叔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石卵,用一把青銅匕首小心翼翼地削了起來。
江渚對稀奇古怪的巫蠱十分好奇,不由得認真看了起來。
石卵外面的泥土被一點一點剝落,露出裏面一只螺殼。
生肖翹着嘴巴:“騙人,這只巫蠱根本養不活。”
“這是一只夢魇,以糖為食,我們現在連飯都吃不飽哪來的糖養它。”
椒江也有些尴尬:“夢魇除了難養了一點還是不錯的,江渚最近不是老做噩夢睡不着,有了它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江渚最近老是夢到枯屍碎屍的場景,時有半夜驚醒的情況,正如他以前所想,精神放松之後,才是真正的折磨的開始,那樣的經歷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江渚的目光一直在那開出來的巫蠱上。
那是一只螺殼,應該說是一只拇指大小背着螺殼的小男孩,奄奄一息地趴在那裏。
物種之神奇完全超出了江渚的想象。
椒江大叔有些喃喃地道:“如何?用它換一次扶乩。”
似乎也覺得不可能,低語道:“只能處理掉了。”
若是吃蟲吃草的巫蠱都好說,偏偏是一只吃糖的,活不成了。
江渚皺了一下眉,道:“可以,不過我不敢保證那書上寫的就是正确的。”
椒江臉上一喜,扶乩之術在祈神的巫術之中本就是最神秘的,誰也說不準,只要有一位扶乩師願意幫他算一算,他就心滿意足了。
将手上的巫蠱遞給了江渚。
江渚捧在手上向老鼈走去,他的旅行包就在老鼈背上。
旅行包裏面的東西很少,不然早就在奔命的時候扔掉了。
拿出《答案之書》,又找了找,他記得不錯的話,他還有一盒喉糖。
在包的角落找到喉糖,掏出一顆放在掌心,那只夢魇鼻子似乎動了動,伸長了脖子往喉糖的位置蹭,然後伸長舌頭一個勁舔。
江渚:“……”
見過抱着骨頭啃的小奶狗嗎?還挺萌。
椒江老實巴交地撮了撮手:“幫我算一算,我們的隊伍能不能平安的到達目的地。”
江渚在隊伍裏面呆了三天,其實是知道隊伍的目的地的。
他們在找玄圃丘,傳說中神的後花園。(注:地名出自《山海經》)
傳說那裏遍地都是黃金美玉,獵物滿地,漿果甘甜多汁……一切的美好都無法形容的存在。
僅僅因為傳說就跋山涉水去尋找這麽一個地方,若是原來的江渚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但現在江渚卻知道為什麽他們會這樣,因為這是他們絕望中唯一能期盼的東西,是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無窮歲月之前,一部分神明創造出了不死民用來征戰天地山川,被不死民抓傷咬傷會被感染同化成同樣的怪物,它們擴張的速度難以想象。
又有一部分神明不滿他們的作為,創造出了天空中人面鳥身的迦樓羅與之對抗。
其結果就是,天地之間的生靈在諸神驅使的不死民和迦樓羅的戰争中不斷滅亡,各古國秘族沒有了可以果脯的獵物又要面對無處不在的危險,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加艱難。
無盡歲月後,剩下的就只有絕望了。
絕望之中,就出現了很多像椒江大叔他們這樣尋找希望之地的隊伍。
江渚心中一嘆,玄圃丘,神的後花園,亂世硝煙之中真的還存在這樣美好的地方嗎?
如果真的找到了但又和期許的不一樣,或許才是真正的絕望的開始吧。
江渚将《答案之書》遞了過去:“随便翻開一頁。”
不知道為何,在遞書的過程中,手掌上的圖案發熱了一下。
椒江大叔的表情有些凝重。
迷霧茫茫,歲月坎坷,哪裏都是荊棘和危險,只有扶乩師游走在命運的邊緣能夠窺探到命運的痕跡。
艱難地将書打開,然後遞回:“如何?”
滿臉都是期待。
江渚看了一眼:“它可能不容易,但最終你會發現值得。”
書上就是這麽寫的,江渚心道,看吧,全是套路。
但椒江的目光突然變得特別的明亮,從未有過的光芒出現在眼底,就像絕望中亮起來的燈,搖曳但有了方向:“謝謝。”
江渚:“……”
又聊了兩句,江渚開始逗手掌上的巫蠱,這麽一會兒這小家夥居然就有了力氣爬了起來。
江渚用手指捏起喉糖,那巫蠱整張嘴都咬在糖上,屁股朝後,握緊小拳拳,使勁地往後面扯,腦袋撕扯得直搖擺。
還挺兇。
逗了一會兒,看了看天色,江渚向老鼈拉着的青銅棺走去。
這個隊伍一共三十餘人,但并非一批人。
生肖和椒江大叔他們可以勉強算一批,其實他們也是來自不同的地方,僅僅是因為同樣的目的結伴而行。
而青銅棺單獨算一批,生肖他們也只是跟着老鼈拉着的青銅棺走而已,老鼈能撞開不死民為他們開路,青銅棺裏面那位沒有驅趕他們,他們就這麽跟着。
真正救江渚的人也是青銅棺裏面這位,因為被不死民抓傷咬傷會被感染同化,是青銅棺裏面這位給了他治療的藥,讓他沒有變成枯屍中的一員。
江渚不由得想起了在山洞裏面遇險時的紀嚴,紀嚴的手臂被枯屍抓出了好些血洞,豈不是也會被感染同化……
邊想着邊走向青銅棺,據生肖他們說這是一位獸語師,所以才能駕馭這麽大一只老鼈。
不過,獸語師好像也不用睡棺材。
江渚靠近,敲了敲青銅棺:“……手機電充滿了,玩游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