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067章 第 67 章

笙歌目光如炬, 一眼便從觀衆席中看見了謝清玄興奮的身影,他呆呆地盯着謝清玄為自己歡呼雀躍的神情, 心裏流過一團如岩漿般的炙熱。

自從被柏桓趕出長茗峰後,笙歌一直不懈追逐着力量,如今他不負期望,化作蛟龍,傲視整個修真界,可他竟然不知,原來成為強者之後,也會收獲謝清玄種種崇拜贊嘆的目光。

一直以來,笙歌因為自己鲛人的身份, 在面對謝清玄時總會有些自卑, 但是今日,他站在比試臺上, 卻油然升起了一種與青年并肩而立的宿命感。

或許……自己也能名正言順地站在他的身側, 成為那個讓青年依賴的存在……

笙歌摸了摸左心口處的那枚荷包,對着謝清玄淺笑安然。

*

下了比試臺, 笙歌立刻尋了過來。他從胸口處取出那枚荷包, 交給了謝清玄。

謝清玄疑惑着從笙歌手中接過荷包, 那荷包雖然被人精心保護, 但依舊難掩陳舊, 荷包上面繡着一只活靈活現的小鲛人, 謝清玄撫摸着針腳,遲疑道:“這荷包上繡着的圖案……我瞅着似乎很像你。”

笙歌點點頭,“這是我母親在我出生之時, 親手縫制的荷包,從我記事起便一直挂在身上, 對我意義重大。”

謝清玄聽到笙歌這樣說,連忙将荷包還回去,他怕自己将這麽重要的東西弄壞,但是笙歌卻又擺手推了回來,他說:“這是送你的,我豈有再收回來的道理。送與你的,便随你處置。”

謝清玄點點頭,表示自己同意收下荷包,他打開荷包一看,裏面竟然裝着一片銀白色的鱗片,鱗片放着淡淡熒光,仿佛美麗的琉璃甲。

“這是什麽?”謝清玄拿起鱗片對着陽光仔細觀察,那鱗片上還帶有神秘古樸的紋路。

笙歌雙頰飛上粉紅,有些扭捏道:“這是我的鱗甲……”

這時坐在旁邊一直冷眼看着他們二人的林淨霜卻突然出聲,“這可不是普通的鱗甲,只是龍鱗,而且還是龍之逆鱗,逆鱗不可觸,觸之龍怒,天下亂。”

謝清玄吃了一驚,這小小一片鱗甲,居然來頭這麽大。

這确實是笙歌化龍時的逆鱗,世間至此一片,與他血脈相連,意義非凡。

原本平日裏待人接物極為冷漠的林淨霜今日卻格外話多,他雙手環胸,涼涼道:“聽說龍族只會将逆鱗交給自己的配偶,你将這片鱗甲就這般輕易給了我師傅……” 林淨霜緩緩靠近笙歌,又轉頭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謝清玄,一針見血道:“你該不會想與我師尊結契,讓他成為你的配偶吧。”

謝清玄一聽什麽道不道侶的話,瞬間覺得自己手上的這片龍鱗燙手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結結巴巴地對笙歌問道:“笙歌……你你你,你不是這個意思吧,我我我……”

笙歌咬了咬唇瓣,艱難開口,他聲音酸澀:“我……并沒有這個意思,這龍鱗就是我那次走火入魔時自己拔掉的,我看它熠熠生輝,想來你會喜歡,所以才送了過來。”

笙歌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他連忙說道:“你千萬不要嫌棄,收下它吧……”

謝清玄聽笙歌否認他喜歡自己,懸着的心總算重新放回了肚子裏,“謝謝你笙歌,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

兩個人完全不在一個交流頻道上,感情遲鈍如謝清玄,竟然完全沒發現笙歌早已對他情根深種。

論劍盛會的比試持續了整整二十多天,除了第一日和笙歌意外相遇,此後笙歌就像是又消失了一般,謝清玄再也沒再論劍盛會上看見過他。

後來謝清玄向旁人打聽,這才知道,笙歌已經提前回了宗門。謝清玄驟然聽到這個消息還失望了好一會兒,他本來還想和笙歌聊天的。

*

到今日,正好是論劍盛會的第二十日,最後一場比試上午就結束了,所以謝清玄他們下午就下了朝聖山。

今年論劍盛會的頭籌是越水宗帶隊的弟子,他是柏桓的二徒弟,林淨霜雖然沒有進入前三甲,但是也取得了可觀的名次,謝清玄對這些倒也不怎麽在乎,柏桓跟他正好相反,他對門下弟子十分嚴厲。

那名帶隊弟子是拼了受重傷的風險,才勉強奪得桂冠,他下來的時候明顯松了一口氣,對其他師弟們感嘆:“還好沒有有負師尊所托。”

衆人重新回到朝聖山山腳下的小鎮,別人都回了客棧,但謝清玄還在街邊逗留,他聞着路邊攤上香甜的烤紅薯味兒,憑借着自己靈敏的嗅覺,一路找到了隐藏在街巷深處的烤紅薯小攤兒。

