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試探

第22章 試探

顏荔怔了怔:“子安當真不介懷她腌臜的過去?”

應策薄唇微彎:“若是有的選擇, 誰不想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她亦不想深陷泥污,也只是個可憐的受害者罷了。我若是再對她因此心生芥蒂,便非君子所為了。”

他臉色微黯,輕嘆一聲:“再說, 你假設的這一說辭并不可能發生, 已逝之人又如何死而複生呢?”

顏荔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試探地問:“或許, 她沒有死, 而是逃走了呢?”

應策探究地看着她,疑惑地問:“荔兒為何如此說?莫非你也認識我那位故人?”

“不認識我怎麽會認識。”顏荔連忙否認, 咳了咳, “我只是胡亂推測而已,子安不要放在心上。”

應策直直地凝視着她, 道:“不怕荔兒取笑, 我在見到你的第一面時,便覺得你十分面善。也曾不止一次地想過, 若你與她是同一個人, 那就好了。”

漆黑幽邃的黑眸中閃過一抹失落,他苦笑一聲:“只是我也清楚地知道, 你與她除了容貌八分相似外, 性情談吐并不相同。”

“我不應心懷妄想, 這對你對她都不公平。”

見他神情落寞,顏荔心情十分複雜,若是冒冒然跟他說了她的真實身份, 他會作何反應?是真的相信她, 還是會疑心她是僞裝成那個“故人”?

再者說,若是他信了她的話, 之後兩人又會如何呢?難不成她當真要做他的未婚妻,與他成親?

不,那只是他想出來的權宜之計罷了。

半年之後,他們便會各走各路,互不相幹。

那她便更不能将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了,眼下還是裝作甚麽都不知情為妙。

心神略定,顏荔給她斟了杯茶,勸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罷,若是那位姑娘得知你一直思念着她,想必也極為寬慰。”

見他仍有些沉郁,顏荔說起明日的約定來——

“明兒我要去一趟杜府,文姑娘邀請我過府小聚,晚間說是要一起去觀音橋看花燈,你下了班可有空過來,與我們一道玩耍?”

應策遲疑道:“你與文姑娘一起,我過去不太方便罷?”

“不礙事的,屆時杜大人也會陪同,你們可自在說話,如何?”

“那好,明日我會過去。”

說定此事,顏荔便起身回房,見顏芙不在屋裏,正疑惑呢,就見她從外面走了進來,衣衫上沾染了些許炊煙氣息。

“姐姐這是又去廚房做點心去了?”

顏芙面色微紅:“去做了點兒核桃酥,近兩日霍将軍應酬多,經常飲酒,吃不得多少飯菜,他又習慣了我做的東西,所以我就……”

“你就十分賢惠地做好點心給人送去,讓人吃得舒坦些是罷?”顏荔笑着打趣,“姐姐對他如此上心,我真是有些吃醋了呢。”

顏芙臉色愈紅:“你別胡說,我、我只是盡我所能罷了,你又吃哪門子醋。”

“姐姐,你的臉好紅呀。”顏荔壞笑着圈住她的脖頸,戳了戳她的臉頰,“呀,還這麽燙!我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給你瞧瞧呀?”

“你、你又胡說!”顏芙氣惱地要捏她的臉,被顏荔靈巧地躲過,姊妹倆鬧了一回,這才洗漱安歇了。

翌日,顏荔梳洗打扮完正要上馬車出門,卻見趙管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姑娘,這是爺讓小的交給您的,說是可做送給文姑娘的薄禮。”

顏荔接過瞧了瞧,見是一方上好的硯臺、一只白玉海棠花瓶,還有兩只金碧輝煌的镂雕金手镯,端的大方闊氣又不失品味。

她笑道:“多謝管家。”

應策倒真是細心,她本想着早些出門去買些禮物,沒想到他都給她準備好了……

心頭湧過一股暖流,顏荔不禁輕嘆一聲,如此俊美斯文、博學多才、體貼溫柔的好郎君,也不知是誰這麽幸運,可以将他據為己有。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馬車不多時便來到了杜府門首。

着小厮進去通傳,少頃,便有人引着顏荔進了府。

杜府雖不甚大,但處處精心雕飾,一路走來也十分賞心悅目。

待又進了一道門,還未見到人影兒,顏荔便聽到文若蘭含笑的聲音:“顏姐姐,你可算來了!”

她眼前一花,便看到文若蘭滿臉是笑地跑到了她面前。

“姐姐快來,我讓人準備了好些點心茶果,我們去花園亭子裏慢慢聊。”

顏荔笑着将禮物送到她手上:“一點子薄禮,還請笑納。”

文若蘭笑着接過,拉着她的手便往裏走去,一面介紹園子的布局,一面道:“聽聞應狀元府修得極具江南韻味,改日我可以去找姐姐玩,順便去游覽一番麽?”

顏荔道:“當然可以,妹妹若是喜歡,每日都來陪我才好呢。”

文若蘭掩唇笑道:“那可不行,應狀元若是知道了,定要嫌我沒有眼色,不懂得給你們騰出地兒來獨處了。”

聽到她的打趣,顏荔面色微紅,嗔道:“蘭兒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來找你玩了。”

“別呀姐姐,我跟你鬧着玩的。”文若蘭連忙止了笑,正色道,“不過姐姐與應狀元既有婚約在身,那是不是已經在忙着準備婚事了?”

顏荔梗了一下,道:“正在準備呢。”

文若蘭道:“聽說新嫁娘有好多事要做呢,各色嫁妝、嫁衣之類的,姐姐若是忙不過來,大可跟我說,我左右閑着無事,可以幫姐姐一把的。”

顏荔咳了咳:“多謝你好意,目前我還可以應付過來。”

文若蘭輕嘆一聲:“真羨慕姐姐,可以嫁給應狀元這般好的男子。”

顏荔忍不住笑:“怎麽,你也想着嫁人了?”

文若蘭羞紅了臉,小聲跟顏荔咬耳朵:“不怕姐姐笑話,蘭兒心中确實有喜歡的人。”

“哦?是哪家公子?若是合适,你為何不讓杜公子為你做主?”

“他的身份比較特殊……”文若蘭垂下頭,聲若蚊蠅,“若是讓哥哥知道了,定然會勃然大怒的……”

顏荔道:“即便出身清貧,若他人是個好的,品行端正,你們兩情相悅的話,我想杜公子也不會多加阻攔的。”

文若蘭神色微黯:“倒不是貧富的問題,而是……”她圓圓的眼睛裏滿是迷惘,呢喃道,“他是我不應該喜歡的人。”

“不應該?”顏荔愣住,“他到底是甚麽人?”

“我喜歡的人,就是我哥哥。”

“甚麽?”顏荔吃了一驚,旋即又松了一口氣,“杜公子只是收養了你,你們并非親生兄妹,你若是對他心生愛慕,也不是不可以啊。”

見她神色怆然,顏荔安慰道:“以杜公子的相貌才華,蘭兒你喜歡他也很正常啊,如果是我,我也可能會像你這樣。”

“真的?”文若蘭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可哥哥對我并無他念,他只是當我是妹妹罷了。”

顏荔想了想:“或許,是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一點呢?”

文若蘭一臉茫然:“姐姐這話是甚麽意思?”

“我是說,也許杜公子對你并非全然無意,只是你們一直以兄妹自居,他顧念着你年紀小,或者可能有其他的甚麽原因,隐藏了對你的情意,也是有可能的呀。”

“可是……”文若蘭紅了眼眶,“哥哥對我一直都很嚴厲,我很怕他,但又忍不住想靠近他。”

“若是被他知道了我的想法,他一定會将我送回江南去。”

顏荔拉住她的手,道:“不如晚上看花燈時,我們來試探他一番,如何?”

文若蘭擦了擦眼角的淚:“怎麽試探?”

顏荔杏眸轉了轉:“首先我們要尋一個長相清俊的人來。”

她附在文若蘭耳邊低語一番,道:“屆時看他作何反應,不就心中有數了。”

文若蘭眼眸晶亮:“姐姐你真聰明。”

之後兩人也無心飲茶,當即攜手坐車出了門,直奔玩月樓。

兩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來逛象姑館,一來便吸引了許多目光。

顏荔雖是初次來逛,卻面不改色地裝作老成,叫了老鸨過來,往桌上擺了一錠銀子,道:“叫幾個長相俊俏的人過來我們瞧瞧。”

不多時,便陸陸續續來了五六個年輕男子,無不打扮得漂漂亮亮,面容或清俊或尋常,眉眼身段兒卻極為妩媚。

顏荔看了看,不太滿意:“有沒有氣質稍微冷硬一些的?”

脂粉氣如此重,一露面便會露餡兒了,又如何繼續演下去?

老鸨又拍了拍手,沒一會兒,有個身量高大的少年被帶了過來。

他似是新來的,低垂着頭,衣衫褴褛,露出的手臂上青筋微凸,上面遍布鞭痕,看着極為狼狽。

顏荔道:“擡起頭來讓我瞧瞧。”

那少年充耳不聞,被身後的大漢踢了一腳,他吃了痛,不情不願地擡起了頭。

一雙漆黑銳利的眼眸直直地撞入顏荔眼中,她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他長得極為英俊,氣質清貴冷漠,與周遭的莺莺燕燕格格不入。

“說句話聽聽。”

少年冷冷地看了顏荔一眼,動了動唇:“小姐。”

嗓音微啞,似是許久沒喝水,聽口音像是江南來的。

顏荔道:“就他了,老鸨,我們想包他一日陪玩,多少銀子?”

老鸨笑吟吟道:“這位姑娘,不是老婦人不想做您的生意,只是這新來的刺兒頭尚未調教好,若是陪姑娘出去了,擾了您的雅興,豈不是我們的罪過。”

顏荔笑了笑:“我們也不讓他做別的,就陪着說幾句話而已。”

老鸨看了看那少年,道:“桌上的這錠銀子就夠了。”

“好,那人我們就帶走了,二更前準會送回來。”

老鸨攔住她,堆笑道:“不是不信任二位姑娘,只是這是我們的規矩,若是帶人出門,須另付五十兩銀子作為押金。”

“五十兩?”顏荔有些意外,她出門沒帶多少銀子……

“我來給。”文若蘭取出荷包付了錢,收了押金條兒,兩人這才帶着那少年回了杜府。

一路上,少年都靜默不語,一臉警惕地盯着她們。

顏荔解釋道:“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想讓你幫我們演一場戲。”

少年遲疑片刻,問:“需要我做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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