謝清玄給了老板五枚銅錢,換來了一大塊烤紅薯。剛出爐的紅薯用幹荷葉包着,謝清玄用手指撕開一點點紅薯皮,結果指尖被狠狠燙到,他摸了摸耳朵,只能等着紅薯稍微放涼一點再吃。

結果就在他回客棧的路上,謝清玄看到一群乞丐圍在一起,正在對一個小孩子拳打腳踢,那孩子也不懂反抗,只用雙手護住自己的頭,蜷縮在地上挨打。

謝清玄一時看不下去,高聲喊了一句住手,乞丐們看了他一眼,見他穿戴都透着貴氣,于是連忙丢下那個小孩,紛紛圍到謝清玄身邊,點頭哈腰道:“給點吃的吧公子,我們這些乞丐很慘的,吃不飽穿不暖。”

謝清玄面色很冷,這麽慘,還那樣惡毒地欺負一個小孩子,他有錢也不會給他們!

這群乞丐連讨飯都是拉幫結夥的,一旦看到有錢人,就會成群結隊擁上去,不拿到好處,絕不離開,就像狗皮膏藥,一般人為了讓他們不煩自己,或多或少都會施舍一些銀錢。

其中一個乞丐見謝清玄沒有要給錢的意思,竟然将手伸向了謝清玄的衣袖。青年今日穿的正是笙歌為他織的鲛绡,其實同笙歌相遇之後的第二天謝清玄就穿上了,不過笙歌走得急,還沒來得及看到。

謝清玄當然不會讓這名可惡的乞丐碰到他最心愛的衣服,于是便将靈力悄悄附着到衣袖上,那名乞丐還沒來得及摸上那珍貴無匹,華美異常的面料,便被靈力狠狠灼傷。

他痛叫一聲,握着自己的右手,不停地呼氣,只見手掌已經變得通紅一片。周圍的乞丐們看到自己的同伴碰了謝清玄之後,竟然傷得這樣凄慘,紛紛吓得屁滾尿流,作鳥獸散。

謝清玄走過去,将那個被一群乞丐欺負的小孩兒扶起來。他本以為小孩受了這樣的委屈會哭,結果卻發現這孩子心志異常堅韌,不僅身上全是傷,就連臉上也挂了彩,眼眶、唇角都有清淤。

謝清玄拿帕子将小孩臉上的髒污擦去,“你沒事兒吧?”

小孩無悲無喜,直直望着謝清玄,然後沉默地搖搖頭。

将小孩臉上的髒東西擦幹淨之後,謝清玄驚訝地發現這小孩竟然生得十分不錯,皮膚白皙,眼睛又大又圓,像黑葡萄珠兒,雖然穿着一聲破爛的乞丐裝,但是還是無法掩蓋他的玉雪可愛,小嘴死死抿着,看向謝清玄的眼神充滿了戒備。

謝清玄笑着拍拍他的頭,問道:“小乞丐,你做了什麽,他們要這樣打你。”

小孩反應很快,立刻退後一步,不讓謝清玄碰他的頭,謝清玄見他對自己這樣戒備,手僵在半空中,只能尴尬着收回。

小孩一句話也不和謝清玄說,謝清玄都疑惑他是不是啞巴了。

謝清玄聳聳肩,罷了罷了,自己舉手之勞而已,本就不圖人回報,只是看這小乞丐被人在街頭毆打,實在太過可憐,一時動了恻隐之心。

就在這時,小孩的肚子突然咕嚕叫了兩聲,他立刻捂住空空如也的腹部,一成不變的冷漠神色終于有了一層裂縫,雪白的臉頰上染上兩團紅暈,像是很不好意思。

謝清玄噗嗤笑了出聲,他搖搖頭,将自己懷裏揣着的烤紅薯掏出來,塞到小男孩手中,“你今天運氣真好,遇到我這麽個大善人,這烤紅薯是我剛買的,自己都還沒來得及吃,送給你了!”

小男孩愣愣地握着烤紅薯,那股香甜可口的味道直往他鼻孔裏鑽,他立刻攥住紅薯狼吞虎咽起來,連皮都沒剝。

像是餓了十幾年的餓鬼。

他已經餓了好幾天了,今天好不容易讨到一個饅頭,他本來将那個饅頭偷偷藏在懷裏的,結果還是被那些臭乞丐發現了,他們不僅強了他的饅頭,還對他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口出污言穢語。

這已經不是他一次被這樣對待了,挨打挨習慣了,他已經知道怎麽護住自己的致命部位,雖然他們打不死他,但拳頭落到身上,還是很痛。

有時候讨飯,遇到脾氣不好的人,甚至也會挨打,那次他讨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一個男人,那男人在老板那裏受了氣,正好沒出發洩,一腳狠狠踢在他肚子上,他被男人踢倒在地,又受了男人重重幾腳,嘔出一大口血。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緩了好久,最後爬回了破廟裏,那間破廟是他住的地方,晚上漏風,雨天漏雨。

他躺在破廟裏的稻草上,整整躺了三天,當時他發燒了,燒到意識不清,暈過去,又痛醒,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但萬幸的是,他是個天煞孤星,天生命硬,最後還是挺了過來。

他從沒吃過那麽甜,那麽好吃的東西。

謝清玄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生怕他噎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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